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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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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变化,物是人非。

从前布局广阔、气势恢弘的宅子,如今成了一座荒院。

虞循暗暗觑着宁知越,看着她视线流转在眼前萧索的景象,明明是旧日主,而今却与他们这些今日客一般,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感觉无比的陌生,只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悲凉,方才分别出这一点不一样。

昏暗的天光下,原本粉过的影壁上处处斑驳,镂空的纹饰间隙里生出点点苔藓。

厅堂、庭院、廊檐各处因长久没有人清扫,到处结满了蛛网,地上也积了一指厚的灰尘,砖缝中还有几株生得顽强的苗木,不知是什么树,却是屋内一片灰白之中唯一的鲜亮。

许仲昇站在廊下问了一句,“先去后院?”

虞循看了一眼宁知越,她正留恋而又细致的扫过每一个角落,并不曾留意许仲昇的问话,他接过来,“钱礼住在前院客房,先去他住过的屋子看看,再往后宅去吧。”

宁知越对此并无异议,紧随在后面。

绕过影壁,中庭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原本青石板铺的平整的庭院,已经被枯枝腐叶铺盖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县衙的差役在前面拨开青碧茂盛的杂草开道,踩在地上发出唧唧的水汽声,茎叶浮动散发出的青草鲜嫩混着潮气在院中弥漫开来,草丛中也随着人声游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气儿往墙角钻。

院墙房顶上歇着几只乌鸦,众人动静略大些,它们扑簌着翅膀飞过,扇起一阵微风,带动着檐角垂挂的铜铃,激得院内荡起一阵清灵的回响。

过了垂花门,穿过游廊,庭院中仍是一副荒芜又野蛮的景象,原先栽植的榆树未经修剪,戳着屋脊挤碎了檐瓦,庭下矮株的蔷薇爬过围栏直窜长到东西厢房里去,或扎根于石板缝间,顶破廊下打磨得方正平整的地板,赫然立于门庭之间。

客房就排布在东厢里,许仲昇领着众人往挨着东跨院边上的一间厢房来,布满青绿铜锈的门环上了锁,那柄锁也满是铜绿堵住锁眼。

张绍金与杜昆未曾跟进来,许仲昇也没再顾虑,一边命人砸开,一边解释:“这间屋子自钱礼没了,就被陈老爷命人锁上,便是后来转手卖给了旁人,这里也没叫人动过。”

话音落时,差役已将锁砸开,门推开,一股霉腐之气伴随着灰尘扑出来,屋内黑黢黢的,窗纱上门格缝里投进几束暗淡的光,并未给屋里增添几分亮度。

许仲昇准备的还算齐全,不多时有人点了灯笼进来,屋内布局才显露人前。

这间厢房并不宽大,屋里除了一张被人泄愤的砸烂过的床,就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

显然与许仲昇说出事之后未曾有人进入之言相左。

他讪讪低了头,往墙角边上靠去,让宁知越等人纵观屋内全貌。

原本宁知越和虞循都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间屋子里被开凿了暗道,或是有能通往隔壁或者东跨院的可能,现在一眼看过去,四面墙都一览无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剩下的可能……要么当夜钱礼根本就没有回过前院,要么是前院值守的护院说谎了。

虞循再细问许仲昇,许仲昇直说不可能,“他是一定回来了,当日不止问询过前院护院,东厢里每间屋子都有专人照看,负责照料钱礼的那个小厮更是亲自将人扶进屋里,给人褪了外裳,还有与他相熟的客人进来看过,怎么会弄错呢。”

“进了屋是没错,但是有没有看清人脸呢,是只在门口看到有人躺在床上,发现房间有钱礼的衣服,所以认定了是他,还是确切看到了他的脸。”

许仲昇迟疑了,招来门外闲散候立的一个差役,“付全,你来说,当日是你问得话,打听的这些事,当日他们如何说的,你给虞钦使、宁娘子说个明白。”

