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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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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折层层弯才见空落,大院岑寂,烛火微光,院里树干边坐着个人,手握木剑插着地,人持在剑上仰天望着夜空,喘着闷气。

“哟,巧了。”

见到来人,柳圻之一下从地上腾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这不是我爹的氅子吗?怎么在你身上?”

“你也知道是你爹的。”沈客笑着朝他走近,“你看我身后有人吗?这不就说明我可以随意出入么。”

“随意出入?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怎么能随便出入!”

“你还挺讲礼。”沈客上下看看他,“这么晚还练剑呢?”

“干嘛?”

柳圻之背手藏过木剑,沈客瞧着,嘴角勾的更起了。

“怕什么?一柄木剑我要来也没用。”

“切。”他弱弱嚅语一句,往后退了步。

“呵……”沈客不进,站在原地依旧笑的好看,“小公子,这衣服呢,是你爹爹亲手给我系的,不信你去问他。言外之意呢,就是我和你爹喝过茶聊过天,他可愁死你惹的摊子了,要我好好给你擦屁股呢。剑我还给他了,没用过,今天晚了,明天去要就行。我看你一门心思,大晚上不睡觉搁这晒月亮,很喜欢练剑?”

柳圻之盯了他半天。可那件氅子是柳近云最近可喜欢的,怕是抢也抢不走。真在这人身上好好系着,那他的话应该也不假……犹豫再三,沈客也静静等着,笑的温和,倒挺让他不好意思。

“唔……喜欢。”柳圻之撇撇嘴,把手放到了身前,双手握剑一拱朝沈客轻揖,起身就垮下了嘴,“可是白日那个大哥哥说得对,我没什么实操经验,出去也打不了人,喜欢有什么用。”

“你练剑,是为了打人?”

“对啊!”他很当然的一点头,“仗剑四方!劫富济贫!我想当大侠!闯荡江湖,与五湖四海的人交朋友,身如风来入尘中,半世清光自逍遥,多有意思!”说着还真澎湃起来,手都耍起剑花。

剑花变幻,倒花杂好看。沈客看着,微微收了笑意,面色依旧和善,“那你为什么要和阮松竭玩儿?那可是常常出没在皇上太后之间的官,和江湖侠士不相干吧?而且好多折子里,这两方都还是对手。”

“这不是当不了大侠嘛……”柳圻之停下剑耷拉下脑袋,“其实,除了大侠,我还想像青阳家的将军们一样,保家卫国!”他眼睛又亮,手也握拳,只是举空一半,放下了,“我这脑子转不过弯,我自己知道,虽然也羡慕爹爹那样的官,但我当不明白。我喜欢剑,是因为爹爹耍剑的时候真的好帅,尤其是他耍剑护人的时候!我也想这样帮助别人……”

他叹口气,晃到树干边又坐下了。“可爹爹很少让我出去,平常也对我很严。阿娘说,爹爹是怕我出去上当受骗,被卖了还给人数钱。而且我会用剑,却没脑子,很容易被坏人利用,闯祸了还得爹爹出面,万一是大祸,那就惨了。”他小气着丢掉木剑,抱住了腿,“阿娘站爹爹那边。”

瞧他委屈的,木剑掉到地上,清脆也成了可怜。

“你爹娘还真是意外的坦率。”沈客不禁感慨,也左右看看。树干旁边没啥可坐的,他这一身又脏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站着。

“唉,我看你挺小的,”柳圻之又说起来,“看着却好成熟,呃……沉稳?也不对,总之就很厉害的感觉,你会用剑嘛?”

“我?”这似乎还是个挺自来熟的。沈客双手掩在大氅内,揉揉腰,应道,“会一点儿。但你可别指望我教你。我们路数不一样,我的不一定适合你。”

“切,我又没说。”

“你眼睛刚才亮了下,我可看见了。”

“那、那是羡慕好吧!”若不是树干遮光,这会儿他的脸该是明显的晕红。柳圻之有些嫉妒的盯着沈客,“小小年纪本事多,长得又好,身边还有一样厉害的朋友。我长这么大就没几个玩的好的,天天闷院子里只能对着墙。”

“可你一玩不就玩了个大的?”沈客也不示弱安慰,反倒颇有犟嘴的架势,“你又不是真傻,阮松竭在外面的名声听不见?你家好好的干嘛跟他玩?”

“阮哥哥才不是他们口中那样!哥哥待我最好了,平常都只有他陪我玩,他才不是坏人!”

“你一个十八岁的一口一个哥哥,他多大啊这么被你叫?”

“他今年二十二,不就是哥哥么?我从小就跟他玩,只是爹爹不知道罢了。哼。”还挺骄傲的横过头,活像个小孩。

沈客微微俯身把手换到大腿上继续捶,“可你今天是来刺杀我们的没错啊。你觉得他不是坏人,那就说出来为什么啊。帮外不帮内,你爹头疼不管,做刺客是不是还高兴死了?”

“……”柳圻之又耷拉下头。

“不过我也确实没见过阮松竭,只是经常听着口碑不好。如果你愿意带我见见他,或者给我讲讲他,我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那脑袋一下又抬了起来,沈客轻轻叹口气,直起身叉会儿腰,“我都讲这么多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现在闯大祸了,你爹爹派我来给你收拾摊子,但我必须要知道你这么做的来龙去脉和理由,不然不仅你遭殃,你家遭殃,你的阮哥哥也要遭殃。我在帮你啊,快讲快讲。”

“我知道!我没那么傻……”柳圻之嘟起嘴,忽然又眼巴巴的望着他,“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阮哥哥说,天下能士,为官为将,为侠为道,皆为心中之利。利趋小者,财名权贵,或独善其身;利成大者,宏图震业,或天下大义。你呢?我知道你是最近突然亮眼的人,好多人其实都知道你。你做这做那,短时间做到了好多人一辈子做不到的事,看方向,总是往上爬的。为了什么?”

