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特里斯听得一愣一愣，这说的那位远古的人之神？

“哈。”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西塞尔听到了，显然有什么想法，可惜笑过之后他便没再出声，到底在笑什么，也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特里斯的心像是关了一只不停扑腾的小鸟，可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佩姬还在热情地介绍，自己总不能直接丢下她不管。

“……针对你的情况呢，我推荐这个社区，这个，月桂叶，距离市中心不远，价格也比较亲民。”

强压下翻涌的好奇，配合地耐心等了一阵，终于等到佩姬开始推荐医院及住处，明明没怎么询问具体情况而自己也没有主动讲述，她竟然已经筛选出了合适的地点。

因为伤情不严重，因此不必去带有研究性质的大型医院及郊区安静的疗养型医院，因为还有旅行的目的，所以推荐在了人文设施丰富的市中心附近，因为是学生，又孤身一人，显然不会富裕，所以最终选出了拥有医院住所，还有机会找到兼职的综合社区，特里斯一面佩服于他们惊人的敏锐，一面也由于不熟悉当地，对于她提出的无论什么，都只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佩姬莞尔一笑，见他依旧爽快答应，随即满足地合上了已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正式问起了特里斯的名姓。

在柜台前简单做一番登记，缴纳了几枚铜币的咨询费用以后，就见她将登记好的档案文件，标记好的城市地图，一份当天报纸，几张不同宣传单夹在一起递了出来，特里斯站在柜台前翻了一下，心想这些应该足够了，便迫不及待准备将它们卷起带走。

“文斯汀先生！”

佩姬忽喊住了他，同时递来了一张印有美林泉市名，一个标记，且纸质较硬的折叠卡片，特里斯接过单手翻开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写了自己的名字，生日，被称作来访时间的当天日期及好似手写的一句：以皇帝陛下及美林泉公爵的名义保证，持有此证件者，通行自由，并能在需要时得到尽力援助和保护。

……好奇妙。

特里斯默默念了一遍，心中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为什么通行自由需要皇室的保证？这个……不会就是这里的「规矩」吧？于是乎下一秒，他就将硬纸卡合起，举向佩姬以开玩笑的口吻询问：“要是没有这个，在市内会不会寸步难行？”

“是的……可以这么说，所以请你务必把它带在身上，保管好了。”佩姬笑了笑，居然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虽说对方口气轻松，并未怀有恶意，但这么一回应，特里斯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半张着嘴呆滞片刻，还是暂且点点头，先应下了。

走出火车站，马车车站就在不远，搭上马车，即可抵达目的地附近，离开车站之前，他还特地关注了一下，但没再看到先前议论规矩的那两人，也不知是另外寻到了办法，还是老老实实找咨询处办通行证去了。

登上马车，关上车门，于座椅上一屁股坐下，像是心中的石头终于有了支撑，特里斯靠着椅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方才着急想与西塞尔对话，这时反而冷静……或者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他沉默地望向车窗，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随着马蹄踏响而移动变化。

“这座城和皇室关系匪浅。”

温和的话音响起，特里斯头一转，果然见黑发的青年已主动现身在了阴影当中，他随即高兴地顺势问道：“那莫非就是想在城里自由通行还需要证件的原因？因为皇帝陛下也会住这儿？”

“应该说是皇帝陛下的哪一位亲人。”西塞尔纠正道，“若他本人在此，普通人大抵连通行的权利都没有。”

特里斯想了想：“呃，也是。”

“那个机械工业协会所信奉的好像就是一位皇帝，与当下座上之人有亲缘关系，如果那是真的，皇帝身边的人应该都持有那样的信仰。”西塞尔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但这里的信仰可谓丰富多彩，可能的原因，是掌管这里的人虽地位不凡，但在家族中相对边缘，也相对自由，整座城就像由他举办的一场盛大舞会。”

“啊……”特里斯疑惑地皱起了眉，那他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呢？

西塞尔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他对此烦恼的反应十分有趣，“与我们无关。”而后只见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悠悠说道，“那是警察先生和宪兵队关心的问题。”