那个叫付全的人年纪三旬上下,形容精瘦,个子与许仲昇相当,但他一直佝偻着身子,显得身量矮了许仲昇一节,又视线飘忽不定,满屋子乱扫,看着就鬼祟、猥琐。

他又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当日大家一起去游园,行了一半的路,见园中湖心有一处凉亭,有人提议一起往亭中吹风散散酒。

“钱礼席间醉了酒,那当口正犯了酒劲,困顿得很,便要回去休息,大家揶揄了他几句,也不再为难。当时众人是亲眼目睹他从凉亭里退出去,沿着池子走回到前院去的……”

宁知越觉得这话大有问题,“当时天色已晚,众人如何就能看清那人是他呢?”

付全笑说:“宁娘子说笑了,当时也没有别人在,就他们一群人在附近,怎么就不是他了?

“陈家宅院深阔,下人想必也不会少,他们是客,虽点名无需人跟着,却也不会真放任他们天色昏黑,若有一个下人见钱礼孤身出来,未必不会上前问询,或许钱礼免了那小厮看顾,两人错落经过,你如何就能分辨出那个认就是钱礼而不是下人,可见他们当时也可能看错。”

付全笑意僵住,渐而垮了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哪有这么恰巧的事,当时就是没有旁人。

“后来呢?”虞循让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经询问过看护钱礼的小厮,他说钱礼确实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一进屋到头就睡,还是他将钱礼外裳脱下来放在一边,而当夜有几个客人还来了他屋里,一定要亲眼瞧一瞧,只这时钱礼突然趴在榻边吐了一地,那几人见此也就退了出去,吩咐那小厮小心照料。”

宁知越:“所以,他们其实也没有看清脸。”

付全来了脾气,“那小厮不是瞧见了,他可是照料了钱礼一夜。”

宁知越仍是辩驳,“你如何确定那小厮看见的就是钱礼,宅子里的客人那么多,钱礼也没有让人引他往前院去,那个人又如何认识谁是钱礼?”

付全一噎,众人也听出不对劲来。

即便那时陈家已经声望锐减,但陈兴文在南漳县经营多年,威信还是在的,当年上门的客人虽有减少,却也是数目庞大,只钱礼那一回宴会就有三十多人。

当日众人先是被请去与陈兴文在会客厅里叙话,商讨生意上的疑难,等到申时四刻,再往后院宴饮之处入座吃酒,一直到宴席散了,游园后往客房来。

客房虽是早已准备妥当,却并没有特定谁住在哪一间,只正好通往后院的那道侧门就开在东跨院边上,钱礼也就住进了挨着东跨院的这间屋子,那小厮又何曾去弄清来的人是谁,要么是他自报家门,要么是那护院为他澄明。

如此一来,宁知越与虞循的猜测又有几分可信了。

但付全还是咬口狡辩,“那小厮要是不知道那是钱礼,也不能张口胡乱说吧,很显然是你们想多了。”

许仲昇看着宁知越眉头一挑,饶有兴味地打量起付全,暗觉不妙,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可别叫付全惹到她,反算到我头上来了。

登时便大怒,骂道:“你自己做事不用心,还怪宁娘子质疑错了,滚滚滚,赶紧滚出我视线。”

说着又向宁知越和虞循悉心请教:“若以宁娘子方才的推敲来看,当日钱礼可能没有回到前院,而是有人冒充他,但是那个冒充的人后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发现尸体后,下人总不能将尸体认错吧?”

宁知越扫了他一眼,“这话不是给该问你手下的人?你们让那下人认过尸吗?又可曾问过他何时发现屋里人不见了?”

