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兰野是打着哈欠去见小芳的，他们约了在排练室见面。

这还是小芳主动提出的，她怕自己唱不好，拖累兰野，所以说尽早试试，如果实在不适配，兰野还可以换其他人。

兰野有乐队资源，对合作舞台而言，很有优势，好几个嘉宾其实都愿意选择。

兰野倒没这么想，她觉得小芳的声音很合适。

其实小芳也不真的叫小芳，这名字不过是她做地下铁网红歌手时的艺名，为了好记。

小芳性格温和，唱起歌来放得开，内心却稍微有点儿自卑。

兰野选了几首乐队的歌，让小芳试了试，多鼓励了她几句，她就寻回了自信，唱出了自己的味道。虽不一定合乎兰野的音乐审美，但是也不算差。

“不挺好！你可以的。”

兰野选小芳，就是觉得她的声音，其他九个人中，最和废墟动物园能搭上的。

他心里有数，对今天的尝试并不太在意，不过就是安小芳的心。

“反正我们乐队的，都随便你选。如果你想唱别的，比如你比较擅长的，一般来说，我们练练也能凑合。”

“没事没事。就从您乐队的歌里选择就好。”

反正小芳也没什么原创歌曲，她纯粹是因为有一副好嗓子，刚刚从地下铁走上更大的舞台。翻唱别人的，和翻唱废墟动物园的，只要她能演绎好，也没什么两样。

兰野和小芳今天的会面算是皆大欢喜。

要走的时候，正巧是中午了。出了排练室，兰野看看对面的牛肉面，说：“请你吃个面？”

兰野要是请小芳去大吃一顿，她可能还会婉拒。

但是寻常铺子一碗面，小芳倒是很愿意。

两人进去，兰野熟门熟路，帮小芳介绍面条粗细，各自选了一碗牛肉面，要了两盘小菜。

因了这碗二十多块钱的牛肉面，小芳对着兰野，觉得亲切自在多了。

“我下午约了yoyo，去看尚姐姐和苏木离练舞，你要不要一起去？”

结账走出店里，小芳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问兰野。

“练舞？”

“嗯，苏木离过几天就忙起来了，她们时间也是比较紧，而且舞蹈练起来，很不容易吧？”

“他选定了？”

“那肯定啊。木木肯定是要帮尚姐姐的。”

“他们很熟吗？”

苏木离和尚以琼似乎是认识的，不过，倒也没感觉出来，他们之间有多深厚的友情。

“不是熟不熟的问题，主要木木也很喜欢中国古典舞。”

“他选尚姐姐肯定不是最佳选择，不过，木木不是那种一切只看利益的人。”

兰野转头看小芳，她说的一脸笃定。

“你很了解他？”

“谁？哦木木啊。”

“我是很早之前就关注过木木的……”小芳笑了笑，目光望向虚空中，似乎陷入回忆，一抹忧郁在脸上浮现。

不过，她很快又攒了满脸微笑。

“要不是木木，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

兰野转头讶然，小芳低头喃喃：“早就应该放弃了。”

她发觉兰野在看她，抬头微笑，“不瞒你说，我以前经常关注木木的直播间。”

“直播间？”

兰野想起来，在那个@苏三说的微博上，曾经扫到过有人说【直播间卖笑的小网红，永远是那么low……】

不过，那上面连说苏木离是变性人的都有，他也并没就完全当真。

小芳要说什么，微信却不停响起来，她打开看了看，“问我啥时候到呢。”

她说着打开地图，输入一个地址搜索。

兰野看了眼，“这个地方我知道，我送你过去吧。”

“没事没事，我打个车。”

小芳忙摆手，兰野已经大步往前走，“走，我也过去看看。我车就在后面。”

他很快就已走出些距离，小芳连拒绝都来不及，只得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小芳坐在副驾驶，断断续续又说了些苏木离的事。

比如，苏木离是以戏曲、民族舞、古典舞等出名的，所以，他即便闯出网红圈，出道成团，做了当红爱豆，时时也没忘记初心，一直在做中国传统艺术的宣传，也做了好多国风舞台的尝试。

“所以如果尚姐姐想和他合作，他一定不会拒绝的。一开始没选，估计是以为尚姐姐第三个舞台会考虑创新吧。”

“他和尚姐姐的舞台肯定很棒，希望能取得高票数啊。我淘汰……”

