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岚是第二天的第二节课下课找到的程以安和墨知锦，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给他们一顿骂。
“都说了现在是高考的关键时候，你们不要谈恋爱不要谈恋爱，高考完之后随便你们谈，怎么样我都管不到你们，现在好了，这次考试就是最好的证明。”
童岚坐着絮絮叨叨，程以安和墨知锦就站在旁边。
他们倒是很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童岚会来找他们。
“墨知锦你是天赋我暂且不提，程以安你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甘心吗？确实算上加分以你们的分照样能上清北，但是万一下次再掉呢？”
童岚想到这件事就头痛，偏偏两个人家里都是不管事的，她跟两个人家长都发了信息，一个说没事一个让她别管。
有种在带四个孩子的错觉。
“老师，下次不会了。”
程以安主动认错。
墨知锦没做错，不需要道歉。
骄傲，自信，这才符合程以安对他的印象，他就该是这样的。
童岚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她也没办法对程以安这个乖乖的小孩说太多重话。
“知道就好，下次考回来，走吧。”
“谢谢老师。”程以安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微微鞠了一躬，拉着墨知锦就往外走。
程以安他们刚出去几分钟，安念勘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童姐，他们让我来问你英语作业，就还有英语没布置了。”安念勘走进来，看着童岚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作为老师的贴心小棉袄他应该替老师排忧解难，刚想开口问就看见了童岚桌子上的成绩表。
安念勘秒懂。
“童姐，你就不觉得这次程以安考的分特别奇怪吗？”安念勘提了一句。
童岚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着成绩表上第四行七百整的成绩，好像确实有点不对。
程乐一向依着程以安，能说出“你别管他们两个”这句话她不意外，但程以安不是拎不清的人，他不是为了感情放弃一切的类型，为了学习放弃一切倒有可能，但她还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所以她选择问：“怎么呢？如果想玩大可以直接到倒数第一。”
安念勘翻了两下童岚桌上的日历，指着童岚标的“高考只剩一百天”的那个日期。
童岚了然。
“他们可以找我啊，非做成这样。”
“每年的百日誓师都是年级第一上的，你也没办法吧。”安念勘记着自己来的目的，说完这句话又问了一遍作业。
“那也应该告诉我一下吧。”
童岚小声嘟囔，拿过早就放在最顶上的纸。
“五篇卷子全写，两篇作文。”
“就这些吗？”安念勘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嗯，你们压力别太大。”
童岚摆摆手，安念勘刚想走又被她叫了回来。
“等下，我这还有两张报纸，他们不是能的吗？加作业。”
“好嘞！”
安念勘看着还有点幸灾乐祸，回到班级就让他们传卷子。
这次作业还算少的，全班欢呼雀跃。
“加作业咯。”安念勘去他们两个人面前犯贱，“而且好像查不到答案。”
程以安双手接过。
“没事，谢谢。”
“心态真好啊。”安念勘忍不住吐槽。
“嗯，假期作业都自己写的，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答案。”墨知锦无奈的回安念勘。
“也是，公认学霸嘛。”
—
放假的第二天才是除夕，只有十天的假期弄的都不像寒假了。
墨知锦原本是不想回去过年的，程乐不在国内，要是连他都不在程以安身边那今年过年将毫无意义。
但今年有点不同，他被突然告知要去京北，何雅茵说要去看看他爷爷奶奶，还在那边摆了重席，人到的肯定比一般宴席齐，甚至还会有其他家族的人到场，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其中某些人，但这次他不到场不太行。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啊？”
墨知锦形影不离的跟程以安呆了一天，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蹭着程以安。
“都说了不去了。”
墨知锦从知道要去京北的那一天开始就软磨硬泡的想让程以安跟他一起过去，但程以安一直不松口。
“为什么？”
“我过去干什么？那是你的家宴啊，我去不合适。”
程以安耐心的哄着他。
他相信轻重缓急墨知锦分得清，所以没打算多浪费口舌，大不了就拖到他不得不去的那一天。
“算什么家宴，顶多第一天是，其他天说白了就是应酬。”
怎么黏黏糊糊的。
程以安叹了口气。
“你和家人也挺久没见了吧，我没关系的。”
程以安自己什么都会，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之前不是没有过，过年对他来说只是吃顿饭的事，春节上班得钱多，最苦的时候程乐也只能勉强挤出时间吃顿年夜饭，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周而已。”程以安语气淡淡，一副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的样子，或许是早就习惯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但话说回来他又何尝不想念。
“一周啊，好久，离不开你了。”
墨知锦倒是对程以安说的话和态度理解良好。
淡漠是真淡漠，不自知的撩起人来也是真撩人。
两个状态切换自如的第一人。
“之前明明不这样。”程以安呢喃着靠在他怀里，倦意袭卷上来。
最近程以安的睡眠质量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时不时就失眠。
