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

上午，嘈杂的课间，王梦之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教室里安静下来，她便开始讲话。

“数学老师开会去了，第三节课自习，今天谁值日啊？跟我一块儿去找办公室拿资料。”现在同学们都只见过各科老师几面，都互不熟悉，所以各科课代表还都没定，只能班长和值日生代理课代表之职。王梦之虽然累一些，却毫无怨言。相反，她很喜欢这种管很多事情的感觉。

半晌没人应声。

王梦之翻了翻黑板边挂着的花名册，找到了今天值日生的姓名。

“14号……林晴？”

还是无人回应。

“洗手间了吗？算了。”

刘沐阳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一副随时等待召唤的样子。

“那就只能辛苦你陪我一趟啦。”王梦之带着歉意地看着刘沐阳。

刘沐阳微笑着点点头，和她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林晴你在啊，”一名留着长麻花辫的女生和别的同学聊完天，正要回到座位，忽然发现她的邻桌林晴的并没有去洗手间。

“今天你值日是吗？林晴？”这个叫林晴的学生此时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不像是睡着了，能听见她一下一下轻轻抽鼻子的声音。

“你怎么了？”麻花辫女生弯下腰，歪着头查看林晴的情况，及腰的麻花辫也耷拉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晴的肩膀，但林晴抵触得很，使劲摇晃肩膀，把麻花辫女生的手摇开了。

“别管我！”这一声带着响亮的哭腔，整个教室突然就安静了。

所有学生的目光齐刷刷都投向声音来源，林晴仍在桌上趴着，只是换了一种姿势。

孟雨楠陪刘雪莉和袁晓艺上厕所回来，正好撞上这一句，三个人一起停在了门口。这个趴在桌上闹脾气的学生并没有参加军训，而是开学典礼后空降到班里的，老师倒是给大家介绍过她，16岁，上海本地人。孟雨楠从未见过她和任何人说过话，平时也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叫肖云来是吧，她这是怎么了？”袁晓艺小心翼翼地向那个麻花辫女生问了一声。

“嗯，不知道，估计是心情不好。”麻花辫尴尬地笑笑。

教室很快恢复了嘈杂，孟雨楠和刘雪莉也回到了座位，

“林晴？有事可以跟我说说，或者跟老师说说，那我去叫老师过来？”肖云来不依不饶，见林晴没有回答便准备离开去寻老师。

“别叫老师！再管闲事我去让我妈把破学校关了，你们谁都别想上！”林晴突然一拍桌子猛地起身，恶狠狠地抬起头，泪眼蒙眬的，喊完话又趴了下去。

好大的口气，孟雨楠心想。这话她在小学时听过，那时候班里有个男生，他爸是村支书，他常一言不合就把他爸搬出来训示别人。比如“我叫我爸把你家砸了”，“我叫我爸把你关监狱”等等，想必这位同学的妈也是个什么领导吧。不过何出此言呢？军训结束才不到一个礼拜，班里怎么突然爆发这么大负能量，而这么尴尬的时候班长又不在，谁会出头呢？难道是自己吗？可自己刚来上海时就决定不出风头的。她估算了下距离，暗自庆幸自己离得远，要出头怎么也轮不到自己。那个叫肖云的女生更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要不要去偷偷叫老师过来呢？孟雨楠正犹豫的时候，身边一人快步走了过去。

刘雪莉向肖云来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管这事，肖云来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咬着嘴唇，坐回了自己座位。

“走，咱们出去聊聊呗。”刘雪莉蹲在林晴桌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你谁啊，不去。”林晴抬头看了一眼又趴下去了。

孟雨楠不由自主地跟着刘雪莉走了过来，想劝她别管这事，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劝解林晴的。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帮忙。”

林晴没有搭理，刘雪莉回头冲孟雨楠微笑一下，把手放在林晴头上，轻轻抚摸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挑衅吗？孟雨楠心说。袁晓艺见状以为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便快便过来准备拉架。

林晴正要发作时，刘雪莉忽然附到林晴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小晴，我是阿雪啊。”这句话就像是咒语，林晴一下子打了个机灵，慢慢抬头看向刘雪莉，泪也不流了，鼻子也不抽了，整个人一下子理性了许多。

孟雨楠离得近，也听见了这句。她从未见这两人接触过，也从未听刘雪莉说过她和林晴认识，更别提这么俩人之间的称呼还这么亲密。为什么要隐瞒呢？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又不知道心里面的哪一块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反正就是不舒服。

刘雪莉突然抓住林晴的手腕，连拉带扯非常强硬地就把她拉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林晴也不哭也不闹，更没有动手，相当配合地被刘雪莉一直拉着，直至出了教室。

她们前脚刚走，有同学后脚就去叫老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