“……”

对视中,沈客放下了叉腰的手。柳圻之近乎渴求的仰望着他,渴求他的答案。沈客不知道这是他心血来潮,还是谁刻意为之。他微微眯了眼,片刻又抬眸望向天空,呼了口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人的嘴角并未浮动,可柳圻之怎么都觉得他在笑。他略不解地轻轻歪头,“当然是真话。”

“是么……”

那人又垂下眼,将目光投向他。院中微光清寂,月已入缺,银尘浮渺。他披着略显宽大的雪白氅衣,直立在月下,面容同银尘一样浮光,皎洁清寒,让人只想驻足远观。连同目光一并投来的静谧,望着,心会轻颤。

“我很少说真话。”沈客轻轻开口,牵着唇角微扬起弧度,“但我向你保证,现在说的是真的。你不要笑我,我为的……是天下太平。”

“每一个人都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我也一样。我梦到过战火肆虐,国破家亡,我梦到过我以一己之力,坐上旁人梦寐以求的位置,统领八方,俯瞰天下。那时四方平定,没有惨烈的战乱,没有因为领土争的头破血流的人民,那时百姓和乐,瑞兴长安。那时,我歇斯底里,最终成了凌驾于一切之上唯一的神。那时,我将死去,将被反抗者碾入尘土。可我眷恋哪怕一世的安宁,因为在这之前,我失去了太多,有很多人失去了太多,我不在意后人如何评判,我只想给陪伴一世的人,一处干净的归所。”

“我可以梦到,也可以做到。为此,我会不惜一切,直至堕入阎罗再不复返,直至终焉。”

好久,柳圻之的眼睛都闪着痴迷的光。为不知名而痴,为不知畏而迷,为眼前这个仿佛同月光一起发亮的人而惊颤。

“吓着你了?”

他恍然回过神,沈客又像换回之前似的,亲近好多。柳圻之张了张嘴,喃喃道:“没……”

沈客轻笑,不带嘲讽也不带戏意,只是轻笑。“小公子,我们同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朋友,和你玩儿。而且,白天的大哥哥也和我熟,我可以让他多教你几招,也可以陪你练。”

柳圻之的目光依旧幻着淡淡的光,沈客不禁笑的更温柔,走近几步伸出手,“你爹爹把如今的你托付给我,按理,只要交易还没结束,我可以带你去天南海北,带你去你爹娘曾去过的地方。游侠,浪客,亦或忠臣,志士,我可以带你,过程之中,由你自己选择。”

少年的眼里光芒越盛,心动了然。

沈客更俯下身将手递到柳圻之手边,“在这之前,带我去见见阮哥哥吧。我现在知道,你行刺,九成是托了他的命让我通过你去找他吧。下次不要在我那位朋友面前这么莽撞了,怎么我都好,但请不要吓他。他要是受惊了,我会很难过。起来吧,地上凉。”

那人身轻如燕,攀跳着廊檐奔跃而来。冷煊摇吓一跳,后退一个趔趄显些摔倒,还好被谢长安及时抵住了。

“没事吧?”

冷煊摇摇头,“多谢。”

他知趣退回屋里,谢长安抚静晃动的竹帘,不多说走向廊亭。

廊亭不深,几步之宽尔尔,各屋之间也只矮栏相隔,小孩都能翻过。听姑娘讲话,打架本在远处,此番近至眼前,谢长安也来不及多想,冷煊摇说的不错,耍大刀的确实是靳昔落,冤家路窄,那贵客……

怕是谢舟瑾了。

刺客也是位姑娘,身形灵巧,见到谢长安突然若无其事的走出竹帘往她这看,她眉一皱,临近攀过柱子改往上跑。靳昔落也瞧见,追着还不忘飘来声招呼。谢长安叹口气,解开发带上前丢了出去。

墨发如瀑,沐光而泻。发带卷住刺客脚腕,刺客一惊,手还没攀上檐就被猛的一拽,直接被拽离了柱子。

旁人可不敢这么来,她这是避之不及倒霉透了。

刺客暗骂一声,刚要起身脸边就破来冷风。刀刃已至。

“走水了!走水了——”

远处呼传,靳昔落轻凝,手一慢却被刺客钻空而起,她手间出刀斩断谢长安的发带,继续翻身跑到另一边攀柱即上,再不停留。

靳昔落不追。

本该到手之物,是谢长安停在原处不再动作,相比刺客逃走的命数,她更好奇面前这人的面色。

倒无变化,长发覆身,飘飘然也落得好看,只是眼中浮跃的光实在吸引。

“在想什么?”靳昔落架直刀,问。

“……”

谢长安瞥向发带,抓过一簇头发在侧边随便编了几下,拿发带系上了。他确实发了呆,在拽下刺客的时候。她慌乱之时露出后脖颈,发下隐约可见,借着廊间灯光绰绰映红的纹案。

红莲。

他微微拉直小辫看看,自觉不丑,才看向靳昔落,“没什么,这人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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