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唐酒卿《将进酒 > 第9章 酒醉

第9章 酒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姚温玉手里的油纸伞歪歪扭扭,最后干脆嗑到乔天涯头上,前面人一手托着姚温玉,一手拿个灯笼,头上还罩一把伞。

灯笼的昏光在雪夜忽明忽暗,人脸也明灭交叠起来。

“你红什么?”

乔天涯的背和姚温玉紧紧相贴,姚温玉偏头见他从脖子红到耳根,他却不承认:“灯笼照的。”

“哈哈,又撒谎,我都,看见了。”

乔天涯不再解释,专注走在雪中。他矛盾极了,既想一直这么走下去,又怕冻着后心伏着的人。又过了会儿,姚温玉戳了戳他的背:

“你热什么?”

“……”

寒冬腊月,乔天涯的衣服沁出了汗。

想到乔天涯刚才的话,姚温玉懵懵的。他十几岁求学在外,游历天涯,没几年是在晋城老家渡过的。这样一个拘不住的天纵之才,却在24岁成了残废。家,何以为家?

“天生我有何用?不能建功立业,更不能得遇良人,共此一生……”

“古来圣贤皆、寂、寞——”他伸出手来虚握一把,不再说话,乔天涯感到自己脖子湿了。

乔天涯轻轻将他搂紧。

进院子,乔天涯把姚温玉轻放在床上,自己连身上的雪花都来不及收拾,就准备给他更衣沐浴,可刚一碰第一颗扣子就被姚温玉用手挡住,也不说为什么,只醉眼迷离看着乔天涯。

“巳时早过,该歇了。”

姚温玉只摇头不答应。

“别闹。”乔天涯以为他醉得人事不省,攥着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要去解。

以往他总是乖乖任乔天涯解衣沐浴擦拭更衣,自己要么眼观鼻鼻观心,要么神魂出离,好似无论谁甚至个机器服侍他都无所谓。

姚温玉却攥更紧了,他指着乔天涯道:“你衣服,湿了。要换,不换着凉。”

“我没事,地龙暖和。听话,先给你把这身湿衣脱了,腿不能受凉。”

姚温玉却不松手不松口,头摇得如拨浪鼓:“要换。”

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他倒无所谓,姚温玉可禁不起折腾。

“好好好,我换。”

答应下来,他发现这屋里根本没有自己的衣服。他搓搓手转个圈,看见门外值房老汉的灯还亮着,于是跟姚温玉打商量:“等着,我去去就来,很快啊。”正要抬腿之际,却发现自己衣带被什么东西扯着了,顺手一带居然没有扯脱。回头一看——姚温玉正拽着不肯放开。

“在这换,不许,不许,人、看。我的,穿我的衣服。”

乔天涯的脸“唰”地又红了。

这样的元琢,他还第一次见。那澄澈深邃的狐狸眼中映着的,只有乔天涯一个。

他只好背对姚温玉,褪下被雪打湿的衣服,露出遒劲的胳膊和脊背,还有背上可怖的伤疤。

“背上,怎么了?”

“哦,当年在丹城做二道贩子,让贼人惦记上,打了一架留了疤。”

“疼么?”姚温玉伸手碰触,乔天涯一个激灵。

“早不疼了。”乔天涯说谎。他平生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俩月下不来床,现在下雨阴天背上就像锲满了钉子,成宿睡不着。

姚温玉眨了眨眼,想问什么,因为醉得狠,居然想不起,只一下下拍着头。

乔天涯看他差不多了,试着为他宽衣,这次倒很配合。和往日一样,他把姚温玉抱进热气氤氲的浴池,开始认真擦拭起来。不一会儿,姚温玉的皮肤就被热气蒸得绯红水润,眼瞳莹亮,乔天涯余光撞到,浑身过电一样,他又出汗了。

今夜乔天涯有些手忙脚乱,明明服侍过无数次,这下居然乱了套。姚温玉的头发本该最后解开清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扯开,一头墨缎全散落下来浸到水里,随着姚温玉身子歪斜糊满脖颈和脸颊。

乔天涯慌不迭转到对面去为他束发,自己的头发也滑到水里,跟姚温玉的发纠缠起来。他伸手去捞,却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吓得赶紧缩回手去,再次下手清洗时,才发现姚温玉一直在看他。

元琢情动了。

他是丧失了双腿,却没有丧失作为男人的一切。从来都是一副看透生死的超脱,直到此刻才将面具撕碎,露出本该蓬勃昂扬的欲望。

曾经春风得意鲜衣怒马,是鲜活不是错。

乔天涯像是被蛊惑,又像是积蓄已久,不由自主从背后将元琢抱到怀里,手向下滑去。姚温玉醉着,可这欢愉却如此真实,刻骨铭心。

过了许久,姚温玉才从激颤中平复下来,突然记起了乔天涯起初的话:“你说家里,有酒?”

乔天涯低头看他一本正经质问自己兑现承诺的样子,可爱又可怜,他宠溺地摸摸姚温玉的头:“叫我喝光了,明日给你买。”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姚温玉哪根神经,他突然怒了。

“明日复又明日,骗子。”他咬着唇生气道:“你为何不来?”