许仲昇一噎,也说不出话来,当时内院的人发现了尸体,马上就有人认出是钱礼,将人打捞上来之后,等前院客人来时,尸体已经遮住了脸,就连那个小厮也是得了消息,才发现屋里不见了人。

见他哑口无言,宁知越也知当年他们查案并未用心,全然敷衍了事,又或是故意视而不见,除去许仲昇,县衙里的眼线只怕也不少。

**

离了东厢,穿过东跨院,便是通往后院的侧门。

朱红漆过的院门上龟裂出一道道盘根错节的细纹,兀地砸了锁推开门来,门上的漆皮零零星星往下剥落。

后花园的围墙并不规整,一眼不能望尽院子边际。

从侧门进入,花园里长廊呈回字型交错布置,偏着右侧靠前院的一段,还架有一段廊桥,从后院侧门起直通往花园后拔地而起的一桩小楼,许仲昇引路时还细心解释,那座小楼就是当日宴饮之地,胡长发为走廊桥,就在地面长廊上穿行而来,行至半路遣走了仆从。

许仲昇领着众人从胡长发那日经行之地走过,停在他与俩仆人分别之地,面朝着左侧池塘——塘子是人工挖凿,水域广阔到沾了花园三分之一的用地,池中有一座八角亭,从斜对面池岸设汀石连通,亭子侧岸还设有假山,池子外围三步间距更设一圈卵石小道,左右布置各类花木,种类颇杂,又或许是茂长地杂草间充其间,显得杂乱了。

虞循凭着方才付全所述钱礼当夜行路途径,重又顺着园中布局扫视一圈。

从设宴的小楼直绕着卵石小道行至对岸汀步不到全长路程三分之一,钱礼显然是为了省时选择原路返回,从长廊上穿行。

而如宁知越所怀疑的,池畔有假山石,还有丰茂树丛,再加之当时夜色深重,看不清人也就罢了,能不能发现有人经过还难说,所谓“看着钱礼离开”,恐怕只是看见“钱礼”从长廊上经过,出了后院。

只跟着众商客的确是钱礼无疑,从小道上出来的是谁就说不准了。那一段小道并不算长,估摸脚程……五十来步,这么短的时辰悄无声息地换掉一个人……

虞循沿着长廊往前走了几步,忽而与假山与杂草间窥见一抹于山石、草木、院墙格外突兀的朱色,再定睛一看,似乎有一道门。

他转头正待问询,瞥见宁知越也怔怔望着那一处,心里的疑问忽然有了答案,无需再问,只周陆然不知何时也凑到他身侧,发现了那一处隐秘的角落,又毫无忌讳地问将出来。

宁知越的思绪被打断,听着许仲昇解释,“那便是陈娘子的院子。”

“啊?怎么这么偏僻?”姚珂憋闷许久,一路受两婢女提醒,时刻注意着宁知越的脸色,不敢插话,也不敢问话,就怕引她发怒。

来汜州时,她已打听过陈家这些年变故,到了南漳县,更是得闻陈家覆灭的背后有莫大的隐情和阴谋,虽是不甚明了内情,但两个婢女多番提醒她,宁知越是要查清案子真相,又故意将宁知越与陈玉分别开,她不能坏了宁知越的事,需得提前演练妥当,以免引起旁人生疑。

这陈家宅子的建造虽则还遗留商贾之人的俗气,但好歹是大富之家,她也未曾想过宁知越在陈家是如何处境,但那处隐在角落的院落,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富贵人家闺阁娘子应有的待遇。

话已脱口,姚珂立时去想看宁知越脸色,但她四下里转头巡视着,没能看出她什么情绪。

许仲昇不厌其烦地又给姚珂和周陆然等人解释了一遍陈玉昔年的遭遇,等听完,几人俱是沉下脸,满眼哀痛。

宁知越没功夫理会姚珂的同情自责,她越过几人,走到虞循身边,“你有没有发现,胡长发和钱礼两人死因的共同之处?”

虞循留心着她的神色,点点头,“除了都是落水,两人都有可能看到过陈娘子的院子。胡长发只能算是推测,钱礼确是一定会经过,而以我们对他行踪的推测,他在原路返回的那一段路程里,很可能看到了什么,又或者被发现。”

“不错,我也如是猜想,当日陈家两个当值的护院在院子里看到的或许并非女鬼,只是心中恐惧误判而已,而钱礼的行踪似乎也能对应这一点,用钱礼来推断胡长发……我想他们之所以遇害,或许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方院子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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