陆焱离开上海的那天，路垚没有去送，乔楚生去了。

二人并肩站着，迎面吹来的凉风冰的人刺骨，天有些阴霾，陆焱看着远处的轮船，淡淡的说道：“当年路垚离开上海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天气。”

乔楚生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陆焱就递给他两张纸。

他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路垚所有的生活习性，他能吃的食物，不爱吃的食物，对哪些食物过敏，哪些菜需要注意什么，有什么忌口，一年四季的穿衣，夏天需要注意什么，冬天需要注意什么，还有他的胃需要怎么养，他的左手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保证不萎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陆焱详细记录了下来，无一不落。

这也是他希望在他离开之后乔楚生能按照上面写得把他照顾好。

乔楚生神色僵了一下，心仿佛裂开了道口子，冷的他浑身发抖，这两张纸是陆焱对路垚最大的关心，也是他给予自己最大的讽刺。

他是路垚的爱人啊，难道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枕边人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然而这个疑问陆焱会替他回答，他冷笑一声，讽刺道：“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信不过你，乔楚生，我陆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你让我信你什么？啊？让我信你能照顾好他？信你能在他胃口不好的时候及时发现他不对劲？还是让我信你他胸口痛的时候能被你及时发现喂他吃药？还是信你能够发现他左手的不对劲？你哪一点能让我信你？还是你觉得我蠢到还会再相信你？”

“不会了，我每一次相信你都是对路垚的不负责任，不会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相信你能照顾好他，”陆焱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竹影他们留在这里吗？”

“不单单是保护他，而是我想让他在这个上海有一个能够依靠的港湾，不至于孤立无援，我想有人能护着他守着他，让他不会感到孤单，让他有一个家。”

最后六个字让乔楚生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想说他能给路垚一个家，可陆焱嘲讽的眼神却让他把这句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你别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能给他一个家？你能吗？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了，当年我狠心的不去关注他的消息，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会护他爱他，你可以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可你给了吗？”

“三年前，我给过你无数的机会，可换来了什么？换来的却是他在白家老宅拿着唱片被请走淋了一路的大雨回到家湿漉漉的给我打电话哭着叫我哥哥。”

“我曾经相信你能给他一个家，可你给了吗？你没有，我没有等到你给我弟弟一个家，反而等到一个哭着喊哥哥的电话，我把暗卫留下就是希望这种电话，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接到。”

“你在上海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多年，它对你来说是熟悉的，在这里你有兄弟，有朋友，有知己，有属下，即便你现在是人人皆知的叛徒，但有过往的情分，你走到哪里总会有那么几个重情义的人帮你，而这些对于路垚是陌生的。”

“上海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他在这里打拼工作，他想在这里守着你，可我不放心，在这里他孤立无援，幼宁可以随意指责他打他，你的那些兄弟可以随意对他不敬，他在这里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他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他只有你。”

“可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你，我承认，你是上海唯一一个他能依靠的人，但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哭得那么伤心的人。”

当年，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远在英国，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路垚有什么事，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都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乔楚生身上，因为他是路垚在上海唯一一个能够依靠的人，可是…结果却差强人意。

他是能让路垚全身心依靠的人，可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能真正伤到他的人。

白启礼的话他无所谓，那些人的轻蔑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只在乎乔楚生，他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冷漠的眼神，都能刺伤他。

不然…当年白启礼说了那么多他都不为所动，唯独当听到那句“我答应你”的时候，路垚崩溃了，才会哭着给他打电话，哭着叫哥哥。

乔楚生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路垚跟他在一起之后，笑容是多了很多，可同时他的眼泪也多了很多，甚至经常受伤，这些都是拜他所赐，但他还是卑鄙的厚着脸皮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他离不开路垚了……

他小心翼翼地叠好那两纸装进兜里，还是许下了承诺，“我会保护好他的。”

陆焱嗤笑了一声，让他相信这种保证，不如让他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转身的那一刻，冷冽的声音依旧传进乔楚生的耳朵。

“不是请求，是警告！”

“如果你照顾不好他，那就放手滚出他的生命，我自会找人照顾他，千金小姐也好，豪门子弟也好，总有一个人能比你乔楚生更好地照顾他。”

“记住，我忍你一次，是因为他爱你，我忍你两次，也是因为他爱你，可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若你再敢让他受到伤害，别怪我不念过往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