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积尺，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像是收破烂的人，正艰难地蹬着脚蹬。
“这车真难骑。”车上的人抱怨。
路过的人听到诧异地看向他，想没有没有可能是雪太厚再加车斗里东西太多的原因。
“啧，姓蒋的都不要脸，拖家带口去别人家拜年都不带东西的，我把东西给你搬了，就当年礼了。”蒋梅生心里憋这一口气念叨着。
他想到在家门口听到蒋劲说要带着那一家人去云山村，就觉得太无耻了。
当时，他没有进门，等人都走了，他打开门看到新换的电视时，更气了。
当下，就借了辆三轮车把电视和蒋劲准备的年货全部抬上了车。
可是他错估了一件事，就是离开镇子之后，这三轮车就开始不好骑了。
“小伙子，不好骑吧，我们帮你推推。”
蒋梅生抬头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抱着个小姑娘和他说话。
他有些失笑，他们应该没差多少，被人叫小伙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您能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但别叫我小伙子，我跟您差不多大。”
“那看不出来，你显年轻。”大汉把孩子递给旁边跟着的女人，伸手准备推车。
蒋梅生见状，从车斗里翻出张被褥，“把孩子放车斗上，用这被子裹上，别感冒了。”
小姑娘听见好奇地看向车斗，然后带着期望的眼神看向大汉。
“那就不客气了。”大汉见不得姑娘直直看他的眼神。
“就喜欢你这爽快劲。”蒋梅生帮着空出块地方。
“姑娘坐好了，咱们走咯。”
伴着小姑娘“咯咯咯”的笑声，三轮车的速度快了很多。
“大哥，我到了，就这儿。”一路上蒋梅生知道了这大汉比他大两岁，结婚晚，而且这小姑娘是他的老来女，所以走哪带哪。
“你们村修了学校，我大儿子就在这儿读书，我家就住后山那个村，来串门啊。”
蒋梅生抓了一把玉米糖放到小姑娘兜里，“放心，有空我一定去。”
当蒋梅生打开院门，拿掉门槛，骑着三轮车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
朔九仔看到有陌生人景来，走近观察，才发现裹得像粽子似的人是蒋梅生，他眼睛微微睁大。
要知道蒋梅生从来没有这么不在乎过形象，别说穿着个破军大衣，除了脸没一点能看出是他了。
蒋梅生手一挥指者朔九招手，“阿九，来，把东西都给我姑姑搬屋里去。”
“你这是打哪来的？”朔九不忍看他。
他和朔九把电视搬到屋子里，这时蒋梅生才脱掉厚重的军大衣和头上的破皮帽子。
他弹了弹身上崭新的呢子外套的衣摆，仰着下巴说，“别问，我给我姑姑送年礼来了，不像有些人就知道空手上门白吃白喝。”最后八个字还加了重音。
“你个不孝子。”蒋舅爷越看越觉得他们搬进来的电视眼熟，再看看外面车斗里的东西，这不是他准备的年货吗？
“哼，我哪里不孝了，这不都是我孝敬我姑姑的吗？”
蒋舅爷差点气个仰倒，“你……”
“我怎么了？”蒋梅生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爹气什么。
朔九看出点猫腻低头嗤笑，被蒋梅生斜着眼睛瞪了一眼。
“行了，都多大了还和梅生怄气。”秀珍奶奶瞪了眼蒋舅爷，侄子像家姑，这神态真相似。
蒋舅爷连着被两个人堵回了要说的话，只能瞪一眼亲儿子，以及和亲儿子一起搬东西的朔九。
朔九，真是遭遇无妄之灾，又不知道怎么被蒋舅爷惦记了。
蒋梅生一边搬东西，一边看向蒋大姑姑一家，悄声和朔九嘀咕，“蒋劲可心疼这一家呢，这不电视都换新的了。”
“你这是？”朔九面露惊讶，他想少了。
“对，这电视，还有外面车斗里的东西，我都是从蒋家搬来的。”
“哇哦。哥哥，你们家可真热闹。”
赵家柱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就站在两人中间，插进个脑袋来。
朔九一直知道这家伙会偷听，没想到这么会。
“嘘。”蒋梅生冲着小孩嘘一声问着，“你又是哪家的。”
赵家柱指了指朔九，“祁阿九家的。”
蒋梅生惊奇地看向朔九，“阿九，你小叔叔都没孩子，你到先有了。”
朔九想蒋梅生平时挺聪明的，这时候怎么就能想岔路了。
“他姓赵，赵家柱。是我妈和我继父的儿子，我那不怎么成器的弟弟。”
“就给你写信那个？”
“对。”
“太有意思了，和我想象的差别不大。”蒋梅生上下打量了赵家柱一番。
“你也很有意思，做的事情值得借鉴。”赵家柱想到了在家里天天勾心斗角争夺家产的赵家俊夫妻，还有经常跑回家的赵佳茹。
“你想怎么借鉴。”蒋梅生眼里闪过好奇。
“釜底抽薪。”赵家柱说完看向朔九神秘地说，“哥，我把家产给你送来，你收留我好不好？”