之前也一样的。
一天都离不开你。
不过墨知锦不敢说，只是把他扶稳，一只手护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腿弯处，抱起他上楼。
程以安是真的轻，墨知锦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只是他不敢试。
身体悬空，程以安下意识一缩，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双眼紧闭。
“你别这样……”
他相信墨知锦，但就这样被墨知锦抱起来他还是没有安全感。
“别怕。”
墨知锦轻声安抚着，一直到进房间才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程以安没躺下，手还是紧抓着墨知锦的衣服，似乎是还没缓过神来，两个人诶得很近，程以安似引诱又不失天真的垂眸看他。
不意外的，程以安被墨知锦按着亲。
挑起墨知锦的欲望对于程以安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虽然他自己可能不太知道。
只是简单的唇齿相交就足以让墨知锦忘记第二天早上就要离开的难过，全心全意的把一切心思都放在程以安身上。
温热的呼吸交叠在一起，情到浓时，墨知锦却还是适时松了手。
“困就睡了。”墨知锦揉揉他的头发。
程以安不放手：“陪我。”
虽然不知道程以安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又挣扎了多久才说出的这句话，但是墨知锦还是很开心。
程以安肯对他提要求，那就是慢慢在改变了。
“好。”墨知锦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呆在程以安身边连空气都是甜的，“没有你怎么办？从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程以安沉默很久，动了动转身抱住他：“少来。”
似乎是起了逗程以安的心思，墨知锦轻轻笑了一声回：“就不。”
“你好幼稚。”程以安确实有点累，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
墨知锦手指蜷着他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问：“你不幼稚吗？程以安小朋友。”
程以安真觉得自己在哄小孩，明明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却意外的熟练，可能是对面这个“小朋友”比较乖，他说什么都行。
“都幼稚。”
看出程以安是真的很累，墨知锦老老实实没再说话，但他睡不着，或许是知道睡醒就要走了。
听着旁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墨知锦这才敢轻轻抬手抚摸他的脸。
程以安好看的要命，要是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不知道会有多风光，每天肯定最不缺的就是跟他表白的人，会是个真太阳，而不是假冷淡。
不用想方设法的讨好别人，不会被那么多的事烦扰，会成为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太阳，因为他本身已经足够优秀。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第二天早上，墨知锦起床的时候程以安还没醒，动作很轻，不想吵醒他，但还是被扯住了。
“要走了吗？”程以安揉了揉眼睛，松开手晃了晃，“再见。”
墨知锦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特意起来跟我说再见啊？”
“嗯。”程以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那你可以再睡会，还早，到了我打电话给你。”墨知锦让程以安躺下来，轻轻揉他的头发。
墨知锦真的觉得程以安可爱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好。”
墨知锦到的时候程以安睡了个回笼刚醒。
【墨知锦：我到了】
【程以安：好】
一段很平常的对话，只因为有应有回的模式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以安没来吗？”
何雅茵原本不想问，从接到墨知锦开始她就一直在忍，她觉得墨知锦一定会和她说，结果并没有，墨知锦从一下飞机开始就盯着手机，她实在没办法是好奇。
“他不愿意来。”墨知锦才抬眼看她，眼里含笑，“给你憋坏了吧，忍了这么久。”
“好啊，你故意的。”何雅茵“啧”了一声，“我得回去告诉你爸，儿子外面有人就不要妈妈了。”
何雅茵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墨知锦也就没回她第二句话。
“确实是故意想让你自己问，但我比你更想他来。”
“看出来了，那么不愿意。”何雅茵一脸嫌弃，“回家再这一副死样子试试看。”
“不会，他醒了。”
墨知锦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又震了一下。
程以安发信息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
“我打电话给他了。”
墨知锦比了个“嘘”的手势，没给何雅茵回答的机会，直接打了过去。
“行，回家打招呼，今天不止我们五个，记得换衣服。”
何雅茵说话的期间程以安就接电话了，一直静静听着，没说话，发信息给墨知锦。
【程以安：还有事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墨知锦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关上麦，一边给程以安打字，一边应着何雅茵说的话。
【墨知锦：在车上，想你了】
