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是微微亮起，屋内还是漆黑一片。
睁开许久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东西。
“吱吱吱吱。”史莱姆们也已经彻底清醒，指着窗外不太明显的光线抱怨朔九的欺骗。
周选扫了眼闹闹哄哄的小怪物们，穿上了刚脱下不久的棉袄。
他今天需要去药谷，还是起床早去早回吧。
起身穿鞋，见朔九盯着他看，“我要去后山，你可以接着睡，如果那个受伤的男人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去找袁师叔。”
朔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从越积越厚，朔九他们这些小学徒都不被允许再去后山，担心他们学艺不精出什么意外，而周选作为祁爷爷的亲传出师弟子，他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后山跑一趟。
周选走后，朔九看了看时间，离上工时间还早，接着睡也睡不着，干脆带着史莱姆们回店铺，他去看后院开拓的土地。
本来贴着后院的迷雾区，散开了一大片。
土地也扩大了不少。
让朔九惊喜的是，本来逼仄种着些幼苗的土地，扩充盛五块整整齐齐的田地。
药田、菜地、麦田、莓果地、还有一块地种满了朔九爱喝的奶酪果树。
朔九双手抱臂思考着问，“下一块地我们种什么。”
橙吱从角落拖出一推小树枝，指着莓果地，“吱吱吱吱。”
只有一点点莓果怎么够吃，我们要把所有好吃的果子都种上。
“吱。”要养鸡。
“吱。”羊。
“吱吱吱。”我要挖个池塘，把山上池塘里的苗苗都抓来养大。
“不过，不是要外面的植物才能开拓土地吗？为什么会有奶酪果树。”
“吱吱。”一一带着朔九走到奶酪果树前，指着果树下的菌子、小花、小草，示意这些事外面的，它只是在空余的位置种了几颗树。
朔九恍然，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聪明，等开春了，你们挖好池塘，我带你们去半山抓鱼苗。”
想到半山那个遇到他就蹦鱼的池塘，朔九由衷的希望，一个品类蹦一条小鱼就好。
【时间不早了，你该洗漱去上工了】
朔九这才在不舍中喝掉了史莱姆们准备的奶酪果汁，离开店铺。
他拿着洗漱盆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是周选便没有多理会。
外屋烧炕的灶锅上还温着水，拿来洗脸刚刚好，他总是忍不住感叹炕火的好处。
“啪。”院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是窗户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看了眼时间，周选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他套上衣服出去，想着哪来的小偷大早上偷东西。
正房一楼的窗户上，趴着一个不过半身高的身影，正伸着手拿着什么东西撬着窗户的边缘。
朔九本来平静的面庞变得严肃起来，他认出这是本该待在卫生所的小孩儿，心里生出些厌烦，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小孩看了眼朔九，把手放到身后，一点都不慌张，“我想看看里面什么样。”
朔九低头，半张脸被阴影遮挡，“你为什么会进来，我好像没允许你进我家。”
“你家？”小桃有些惊讶，她看了眼朔九稚嫩的面庞，想着他肯定是在骗他，这肯定是另一个大哥哥的家。
“嗯。”朔九眼神冷漠，低头看着她。
小桃想着她现在理亏，还是不要多说什么了，“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另一个大哥哥的家，早上是他让我进来的，我趴在这里是因为窗户里面拉着帘子，我想看看才会想爬上去，毕竟小桃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房子。”
当然不是周选让她进来的，她早上在卫生所里门里，掀着比她家棉被还厚实柔软的帘子玩儿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出门，她才尝试着去推了推院门，没想到一推就开。
朔九听到她的解释，微微勾起嘴角冷笑，这孩子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张口就来。
见朔九脸上有笑，以为他没生气的小桃跑了。
他嗤笑一声，看着窗户边框有微微的翘起和划痕，眼里闪过不满。
把红吱叫出来，让它把窗框修整一下。
“吱吱。”红吱看了一眼，摆摆触肢表示小问题，让朔九赶紧去上班。
不知是不是和周选待惯了，红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如上班就要好好上，要负责，想到刚开始学习时，周选一丝不苟的教学，朔九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看着红吱想，它最好不要把学到的东西用到他身上，不过看着他没动继续催促他的红吱，好像已经用到他身上了。
离开的时候，朔九看着院门，还是上了锁，红吱在里面，被人不小心看到就不好了，一般他上班都不锁门的。
“你终于来了。”见到朔九，余扁舟激动地站起身。
朔九放下帘子，“怎么了？”
余扁舟指了指里屋，“什么时候换药，我想看看伤口。”
“中午饭后。”朔九坐下，拿出卫生所的工作日志，开始写昨天的事情。
这是祁爷爷定下的规矩，要求卫生所除了些必要的病例，每次有病患，要把发生的事情当工作故事写下来。