小芳陡然闭了嘴，偷偷看了眼兰野的脸色。

因为她这期要和兰野合作，如果她宁愿自己淘汰，那岂不是要拖累兰野也很有危险……

不过看起来，倒是还好，兰野似乎，也并不太在意输赢。

助理接了小芳和兰野进去，尚以琼迎了过来。

兰野望向她身后，发现皮皮也来了，他正在和苏木离试舞。

苏木离柔软，皮皮则寸寸如有横平竖直的关节，两人在一起，是很奇妙的感觉。

兰野看不懂舞蹈，只看到皮皮似机器怪物，将苏木离禁锢入笼，又在他的挣扎下七零八落。一个追，一个逃……兰野看得有点着急。

“不错吧。皮皮说，跟木木编一个双人新版本，就他那个《robot》。”

尚以琼给小芳和兰野解释。

兰野这才看出，似乎是和皮皮上次表演的有些相似，只是他注意力都在苏木离，就没辨认出来。

苏木离逃跑中“摔倒”，机器人迫近，试图阻拦，却不防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苏木离脑袋忽地倒像左肩……

兰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好在尚以琼在后面鼓了一下掌，让他没做出什么窘事。

有几个人正靠墙坐在一旁，兰野干脆也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皮皮和小芳也很快过来，和他打招呼，坐在了一旁。

兰野问：“不练了吗？”

皮皮望着前面，说：“就试试，以后再说吧。”

苏木离没走过来，伸手挥了挥。

“兰老师好。”

“小芳！”

兰野斟酌他打招呼的差异，“兰老师”透着股子疏离，不如“小芳”亲近。而且他叫“兰老师”时，也带着笑容，笑容也温柔；却不如叫“小芳”时那么自在，有种由衷的高兴。

——小猫崽子真不是东西，拉我炒cp，却其实远远避着我。

兰野脸色发冷，呼出一口气。

小芳转头，本来要和兰野说话，察觉他脸色不好，似乎不太高兴，假装只是扭了下头，又转向另外一面的皮皮，说：“木木好柔软啊，比女孩子还柔软。”

皮皮“嗯”了声，又说，“他跳其他舞也很棒，一点就通，刚才是刻意让他和我反差一些，就用了他们古典舞的感觉。”

小芳也“哦”了声，转头盯向尚以琼和苏木离。

他们俩边讨论边试跳，各种民族舞，中国古典舞，以及尚以琼演过的舞剧，想从中找出比较合适的一个。

尚以琼演过一个舞剧，《白蛇传》，他们俩试了一段其中比较高潮的打斗，你翻我转，都有些累。尚以琼就和苏木离小声说了什么，边说边笑，然后两人搀扶着站定，忽地如电影《青蛇》中的那段经典场面，仿着才学走路的蛇精，扭啊扭地朝着兰野几人走了过来。

小芳已经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皮皮也闷笑着，偏他们两个仍是一本正经。

两人嘴里齐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苏木离：“姐姐，十步一歇，该歇歇了！”

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就着本就扭着的姿势，各自东倒西歪，或坐或跪，倒在地上喷笑。

助理也知道要歇了，拿了水过来。

今天汪洋也来了，他递给苏木离一个保温杯，向众人笑笑，就等在苏木离身后。

苏木离喝了几口水，偷偷给小芳使眼色。

小芳会意，很高兴地说：“兰野老师说还可以。”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皮皮告辞走了，苏木离去卫生间。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尚以琼和芳芳也不见人了，兰野倒是还靠墙坐着。

苏木离走到兰野跟前，问：“琼琼老师和小芳呢？”

兰野的语气有些冲，“你又没让我看（kān）着她们。”

苏木离有些懵，他不过是随口扯句话而已，也并没真的就要个答案。

他感受到了敌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兰野却又和缓了语气，拍了下自己身边，“过来歇下吧，自我来你就在不停蹦跶。”

确实如此，尚以琼中间还歇了下，苏木离一直没停脚。

他难得能碰到尚以琼这样的高手，着实有些兴奋。

看着兰野又拍了拍地上，苏木离一下子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老兰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他就在兰野身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坐了下来。

两人并排坐着，谁也没说话。

苏木离是很会寒暄和活跃气氛的，但是因为方才兰野的语气，他也不想再尝试。

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一个问题：兰野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和尚以琼是来讨论自己的合作节目，皮皮因为也常来这个地方练舞，正好过来看看。听尚以琼说，她和小芳、yoyo约好今晚吃饭，所以小芳提早到这里汇合。

那么兰野呢？

他只是来看热闹？

如果人家是为了同节目嘉宾的情义，来交际下，捧个场，自己和尚以琼一直在跳舞，都没来得及招待人家。

苏木离用舌尖在牙齿后颚抵了抵，又鼓起勇气表达友好。

“兰……”

“你……”

两人刚好都转头，目光撞了个正着，话也都被截断。

“您说。”

苏木离侧头，微笑着望向兰野，心里却有些惴惴。

摇滚圈的人，似乎他还需要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