乔天涯抬起头,眼神不知是震惊还是疑惑。

“什么事如此急?成婚还是生子?”姚温玉目不转睛盯着他,右手食指勾着乔天涯落在他身旁的一缕头发。

乔天涯被问得眼神躲闪,他隐约觉得姚温玉话里有话,可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何现在还要……躲着我?又一次,让你,给、骗、了。”

躲着……你?

因沈泽川特地安排,他们日夜都绑一起,躲谁都躲不掉姚温玉,他只是,不敢面对没救下姚温玉的悔恨,还有莫名其妙的妒忌。

乔天涯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不止一次对讲义后面的女子介意,所以眼下蹦入他脑子里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明明在我手里这样那样,他此刻居然还想着那女子,在怪那女子躲着他?!

“你说的那女子,究竟是谁?”趁人酒后之危套话实在不仗义,问出这话,乔天涯马上把自己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他,我喜欢,哈哈,喜欢。”

乔天涯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到浴池里。

“她,可有我这样,”乔天涯咬了咬嘴唇,怜爱地捏着他的耳垂:“这样爱惜你?”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姚温玉不答,只闭上眼哼起那首古琴曲。

乔天涯妒火焚身,那明明是他的曲,他的琴,他的——人。他攥紧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不来我便不走,然后,我等得姚家悉数灭门。你说,除了这棋局,我还有什么?什么都没了,没了……”他身上罩着泠泠月光,这么近又那么远,明明是剖白却隔着一道天堑。

“我、不、会、离、开、你。”他狠狠捧起姚温玉的脸,把他都捏疼了。

姚温玉要扭开脸,奈何乔天涯就是不放手,他的满腔怒火使得他胸膛可怕地起伏着,里面蕴藏着巨大的毁灭力量。

“你不明白,不明白啊——这具残躯有什么用?唯欠一死啊,唯欠一死……”

不知道是痛极还是恨极,乔天涯再也受不住,不顾一切朝姚温玉狠狠吻上去。

凉凉的,咸咸的,萦绕一股清苦药香。

兴许是没反应过来,姚温玉任凭他施为,甚至主动回应这个吻。他越来越喘不上气,唇上吃痛起来,酒才醒了些。

“我不要你可怜,不要!唔……”姚温玉想要挣脱,乔天涯却箍得更紧,他不顾背上疤痕处被抓出道道新伤,将姚温玉扛起来去了卧房。

醉过才知酒浓。

接下来几日,姚温玉神色恹恹没有外出,今日提审霍凌云才强撑着出了门。

“元琢,你脸色有点差,近日休息不好么?”见他神色,沈泽川担忧起来。

“着了点风寒,没大碍。”

霍凌云拖着沉重的锁链踏进议事厅的那一刻,姚温玉一个跟头栽下来,吐血昏迷!

“来人,叫大夫!!”沈泽川和萧驰野“腾”地站起来,大声安排。

乔天涯将他打横抱起,放到里间榻上,将他的唇边脸上轻轻擦拭干净,两只手一直紧紧攥着姚温玉的手放在哆嗦的唇边。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说一句话。

高仲雄等一众议事的官员被孔岭打发去了后院,自己也拉着悬心的周桂退出房间,几位沈泽川用的大夫鱼贯而入。

“府君,二爷,先生中的毒,叫,叫迟归。”一位大夫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沈泽川和萧驰野对视一眼。这毒的厉害,他们再清楚不过。阒都里一直散布着“疾追”和“迟归”两种剧毒的传言,宫里那么多暴毙妃嫔、未出世的死胎、甚至身体急转直下的帝王……

乔天涯怎会不知这毒意味着什么,他缓缓抬头看那大夫,却始终不相信,他拒绝相信。他站起来,绣春刀架上大夫脖子:“庸医,你们这群骗子!他在丹城,明明好好的。治不好他,我要你死!”乔天涯沙哑着吼。

吓得大夫腿一软栽到地上,磕头求饶。

“乔天涯,你疯了!”萧驰野见他在沈泽川面前亮兵器,电光石火间暴起一脚将刀踢飞,“咣当”钉到门柱上,实打实的入木三分。

乔天涯跪下,将头重重磕到地上。

“哥,我怕。”历熊跟着丁桃屁股后面杵在门外,两只手紧张的绞来绞去,看着丁桃两手抚着肥麻雀的毛,手也在哆嗦。乔天涯这一面他未曾见过,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如今主子面前前发疯的乔松月和就是昔日疏阔不羁、待人亲厚的天涯客。

这时姚温玉悠悠醒转,他的声音虚弱,想说话却没有一丝力气。

乔天涯抬头巴巴看向姚温玉。

姚温玉启了启唇,沈泽川俯下身贴近他听。

“你们都下去。”大夫悉数离场。

沈泽川将目光冷冷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乔天涯,还有你。”

乔天涯又看了眼窝深陷的姚温玉一眼,匆匆出门,站在廊下等。

“策安,兰舟,能站上天下棋局决一胜负,我死而无憾。”

“别这么说,就算寻遍天下,我们也要将你治好。”

姚温玉无力一笑,并不介怀:“人总有一死,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又有何不同?”

萧驰野顿时照见了沈泽川的将来,不知不觉,他将沈泽川的手攥得通红。

“霍凌云不妨安在锦衣骑中,以他的心性手腕,灯州守备军的底子,与费盛相克相生。”

沈泽川看看萧驰野,两人点头。

“只是无法免俗,做到了无挂碍,所以还要求你们一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