“宪兵队？”特里斯感觉自己又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汇。

“应该叫皇家宪兵军团。”西塞尔简略答，视线依旧望着窗外，特里斯好奇地扭头看去，就见马车正经过一个广场，也许那就是西塞尔所指也许他们本来就很显眼，总而言之，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广场一侧，有两个身着配有金色饰物的红黑制服，戴着一顶奇怪高帽子的人，正身姿笔挺地沿街走动，和警察给人的感觉类似，但制服明显别致许多。

“就是他们？”特里斯立即回过头小声询问，他们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有十万八千里，就算他正常说话，他们也听不到，西塞尔嘴角依旧含着笑，只答：“应该是。”

“回头上街注意一下。”特里斯认真记忆道。

而说到上街，有关那间图书馆及西塞尔当时反应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趁马车还未停下，他赶忙又问：“话说你对那间「知识」的图书馆有什么想法吗？”

这次不限定只学生能进，而且自己带着那张书社给予的卡片，或许有比普通市民更多的权利，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很有意思的建筑。”西塞尔好似回想了一下才慢慢说，“大概也是一种保持影响力的方式，美林泉城市面积远比法兰登堡小，生活环境相对和平，反而不利于信徒的争夺，在这里他们不说弱势也不算强势，团结起来，会更容易获得关注。”

诶？怎、怎么说到争夺信徒？特里斯一脸茫然，自己想的只是他去或不去而已……

西塞尔笑了笑，并未在意他的不解，“暂时不用理会。”他最终还是平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和智慧的教会之间还存在一些小状况，就先不去主动招惹了。”

对了，他帮了他们忙，他们却没有履行与他的契约……！特里斯想起来了。

真叫人难以置信，一个正经教派怎会言而无信？虽然从结果上说，早就做了对方不履约的准备，可原因是事成之后突然被觉得可疑，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他这时回想起来，反倒感觉一丝愤懑了，不过看当事人云淡风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便也只是不明显的撇了撇嘴。

摇摇晃晃的马车沿着热闹的大路，很快抵达了开阔的中心广场区域，楼房间的道路较为狭窄，因此往后只能提着行李自己走了，特里斯跳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不知属于哪位的教堂的尖顶，相比法兰登堡的建筑各个儿高大气派，这里除那些作用独特的建筑，其余都普遍低矮，不超三层，月桂叶社区医院甚至仅仅一层，当然这倒是方便了特里斯，不用拖着伤腿跑上跑下。

将那份档案文件交给医院前台，按照指示走完了检查拿药的环节，回到前门，手中的资料又多了一份租住登记文件，社区医院周围即是住宅区，有花园宽敞的半独立式住宅，也有彼此相连的排屋，按照路牌指示来到一栋淹没其中，并不独特的白色建筑前，特里斯站在门外抬头观察了一会儿，竟听到里面传出了歌声。

那居然不仅是社区的咨询中心，还提供了看护儿童，租借图书，短时租用房间等服务，不过与楼上的热闹截然相反，楼下大厅仅有一人在场，而接待他的那位唯一的工作人员也是一名年轻的书社成员，名叫阿伦，平日负责的也是图书管理，见这位外地来客与自己年龄相仿，又同样是书社成员，智慧的信仰者，办完必要手续之后，当即兴奋地邀请他周末与自己一同前往那间大图书馆参加教会活动。

“我很乐意……可是，抱歉。”特里斯只得再度拉起裤腿，一边展示一边道。

“啊，抱歉，是我疏忽了。”阿伦懊恼地一拍脑袋，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特里斯的资料，仍满怀期待说，“总之你要是有想法，随时能来找我，我基本不会离开这儿。”

和佩姬一样也不离开……？特里斯不由得好奇：“这里的书社成员不用在外面跑来跑去吗？”

“我跑掉这里就没人了。”阿伦张开手笑说，不过随后又挠了挠头认真解释，“就算是其他地方的书社，也有必须驻守的人员不是么？”

