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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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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户人家提着一只大灯笼,和刚才打水小姑娘点的那盏颤巍巍的煤油灯不同,一人高的光源走近,大树的影子拉长变斜,树枝间透过的光亮还有几点落在了宋月朗和顾潭渊的身上。

一个侯府世子,一个是宋家大少爷,是常人眼里金尊玉贵,不惹尘埃的主。但在晚上的庄稼地里,一人抱着一捆豌豆草躲在大树后面,屏息以待树那头的动静。

“怎么又是你啊,”来人是个农妇,应当是睡下了才起来,身上披着一件粗布外袍,农妇漆黑的眉毛上下扫视瘦弱的小姑娘两眼,不开心的甩着脸上的肥肉:“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井里的水是村里人都要喝的,你们不能在这里打水,万一这口井被你们弄脏了怎么办?”

“我,我把水桶洗得很干净,我也在小溪边洗干净了衣服才穿上的,”小姑娘嗫嚅着:“不脏的。”

“什么脏不脏,那得了天花染了瘟疫的人身上不脏吗?我们也看不见呐!”妇人皱起眉毛:“你们是怎么回事,王家媳妇都说每天有给你们提水了,还是隔三差五偷偷都要跑到这来打水。”

妇人想到了什么,嫌恶道:“你们不会是故意想把病传染给整个村子吧。”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小姑娘立即摆手,用力摇晃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踩到了那盏煤油灯。

那最后一点煤油灯的光亮也熄了,小姑娘顾不得地上湿滑一片,蹲在地上把煤油灯捡起来,她想让它重新燃起来,但好像没有成功,里面的灯芯已经燃尽了。

小姑娘住在村庄的边缘,待会回去要走好一段路,没有了灯,田坎上的断口小坑她看不清楚,很容易摔到。

那小姑娘瘦,年纪看着也不大,十七八的模样,这样冷的天气身上穿着一件薄单衣,现在那衣服也湿了,站起来打着补丁的衣脚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水。

小姑娘冻得眼泪汪汪,带着一身湿透的衣裳和一盏灭掉的煤油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干什么老是大晚上的做这些偷鸡某狗的事!”妇人本想再说两句,又看着小姑娘那怯懦的模样说不出口,只道:“你也知道你和你哥有那个毛病,只有我们村愿意收留你们,既然有个安身的地方就本分待着,不要老想着害人的事。”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小姑娘再次道歉:“我现在就走,大娘,我现在就走。”

秋风飒飒,树后面的两个人保持着猫腰探头的姿势,对视一眼,都发现有点看不懂了。

他们毕竟在干的事不光彩,这也是别人自家的情况境遇,也轮不到他们来插手,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只想着快点离开。

这个天湿衣服穿在身上比不穿衣服还冷,小姑娘发着抖,带着水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一手提着一个破烂的桶,一手提着一盏老旧的,熄灭的煤油灯。

小姑娘身躯发着抖,背影看上去又小又瘦,还没有灯,前面有个坎儿,她没看见一脚踩空了,噼里啪啦的一声,煤油灯摔成两半,桶也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知道有没有坏。

这一下摔到实打实的,顾潭渊哎哟一声,都觉得自己腰疼。

狗叫得更厉害,原来那家农户窗户打开,一个汉子的脑袋伸了出来:“媳妇,外面是谁?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还不进来。”

“催命呢,刚才让你出来看看睡的跟头死猪一样,现在喊什么喊,闭嘴睡你的死人觉。”

这汉子是个怕媳妇的,被骂了也不敢吭声,把头一缩人应该是回屋里去了。

“哎,你等等,”妇人晦气的跺了跺脚,把灯笼放在地上:“把这个拿走,刚好它坏了,我明天糊一个新的。”

隔着几步的距离,小姑娘折回去把灯笼捡起来,小声道谢:“多谢大娘。”

这个灯笼很亮,就算是没有月亮,走夜路也把周围照得很清楚。

其实今天晚上就应该这样很平稳的过去的,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晚上来打水被发现的小姑娘有了灯笼,她可以安然的回去,然后这位彪悍的夫人在赶走那个小偷水贼之后,可以安稳的回屋接着睡觉。

而宋月朗和顾潭渊这边,心里也可以得到不少安慰,等这边消停之后,他们两个也可以得到自己都战利品,再退回到他们暂住的小院子里。

那小姑娘只要再走一步,仅仅只要一步,她的背影就会消失在黑暗里,这滑稽的一天就应该这样结束,但是,想像的美好总是和现实的残酷背道而驰。

“哎,你等等!”妇人不情不愿的叫住了她:“你打水是想干什么?”