看到朔九在写日志，余扁舟再怎么激动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病例上简洁明了，但是他也想知道袁师叔祖正骨的全过程，是怎样的干脆利落。
朔九写完日志后，余扁舟捧着一包桃酥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面露渴望，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日志，“我昨天下山买的桃酥，快吃。”
朔九只是抬头看他，余扁舟指着桃酥说道，“你不知道现在吃些桃酥有多难得，也就是我能跑下山，一般人都找不到路，就算是我厉害，回来也都大半夜了。”
“我会做。”朔九说完，看向余扁舟眼里闪过的失望，还是拿起一块，把日志递了过去。
“嘿嘿。”捧着日志笑的余扁舟回了作为还说了句，“你少吃点，我从家里找出点儿票不容易。”
朔九咬了一口，听着旁边传来反复翻页的声音，想着余扁舟不是不喜欢学医，他只是喜欢跟着袁师叔祖学习。
他忽然想到他还没给短腿的病人量体温，找出温度计甩了甩，他走进了里屋。
病人已经醒来，明显清醒了许多。
朔九这才问了他的名字，让他把温度计夹好。
病人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可能和朔九问了他的名字有关，等待量体温的几分钟里，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叫刘大迁，住在山上，家里世世代代是山里的猎户，现在山里的东西全是公家的，他也就不打猎改种地了。
这次受伤是也是因为整个村子因为暴雨收成不好，就算有救济粮，日子也过得艰难，村里便组织进山，看能不能有点收获给村民们分分。
谁也没想到由于雪太厚盖住了不知道多早之前留下的陷阱，他没注意一脚踏了进去，才让腿折了。
“哎！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偷我的桃酥。”
说话间外面传来余扁舟的训斥。
余扁舟抱着日志翻来拂去的看着袁师叔祖的正骨过程，从文字中就能够感觉到干脆利落的手艺，他抬头正想问问朔九，让他讲一遍，没想到看到一小孩儿在朔九桌边，叼着一块桃酥，手上还拿着一块往怀里塞。
“大夫，桃酥太香了，我没忍住。”
听到话的朔九和刘大迁妻子走出来看到小孩儿，他正把怀里的桃酥塞严实，从嘴里拿出含了半天已经抿化的桃酥递给余扁舟。
就算余扁舟走街串巷地混了一段时间，也没见过如此不知所谓的人。
他对着和朔九一起走出来的女人，一点面子没顾，“糊弄傻子呢，这是你家孩子，快带回家，看病的地方，小孩儿跑来跑去瞎胡闹呢不是。”
朔九眼睛一亮，还能这样，可以直接赶吗，不会给低分吗？
【这里没有评分】
对啊。
而且余扁舟用行动告诉了他可以。
小孩儿小心翼翼的红着眼，“对不起、大夫。我担心我爹，想陪着他，不行吗。”
“这是什么地方，你爹受伤了，你留在这没什么用，还净添乱。而且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来病人都没地方待了。”余扁舟可不吃卖可怜这一套。
他看着说是还他却把没吃过的塞进怀里，把从嘴里掏出来的给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爹娘都在。”小孩儿还举着桃酥，正往余扁舟嘴边放。
余扁舟后退一步，皱着眉头问，“体温量好了没？”
“好了，好了。”里面的男人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根据刚刚听到的话，他就知道他二闺女又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看了眼温度计，“三十六点四度。”
余扁舟听到，“病人没发烧，基本没什么危险了，我们这里只让留一个人照顾，你自己看着办。”
余扁舟肃这脸的模样像极了教训他们的护士长。
看到拉走小孩教育的女人，朔九觉得他可以学习一下。
有些事情不想理会，会越来越糟糕。
没一会儿，昨天抬刘大迁来的两个人带着小孩和朔九两人告别。
朔九这才知道，这两人一个是山上的村长，一个是和刘大迁一起去山上带队的队长。
“等一下，把你怀里的桃酥拿出来。”余扁舟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孩，气不打一出来。
“那个。”抱着小孩儿的村长犹豫着。
队长就已经就不耐烦地从她怀里掏了出来，“给。”
看到余扁舟接过，表情僵硬的说了句，“给你添麻烦了。”还鞠了一躬。
两人离开时抱着小孩，看着远去的身影，以及小孩脚上系着的布巾，朔九想着是不是他表现的太过和善了。
“我以为他对我不满，但他鞠什么躬。”余扁舟表情惊恐，“他不会报复我吧。”
摸了摸下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见过，这种表情凶狠不说话的，最难对付了。”
“不至于。”余扁舟有时候想象力还得挺丰富的。
怪不得喜欢袁师叔祖，原来是喜欢江湖。
走了三个人，卫生所变得宽敞了很多，不过余扁舟注意到他的桃酥不止少了两块。
“我的桃酥！”他看向朔九问道，“你吃了几块。”
朔九指着放在杯盖上咬了一口的桃酥，“就这一块。”
“这是小孩儿？这是土匪啊。”
旁边的女人搓了搓厚黑且满是裂口的手掌说，“小孩子不懂事，多少钱，我赔给你。”
余扁舟有些无话可说，刚刚走的两位干部，走之前还询问医药费，当时女人掏口袋只有零零碎碎的一两块，别看一大把，全是分。
最后是那村长说刘大庆因为村里的事受伤，医药费村里掏了，女人才把一把毛票塞回布兜。
余扁舟半天才咽下干咳的嗓子，叹口气说，”算了。”
不算也得算，她不像是够赔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茶味十足的熊孩子，杀伤力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