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澜一路上都在怀疑顾忱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最后一句在做准备。

不过她拿不出证据。

吃过早饭，顾忱陪她一起去附中附近买了橙子饼干，接着两个人一起去了许清家的小区。

单元楼下，宋听澜转身说：“那我先上去了。”

顾忱嗯了一声，“我下午过来接你。”

“好。”宋听澜应道，“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是很正常的对话。

宋听澜知道自己应该转身上楼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顿了一下，却没有动。

顾忱静静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难言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良久，少年喉结滚动一圈，眼里多了一点显而易见的笑意。

“宋听澜。过来抱抱。”

他说。

就像是被蛊惑，宋听澜垂下眼，走上前去。

但在真正接触到闻到少年清冽的味道的时候，她才反应到，是少年张开双臂率先将她拥抱在了怀中。

顾忱的怀抱宽阔而温暖。

宋听澜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回抱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等宋听澜走到许清家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她才忽然反应到。

他们刚刚竟就这么傻的在楼下抱了那么长时间。

少女碰了下脸，有一点热。她对着手机照了照确定不是很红，敲响了面前的门。

刚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许清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刚洗过头的样子，还泛着潮气。他抿着唇，眼眸有些朦胧，语气淡淡地道：“进来吧。”

屋里的摆设和宋听澜上次离开的时候基本没有区别。

一道小小的人影从房间出来抱住她，很高兴地：“泽南姐姐，你终于来啦！”

宋听澜笑笑蹲下，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小粒一下子眼睛就发亮了，“我可以吃吗？”

“当然啦。”宋听澜给她拆开包装，是橙子饼干酥酥的刚烤出来还没多久的香味。

小粒接过，吃之前抬头又问了一遍许清：“哥哥，我现在只吃一块好不好？”

宋听澜也跟着看向他。

许清却转身，背影清瘦而淡漠，留下一句：“吃完去房间把被子叠了。”

“哦。”小粒答了一句，冲宋听澜鬼马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把饼干放下，先去房间里叠被子了。

宋听澜走到客厅，许清正在给她倒水，她于是坐到沙发上，起了个话头：“最近怎么样，还是很忙吗？”

许清垂着眼，不怎么在意地回道：“还行。”

宋听澜看着他，见他把倒好水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沉默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明明还是和前段时间一样不太爱说话的性子，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就像是，回到了她刚来到青城时，他们互相都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面，所以有一点陌生的时候。

宋听澜有些茫然，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她想多了。

小粒叠好被子从房间出来，爬上沙发，窝在她旁边，一边吃饼干一边好奇地问：“泽南姐姐，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呀。”

宋听澜想了想，说：“考试，还有上课。”

她摸摸小粒的头发，笑着说：“姐姐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粒得到这样的承诺明显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客厅再次静下来，一直没有出声的许清忽然问道：“顾忱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今天有事。”宋听澜没想太多，只简单答道。

许清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看起来很高兴。”

宋听澜迷惑地抬眼。

许清没有看她，眼皮垂着，就像是随口一问：“是因为他么？”

他刚刚看到了。

宋听澜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她不知道许清是从什么时候看到的，又看了多久。

不过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宋听澜很自然地回应：“嗯。是因为他。”

“我们谈恋爱了。”

少女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是许清见过很多次柔软又温和的模样。

他沉默数秒，笑了笑，道：“恭喜你们。”

宋听澜也弯了弯唇，没再多说什么。

小粒在电视机前面叫她，宋听澜起身过去。

于是无人在意的沙发上，许清嘴角的笑很快从唇边消散了，然后神情就此沉寂下来。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记不得从多久起，他早就不是宋听澜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太阳一般的男生了。

他想，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不喜欢。

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情绪隐没在眼底，生出一些艰涩和名为不甘的东西，又渐渐化为乌有，最后只剩下一片晦暗。

他想起高二那年，他照例申请那一年的助学金。那年国家政策升级，申请的人很多，有推荐信会更加容易申请下来，他便去了从前的初中，找他原来的校长问问能不能帮忙。

也就是那时候，他在初中里，目睹了一场实打实的“校园霸凌”。

一个模样极为冷淡出挑的少年，把另一个同龄的少年打的爬都爬不起来。旁边有无数人在朝他身上用着力气，他却一声不吭，只朝那一个人身上挥下拳头。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段“霸凌”持续了一分多钟，然后很快就被接到消息的保安给拉开。

等少年衣襟上沾了血站起来的时候，许清看到了那个少年的眼睛。

黑不见底，眼里冰冷一片，没有半分情绪。

等他后来再一次去找校长取信，才知道，那个少年叫顾忱。

“他平时看着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样子，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办公室里，校长皱着眉头说起这件事，接着补充，“对了，我原来还觉得你们两个挺像。”

像吗？许清茫然心道，哪里像了？

或许是有一点吧。但是他心里清楚，若是遇到像顾忱那样的事情，自己一定不会像他那样毫不顾忌地挥下拳头。

宋听澜一直陪小粒玩到了12点多，女孩玩累睡下之后，她打开微信，给顾忱发了一条消息。

一：小粒睡着了。你接到你爷爷了吗？

那头很快回复。

？：嗯。

接着又发来一条。

？：下来吧，我就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