朔九想给他一个脑壳，“一天天想什么呢？”
蒋梅生看着带着笑意说道，“他还小，还有的教。”
“姑姑去厨房了，我们去帮忙。”说着又看了一眼对着电视呼气的蒋舅爷，“不像有些人空手上门就算了，还只会坐着等吃。”
厨房里
“姑姑，你怎么就让他们留下了。”蒋梅生不满。
秀珍奶奶笑眯了眼睛，语气轻松，“你掏我的口袋看看。”
蒋梅生伸手把秀珍奶奶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厚厚的几卷大团结。
“蒋劲给的？”蒋梅生惊奇，“还算他有点良心。”
朔九好奇，放下正切着的肉，看了一眼。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小柱子，小心刀。”秀珍奶奶拉着往前凑的赵家柱，“阿九，别拿着刀乱窜。”
朔九带这些不可置信，他失宠了？而且，小柱子，什么时候改的称呼。
“奶奶，我小心着呢，我哥心疼我，不会伤到我的，对吧，哥哥。”
被赵家柱的话惊到，朔九和蒋梅生同时后退一步。
蒋梅生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弟弟是这样的？”
朔九也有些犹豫，他怎么觉得赵家柱在这几年，成长的方向好像不太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丢人，他转移话题，“我去切肉。”
赵家柱看着厚切的肉片，“哥哥是知道我爱吃回锅肉，特意为我做的吗？”
朔九的手一抖，切歪了，他看着案板上他第一次切歪的东西。
“赵家柱，你再不出去，我把你做成回锅肉。”
【哇哦，玩家遇到克星了，弟弟以前是什么样的】
来云山村之前，面板还没开机，不知道。
“就是个会偷听的小霸王。”朔九想着赵家俊媳妇的模样，他大概知道小霸王为什么会这样了。
今年的年夜饭多了些人，长辈们一桌，小辈和知青们一桌。
吸取之前的教训，朔九提前坐到了位置上，一边是知青，一边是赵家柱，他想好好吃顿年夜饭。
不过，今年的阿香姑娘坐在赵家柱身边特别安分，可能是赵家柱吃饭的速度太快了，吃慢了怕是抢不到东西。
“小柱子，你也太能吃了。”吕志国摸着撑鼓的肚子，果然抢着吃更香，一不小心吃多了。
“在卢城饿着你了？”朔九看着满桌基本都停了筷子，只有赵家柱还在拿着馒头沾汤汁。
不过，以赵家柱这圆润的身形，不像是饿肚子的人啊。
赵家柱咽下嘴里的馒头，“你可不知道，赵家俊媳妇怀孕了，好吃的都紧着她的嘴，别看我胖，都已经瘦好多了。”
“所以你才想着来找我的，是吗？”
赵家柱嘿嘿一笑，“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什么？”朔九挑眉。
“赵家俊只给我买了来的车票。”
“你在说什么？”朔九想着被赵家柱他爸吞了的下乡补贴。
“我只有那么多钱，赵家俊又不给我贴。”
“所以？”他该找刘庆兰要多少钱。
“回去时候，你能帮我买车票吗，哥哥。”
朔九确定了，这家伙下乡以来的乖都是故意的，吃吃喝喝不算，还要他贴钱刚给送回去。
他眯着眼睛，眼含威胁，“你这几天要听我的。”
“没问题，你让我往东我绝不看西面一次，你让我往西，我和东同性相斥。”
“嗯。”朔九垂下眼，轻声回答，就当答应了。
“哥哥，最好了。”
“首先，你最近好好说话。”朔九受不了了。
“没问题的。”总算正常了。
“撤桌子吧。”汤汁都空了。
在厨房地上洗碗的赵家柱，“小白菜啊。”
“唱什么呢，小胖子。”蒋梅生好笑的看着带着围裙洗碗的小胖子。
“不让我去放鞭炮，能再给我煮几个饺子吗？”祁家的饺子真香，他没吃够。
朔九放下抹布摸了摸他的肚子，“你吃饱了，再吃积食。”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医生。”小胖子抹了把脸，把草木灰斗沾脸上了。
“我是卫生所的医生。”
花着的脸上满是错愕，“祁阿九，你出息了，要知道赵佳如考卫生员好多年都考不上，最后去档案室了，哈哈哈哈哈，我回去要笑死她。”
蒋梅生有些忧虑，“阿九，你弟弟是不是在家受什么刺激了。”
“很有可能。”
赵家柱的来信的内容都是在说家里的斗智斗勇，看来他由于年龄小，早早出局，受了大刺激。
袁师叔祖说过，面对压力要坚定，也要发泄。
于是赵家柱洗完碗，被朔九带出了门。
“走吧。”
“干什么？”赵家柱有些懵。
“跑两圈。”
劳动日都能累得气喘吁吁的赵家柱，“？”
“有个好体力，是能斗过那些人的基础。”
“真的？你别看我年纪小就忽悠我。”
“真的，跑完，我带你去挖笋。”正好今年冬天小竹林的笋长太多挖不过来。
“好玩吗？”
“好不好玩不知道，但好吃，你挖的笋都给给你带回去吃。”
作者有话要说：蒋舅爷：我真是出大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