对话框上方一直在跳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还是变了回去，一句话没说。
墨知锦把口袋里的耳机带上了，给程以安发信息。
【墨知锦：你可以说话，我带耳机了】
“我不能听吗？”何雅茵看他一系列动作，没动。
墨知锦下意识看了眼麦，确定关好了才回她：“程以安不愿意啊。”
程以安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应该是松了口气，墨知锦耳边终于有了翻书的声音。
“这才几个小时。”
墨知锦没回他这个问题，开麦跟他说话。
“在学习吗？”
“在，看书。”程以安说话的语调怪怪的，“在”字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拖得特别长。
墨知锦匆匆说了一句“等下”，那边瞬间安静下来。
电话没挂，但没有声音，沉默了好一会。
程以安弱弱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墨知锦听没听见，趴在桌子上，怏怏的，甚至没再继续看书。
大概五分钟后墨知锦才开麦，应该是已经到家了，比刚刚在车上时还安静一些。
墨知锦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要说在想我。”
“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
程以安没否认。
“那我就当你也在想我了。”
程以安真的很喜欢墨知锦在他耳边轻轻的笑，整个耳朵都痒痒的，很舒服。
“随便。”
墨知锦怪声怪调的复述了一遍，又回正常声调跟他说了一会话。
一直到客人来的七七八八，快吃晚饭墨知锦才有点恋恋不舍的跟程以安说要去衣帽间换衣服。
“你别挂电话。”
墨知锦突然出声制止了程以安挂电话，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差点按下去。
墨知锦刚想起程以安是一个人，过年都一个人，好孤独啊。
“安安，手机上有一个像麦克风一样的按键你看到了吗？”
墨知锦不急，一点一点教他。
“看到了，怎么了？”程以安问他。
“等会你按这个我这边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挂着电话，好吗？”
墨知锦跟他商量。
“你想干嘛？”
“想和你共享我的一切。”
墨知锦说的真诚。
他想跟程以安共享他的所有。
无论是摸得到的表面的物质，还是摸不到的这份热闹喧嚣，大大小小都涵盖在内。
程以安的意愿他尊重，但程以安的人间，他也希望是喧嚣人间。
“行了。”
程以安拿他没办法。
墨知锦这才放心的去换衣服，把手机收进口袋。
程以安一直等着，等听到有喧闹的声音才老老实实按了闭麦，静静让它放着。
下楼做了个饭，等做好程以安才慢慢停下来，那边的热闹就显得程以安这边越发冷清。
他是一个人。
又好像不止一个人。
只是听声音，程以安能想象到有很多人，可能是一大家子，也可能还有其他人，亲戚？朋友？反正那里一定会张灯结彩，墨知锦应该会被父母叫着一个一个敬酒，肯定要喝很多，开到很晚。
墨知锦会不会醉？醉了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以安心里的思绪很乱，却不觉得烦。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心软跟着墨知锦去，但又有点后悔看不到这个场面。
要是他是个透明人就好了，谁都看不见，这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墨知锦了。
一整个晚上，墨知锦几乎一直在说话，程以安听的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是发发呆，有时候是要洗个碗之类的没空听，程以安只知道墨知锦今天晚上至少叫了二十个人。
这么喝胃不行的。
程以安想提醒他，但听这个场面就知道他看不了手机，程以安也不可能直接开麦说，思来想去还是只能作罢，发了个信息等他有空再看。
回来还得好好告诉他。
喝了杯水，程以安走上楼。
离十二点新年钟声敲响的时间还有很久，程以安在不知道干嘛的情况下就喜欢看书，把墨知锦那边的声音放着当白噪音听。
他想给墨知锦发“新年快乐”。
只不过他一看书就容易忘记时间，为此还不忘特意订了一个11:59的闹钟。
墨知锦估计抽不开身，他就想着无论怎样，至少他要先说。
程以安看着看着小眯了一会，墨知锦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程以安听到闹钟、关掉，再听到的就是现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但他还是不敢开麦，他怕墨知锦还有什么事，毕竟墨知锦那边的事他不太懂。
踩着零点。
程以安把编辑好的消息发出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墨知锦说话的声音和程以安消息发出去的时间几乎重合。
看到信息，墨知锦笑得明显，程以安能听出来。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墨知锦调侃了一句，还不忘回程以安前面发的信息，“信息我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找不到空回你，我没喝多少酒，大部分是我爸在喝，醉不了，放心吧。”
程以安这才把麦打开，“嗯”了一声，问他：“你不先跟家人说吗?”
“你难道不算家人吗？”
墨知锦总是能理直气壮的问出一些程以安连想都不会想到的问题。
“这哪一样？”程以安小声嘟囔。
放在程以安这不能相提并论的东西放到墨知锦那好像都变成一样的了。
墨知锦轻轻“哦”了一声，懂了。
“他们不差这一次，今年先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原本说双更，结果卡一半不太好，这样也算双更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