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定伯爵府外,有个人无论从衣着举止,都与大街上来去的行人格格不入。
岳正豪浑浑噩噩如同个游魂似的走到家门口,早朝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今天这个地步……
原本以为的不日封侯,只经过一个早朝,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和文武百官共同嘲笑着他,讥讽他简直是白日做梦。
陛下他根本就没有晋父亲为侯的打算。从前没有过,如今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他就不该对此事抱希望的。
自己没将事情办好,该如何与父亲交代……
看门的小厮瞧见自家少爷后巴巴地迎了上去,腆着脸奉承:“大少爷…哎呦喂!”他惊叫一声,吃惊道:“大少爷怎么没乘车回来?赶车的人干什么吃了!少爷……少爷!”
岳正豪搭理都没带搭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擦过小厮的肩膀越过他,把他撞开老远,径直踩上了石梯,一节一节往上走着。
他脚步虚浮,而岳府的门槛修得高,岳正豪浑然不知他面前的台阶已经成了门槛,仍把它当成石梯跨,势必要被绊到了腿,踉跄向前栽了好几大步。
“少爷!”那端小厮的肩被岳正豪撞得生疼也顾不上去揉,他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要去扶人,跑的时候也差点被台阶绊倒,没工夫缓神,直冲岳正豪奔去,“大少爷!没事吧少爷?有没有伤到哪……哎…大少——”
小厮再次摸了个空,岳正豪依旧没有理会他,还把他伸过去扶的手大力甩开了。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一样……”目送岳正豪摇摇晃晃的背影,小厮满脸疑惑,站在原地,一边奇怪一边用腾出的手去捏肩,“嘶——真疼啊。”
岳正豪一路走进后院,照例去看他缠绵病榻的父亲。
父亲还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
岳正豪清楚地记得七天前,他告诉父亲陛下不日便会封他为侯,父亲欣喜地从久卧的床榻上坐了起来,一连吃了好几碗饭,还能和自己说上好些话。
要知道,自从父亲病重,他就没有怎么吃过饭,整日里都是汤汤水水,灌得整个人病殃殃的,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没成想只这一句话,就成了父亲的救命良药,连大夫看了都直呼扁鹊在世、妙手回春,岳正豪相信,照这么下去,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见此岳正豪跟着也激动不已,原来封侯真的就是父亲病症之所在,父亲因这件事郁结于心,从而导致了心病。
心病久而久之便酿成了身子上的病,才迟迟不见好转。
如果父亲的心结被打开,想必他身上的病自然而然就药到病除了。
岳正豪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父亲日渐好转,也不枉费他在朝廷上胆大包天,向陛下讨要侯爵之位。
只要父亲身体能够好起来,要他岳正豪做什么他都不后悔。
这几天岳正豪无时无刻不在盼望陛下的圣旨降下,但封侯不是一句话的事,个中繁琐必要耽误些时日,因此他每日按时上朝,也都没有再提起。
文武百官天天都在上奏陛下收回旨意,成摞成摞的陈情奏折送到陛下宫中岳正豪不是不知道,而是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救自己的父亲。
即使得罪了满朝文武,他还是要如此做,也必须如此做。
……哪知做到如今是现在这般结果。
要是让父亲知晓,必定会一蹶不振,再次倒下。
岳正豪内心纷乱极了,走路都没怎么看路,完全是凭借平时来的印象,不用思索便走至了他父亲的院子。
“老爷切莫忧心,豪儿说了,他今日会再和陛下提的,想必圣旨很快就能下来了。”
岳正豪蓦地停下脚步,这是他继母的声音。
他站在房门外,再也踏不进门半步。
父亲还在为晋爵之事操心,他若是这般灰头土脸进去,父亲定然能察觉出来,届时受不了这般打击,怕是……
陛下回绝的事情绝不能让父亲知道!
岳正豪毅然决然下了决断。
“我是怕那小子把事情搞砸了。”
长定伯发愁地叹了口气,说话的状态却是明显一天比一天好,岳正豪怎会忍心把真相告诉他。
“怎么会?豪儿不是说了吗,陛下已经答应了他,陛下九五至尊、一言九鼎,怎会轻易反悔?老爷您就放心吧。”
“说得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
岳正豪狠狠咬住牙,两只手使劲攥成拳,指甲将手心掐出血珠都没感觉。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吸气,再睁开时回府的迷茫和无措尽然消散,他定了定神,松开了手,挂上笑意,如往常般跨进了房门。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