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听，这是孟雨楠对这曲子的第一印象，倒不是说刘雪莉弹得不好，单纯是她不喜欢这个曲子的韵律，这曲子不够规律，不成系统，每一句单独听起来还行，一连起来情绪就断掉了，每一段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驴唇不对马嘴，不像是完整的曲子，更像是单纯技巧的堆砌，奇了个怪，简直怪到了家。孟雨楠的眉头越来越皱，而刘雪莉风轻云淡，正越来越卖力地弹奏着，一点也不介意孟雨楠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觉得怎么样？”刘雪莉终于停手了，停在她标志性的拨弦后抬手动作上，十分优雅。
“弹得挺好。”虽然煎熬结束了，但孟雨楠的眉头仍在皱着。弹得确实挺好，她也没骗她。
“好听吧？”刘雪莉笑得很皮。
“好听……才怪，这曲子是你现编的吧。”
“这你都听出来了。”
“真是你现编的？”孟雨楠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疑惑地问道。
“不是，我只是把以前练的基本功一个个全弹了一遍，想让你听听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我也不懂古筝，听不出来。”
“谦虚，你的乐感可是极好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孟雨楠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知道？”
“你就说哪段有问题吧，瞎说都行。”刘雪莉双手刮奏筝弦，最后又勾了一下，流水般的筝声随之响起，最后又戛然而止。
孟雨楠摘下眼镜，从校服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把眼睛细细擦拭，同时仔细回想。刘雪莉弹得每一段单独拿出来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好像确实有一处稍微不太和谐的地方。
“倒数第三段的这个，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孟雨楠戴上眼镜，开始快速摇晃右手，模仿着刘雪莉弹奏花式摇指技巧的动作。
“你是说这一段。”刘雪莉奏起那段花式摇指。
“对，感觉稍微有点乱。”
刘雪莉开始一遍遍重复，重复了五遍终于停下，给孟雨楠发表意见的时间。
“现在呢？”
“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
刘雪莉在手环上划了一下，把空调关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但凉快劲也瞬间消失。她揉了揉手腕，再一次重复弹奏这一段，这一次她的弹奏非常认真，弹到最后手都有点抖了。
“现在呢？”
“嗯，不乱了。”
“心里的弦没绷紧，手也没绷紧，这个状态去参加比赛就是丢人现眼。”刘雪莉这话是笑着说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还有好几天呢，按部就班来。”孟雨楠知道她肯定很在乎。
“按部就班来。”刘雪莉看了眼手环，发现时间已将近十点，便开了空调，然后抬手用那古香古色的防尘布将古筝盖住，今天她就不再练了。
“不过你的乐感真的挺好的，简直是天才，要不要跟我一起学古筝？”刘雪莉拿起奶茶坐到孟雨楠旁边，歪着头看着她。
孟雨楠摇摇头，默然无语，自己是天才吗？也许吧，不过没什么用，而且她现在也没有条件再从头学一门乐器了，而且是看起来如此昂贵的乐器。自己的旧葫芦丝还在拉杆箱里埋着，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吹奏过了，先前一直想攒钱买一套高端的葫芦丝来着，但攒的钱被迫花掉之后便再也攒不够了，久而久之，想要演奏的激情也没了，而且她自学葫芦丝一直是瞒着父母的，最后只当葫芦丝是个曾经拥有过的小爱好，也就算了。不像眼前的这个人，她是专业的，她是把这门乐器当成一生事业的，她是有热爱在里面的。而自己……自己的热爱又在哪里呢？她可不敢奢求热爱，只求能够顺利上了大学，顺利毕了业，顺利上了班，能顺利把自己养活了。对她来说，像堂姐那样能够自立就已经足够了，就已经很幸福了。啊对了，自己还有小说呢，那小说算啥呢？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小说也只能算是个小爱好吧，兴许什么时候也就扔掉了。
刘雪莉坐得有点近，让她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便往一边稍微挪了一点。刘雪莉似乎注意到了她这一微小举动，也朝另一边挪了一点，随后咕咚咕咚喝着奶茶，给她让出了空间。
“我得洗漱去了。”孟雨楠起身要走。
“拜，明天请你吃好吃的。”
“为什么？”孟雨楠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疑惑地问。
“就算是报答吧。”
“报答什么？”
“你帮我带了奶茶，还帮我发现了问题呀？”
“不用，那都是我乐意。”能看到你笑已经算是报答了。孟雨楠心说。
“不行，必须报答，我可讨厌欠人情了。”刘雪莉一口气把奶茶喝干，随手扔出空杯子，正中墙角的小垃圾桶。“欠你人情，在你面前我就抬不起头。”
抬不起头？有这么严重吗？
“那能不能换种报答方式？我不想吃好吃的。”孟雨楠忽然想起之前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
“你想要啥报答？难道你想让我亲你一下？”刘雪莉玩味地笑着，用食指卷着自己的侧发玩。
“为什么要亲？”孟雨楠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顿时满脸发烫，赶紧把这个画面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咱们结过婚的，你忘了？”刘雪莉笑得咧开了嘴。
哦，游戏里的结婚啊，那亲也是游戏里的亲吗？那游戏好像早就倒闭了吧。孟雨楠控制住了胡思乱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报答的话……我想知道你跟林晴……算了，当我没说。”孟雨楠刚问了一半就自己打断自己。
“你咋这么好奇？”刘雪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都说了保密，我还追着问干嘛，走了，要报答明天请我吃饭就好。”孟雨楠不想让刘雪莉真的生气，于是快速走到门口，要开门走人时又被刘雪莉叫住。
“等会儿，”
刘雪莉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说。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先跟我说一个你的秘密，算是交换。”
交换？不能算是报答吗？孟雨楠一边吐槽，一边搜肠刮肚自己有什么秘密是可以拿出来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