……好像是这样。

想想莉塔的书社内，那位总坐在柜台后的莫顿女士，特里斯接受地点了点头。

自己遇到的这两位信徒，身边似乎没有同伴，那当然还是镇守岗位更重要了。

见他呆坐着没再吱声，阿伦左瞧瞧右看看，很快又拿起了另一份文件询问：“嗯……如果你没别的事，或许我们可以再聊聊兼职的话题？”

此时的特里斯已经得知了自己在这儿的住处，了解了费用，拿到了钥匙，按理说和他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了，但往后的时间暂时没有安排，自己还不够熟悉这座城市，看对方好像也闲的无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道：“没问题。”

“好的。”阿伦笑眯了眼，立即将社区地图重新摊在了他的面前，熟练介绍说，“你腿上有伤，所以我自然还是推荐教会的兼职工作，没有繁重的体力劳动，也不需要长时间奔走，像书社的工作，一般就是整理书籍，做做登记，打扫打扫卫生，到手的工资也不会太多，不过可以获得房租上的减免，午餐晚餐也有基本的保障。

当然，如果你还是期望更高的收入，或者对教会内的工作不怎么感兴趣——这没关系，我就有朋友是那种，怎么说呢，特别喜欢处理事件，和人打交道的类型，他就是你刚才询问的那一类，专门负责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人员，不过那种工作就没有兼职的岗位了，你知道，那面对的毕竟都是极有可能危及生命的事。”他手舞足蹈比划了一阵，又将手指老老实实放回了地图上说，“想要找其他方面的工作，这里有一般书店，花店，咖啡店，面包房，礼品店等等……”

特里斯盯着地图认真瞧了一会儿，忽忍不住问：“如果选择去教会兼职，能去其他的教会吗？比如黑夜或者星星？”

自己的确对教会兼职有兴趣，只是这回，需要换个地方了。

阿伦抬起头，带几分诧异地噢了一声，不过并未给出否定的回答，而是笑意更浓，凑近一步稍稍压低了声说：“你也想借这趟出来的机会，听听其他神灵怎么说的是不是？”

也想……？特里斯眨了眨眼，顿时若有所思，看来他和佩姬相反，怀抱的信仰并不唯一？

“其实不瞒你说，周末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去参加一下美术馆的兴趣课程，听听他们是怎么赞扬那一位的。”阿伦没有留意到他小小的惊讶，只继续愉快说道，“那位不会刻意记录历史，传递某一类知识，但欣赏，解读那些美丽的艺术品，你同样能获得很多的，感想，感触……那种感觉就好像从脑子中蓬勃地长出一棵大树。”

他兴致勃勃地举着两手，在脑袋两侧摆着不断扩大的姿势，不过在他说到历史一词那时，特里斯就陷入了沉思。

对了，西塞尔好像说过，历史，正是人类对命运之河具像化的称呼……

“啊，当然，那是我个人的想法！”

也不知是错读了他蹙眉思考神情的含义，还是猛然想起了自己智慧信徒的身份，没说几句，阿伦就摆了摆手改口道，“总之我的意思就是没问题！去其他教会兼职，完全可以，只不过大家要求各有不同，去教会关联然而对外的场所，比如书社的书店，和去教堂本身，比如那间大图书馆，要求也有不同，我这里的资料并非最新——”他一边说，一边忽侧身低头，拉开了一旁的抽屉，翻找的同时又说，“呃，不过一般都要求有一位信徒推荐。”

诶？特里斯不禁诧异：“意思是我想去黑夜的教堂兼职，还需要黑夜信徒的推荐？”

也不知让詹姆写一份推荐信怎样……还是说必须在这儿结交一位信徒？

“其实也没那么正式，一起去就可以，当然据说你自己一个人去也行。”像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资料，阿伦放弃了，扭回头，耸耸肩笑说，“具体还是看他们自己的规定，你要是有兴趣，直接走进教堂询问就行，如果十分缺人，也许在教堂外的公告栏处，你就能看到相关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