小姑娘慢吞吞的回过身,牙齿打着颤:“给,给我哥哥煮粥喝,我们昨天打了些米。”

“你们哪来的米,还不是捡的田里剩下的碎谷子,”妇人咕哝了一声,转身提了一个自家的水桶:“你把你那个水桶放在那,然后站远一点。”

小姑娘眼前一亮,然后又看着手里的桶踌躇:“可是,可是我的桶破了。”

“怎么着!你拿了我一只灯笼还想我再赔一只水桶!”妇人瞪着眼睛插腰:“你今晚上不是来偷水的,是看我好脾气来讹我的吧!”

“对,对不起,我,我去山里找山泉水,”小姑娘身子晃了晃:“谢谢您的灯笼。”

“这小姑娘……”顾潭渊啧了一声,在宋月朗耳边道。

宋月朗看他一眼,难得世子良心发现,也会知道世上人活着不易的艰辛了?

那顾潭渊摇了摇头,用一种颇为嫌弃的语调:“怎么看得我怎么想打人,装可怜给谁看?”

宋月朗:“……”

世子这辈子大抵是没救了。

“算了算了,”妇人摆了摆手:“就当做善事积福了,你过来点给我打着灯笼,我给你把水打上来,今天拿着我的桶走,以后可不要再到这里来打水了。”

小姑娘小跑着过来,又在离妇人五步之外举着灯笼:“多谢您,这只水桶我会洗干净还给您的。”

“得了吧。”妇人麻利的给桶套上绳子,往水井的方向走:“谁敢用你们用过的东西,这水桶当我送给你们的。”

妇人转过头,在灯笼的照耀下,宋月朗都能很清晰的看到她头顶的发丝夹杂着的几根白发。

这个距离……

宋月朗心下正思忖,那妇人似有所感的抬头,和树后面的两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

“来人啊!救命啊!”打水的绳子一松,水桶再一次的落回井里,妇人吓破了胆,嘶声力竭的叫嚷:“村里有贼啊!还来了一群,是一伙强盗啊!”

顾潭渊和宋月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定成了团伙犯罪的盗贼。

霎时间,村里头热闹起来,狗叫鸡也叫,没有点灯的都点上了灯,寒冷的天气也不能阻止村民抓贼的热情。

一炷香之后,众人举着火把围在豌豆地里,把世子和宋少爷围在当中,他们两个还抱着那捆偷来舍不得扔的豌豆草。

“顾公子?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里,”听说有贼怕吓到宋月朗的老管家匆匆赶过来,没成想要抓的那两个贼人就是宋月朗和顾潭渊,他看着两个人手里抱着的东西,更震惊了:“你们抱着豌豆杆子干什么?”

这个天的豌豆是没有结豆子的,它只是从地里破土而出,长出绿叶,人们只吃它顶端的那一小段嫩芽罢了。

然而这两位从城里来的公子哥,天黑又没看得太清楚,瞎扯一通,一堆粗糙的牛都不吃的豌豆杆苗里夹着野草。

众人沉默的看着宋月朗身上那件狐狸毛披风,又看着顾潭渊身上穿的那件在月色下闪着微光的暗纹金线外袍。想着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也不容易,把孩子逼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地里来扯豌豆。

“这大晚上的,路不好走还临近着山,万一遇上哪家的狗没栓好的,你们两个可就被咬了,”他们这是来的第一天,老管家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两根:“你们两个不睡觉跑人家地里干什么?”

宋月朗默默放下那堆讨厌的豌豆,周围的火把还有村民直勾勾的视线,宋少爷想低头挖个坑藏进去。

但这个想法不现实,宋月朗又转头看向那颗暴露了自己的树,一头撞死在树上倒是可行。

相比于宋月朗的初犯脸皮薄,顾潭渊已经脸皮厚到一定地步了。

“啊,没事,”顾潭渊淡定的把那堆豌豆草和宋月朗的堆在一起,然后姿势娴熟的薅了一把身边的草:“我和月朗闲来无事,想着帮你们除除草。”

“这,”有村民疑惑望天:“黑灯瞎火的时候?”

“嗯,”顾潭渊拍拍手,老道点头:“怕耽搁你们休息,我们想着晚上出来干点活,也算是效仿先贤嘛。”

哪家先贤大晚上偷豌豆还偷错了,抱着一堆草听了半天墙角?宋月朗揉了揉眉心,他这头是越来越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夸我,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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