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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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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小桃林其实有名字的。只是刻名的石碑磨损太严重,字花的早,后来的人再看不见,渐渐就只口耳传唤“小桃林”了。

小桃林中只有一栋雅致小楼,也并未设多少客房。窗饰多竹木制,二楼有宽廊,隔弯就有桌,晴夜倚此倾酒赏花,当不负长途。

桃花娘端着酒盏小食缓缓走来,谢长安朝他温笑示礼。

“这么晚了,叫我干嘛?”她走至桌边,轻轻摆放好食碟,拂裙坐下,取起酒倒来。

“白日你忙,有些事想问。”他嘴角自然的收平,也倒起酒,“关于梦游仙……那个血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原来真感兴趣?”桃花娘笑笑,饮了口酒,“我想想……七八……八年前吧,八年前的中元节……”

中元——

“……中元鬼节,在梦游仙可是相当重要的日子。祈神大礼,也叫祭祀大礼,祈神,渡鬼,求安,这本是大祭司的职责。”

中元,七月十五。我的生辰。

八年……是那年。巧合么……

“听说那几年合塘很乱,还有落漆,两处经常出事,当时大祭司就常住在附近平乱,合塘百姓才不至被落漆人欺/辱。尤其新年那段日子,落漆突然发生兵变进攻合塘,大祭司就未回仙川处理事务,独自留下镇压兵变。那场兵变确乎发展成了战事的,大祭司奇策频献,即使是以一比十的人数,也几乎以最少的伤亡取得胜利,护住了合塘。他也在此停留半年继续镇理,这之后,合塘与落漆再无冲突。”

兵变……当时我在哪儿?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捡到的……

对,那时好几次求他带我去镇上玩,总有人偷袭。他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每次都还挡我前面,每次都挂彩,好几次伤都重的几天躺不醒……按时间来,他那时早就是梦游仙的少主,这竟是行刺?他当时可冷静坏了,到底哪里来的魄力装?

……他幼时倒确实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样子。

桃花娘稍微顿顿,又饮口酒,“这之后,他就回仙川进行了血祭。只是仙川离这太远了,我也听不到什么消息,只听闻三丈白鬼纹尽红,大祭司倾于血泊,美如天仙。他再出现在人前时,全身纯洁无瑕,似乎更耀眼了,时间也不过隔了数月。这之后,每隔三年就会进行一次血祭,算算时日,已经三次了,下一次,在明年。”

“……”

“怎么?看你的表情,不太好。”

谢长安瞥她眼,目光垂落至酒杯。白瓷的小杯,凉凉的,时常摸着心里舒服。“他……真就不曾抱怨过么。血祭……被推上高台,以祈神之名作为祭品,众目灼灼,不可逃,不可阻,亲眼看着血从身体流尽……周而复始,只为无数次重复同样的痛苦?”

他不理解,他难以理解。

不痛么。看你的样子,不是挺怕疼的么。

……还是麻木了。

“抱怨?”桃花娘微微垂眼,轻倚过腰肢,浅覆娇柔,“世道艰难,身居其位,行其职。他是梦游仙的大祭司,是梦游仙的少君主,他这一生,哪有自己选择的可能。你同情他?”

他握上酒盏,也饮。“我一个无名小卒,他众星捧月,我同情他?就算是真的,我的同情又值几分?他看不上呢。”

“呵——你与他相识?”她挑指兰花拈着酒盏,眼角轻媚,“看不出来,谢公子还是多情种。”

“当然看不出来。”谢长安转向夜色,“我不多情。”

“哦?那言外之意,是已心有所属?”

“……”

“猜中了?”

灯烛月下的花色很美,浮光,似幻。他望着,望着,痴了,醉了。“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仰望的那种。本以为今生无缘,如花如梦,但老天爷跟我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桃花娘眼角轻瞥,一并投望开去。“失而复得?”

“从未失过,何来复得?”

“哦?那——”

“是他丢了我。”空中无风也无花,他应月一顿,泛起苦笑,“一声不吭的,就把我丢了。”

“那不去追?追上了,好好讨问。”

“追?我还追得上他么。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他站在我无法企及的高台,俯视我难以理解的世景,我自平地拾级而上,却发现每上一级,台阶就多一级,伸手至他背影的温度,永远都是这么冷。曾经,是如此,如今,他以自己为垫,站的更高,我却与他背道而驰,往长渊深处潜行。我们之间,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嗯——你这么以为?可你不好好站在地上?沐着月光,赏着美景,睁眼胡说?”

“呵……”

我在地上。

可这高阶,望不到头。他……

他在下坠。

沈岚曦,当初你匆忙将我送走,是为了什么?还是只是排除隐患……杀了我不好么,救我为一时兴起,养我为山寺解闷,没用了,杀了不就好了。

你的心思好杂,我猜的好累。这血祭与我是否有关,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还有好多,好多你的事,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但血蛊之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骗了你。倒是我莽撞,只想着怎么赶紧让你不痛些。

呵……真是无处不险,我还真是福大命大。

下次不带药了,省得你以为有过一次就更加放肆,疯疯癫癫的,蠢到家了。

“谢长安……”

“干嘛。”

黑市盘踞在安乐皇都地下外围,从这里可以走捷径到好多地方。前方就是入口,雨依然很大,沈客握紧了伞柄。

“你骗人……承天司根本就没来。”

“没有骗你。”谢长安早收了剑,两手抱着他,“只是黑市我比他们熟悉,先到一步罢了。我留了记号,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关你的地方了,里面还有人是么?”

“嗯,李沉月。我代她给和尚送血,她现在应该还活着,唔……算是救了她一命吧。我本来想着先给和尚解药,然后他清醒过来找我对峙,结果他喝上瘾了,就只能换个法子。又想着快一天了,要是你或者别人真的来也该来了,就赶紧想办法跟他见面。有些话要问,必须在任何人把他弄走之前。”

“那你猜我听了多少。”

“……”沈客鼓鼓嘴,“反正怎么都是我在丢脸,不猜。”

“你装疯的样子可霸气呢。”

“啊?”

“放肆,退下,一声比一声到位呢。”

“……”

“还有什么——‘不配直呼我名’?”

“你……你别说了……”

“行啊,我不说,那你说说,如果我不来,也没有人来,你打算怎么做?语言恐吓?和尚倒是信,他雇来的人可不会管。我是不是——错过了欣赏你打架的好机会?”

“我说了我不会打架。”

“切。伸不伸手理都在你,事实就是我挑着那空出来了。”

“你要是不想出来,说不定真能看到什么。”

“可你逼我出来。”

“因人而异吧。”沈客浅哼哼,“换做别人,甚至可能因为看多了不该看的,一并把命丢在这。”

“还挺凶。”谢长安浅笑,“听着底气很足,看来小猫小狗还挠不到你。也好。”

“好什么?”

“放心啊。用不着时时担心被偷了去。”

“我可以主动啊。”

“……”

“嗯哼。”

“唉——不省心。”

入口到了。抖雨,收伞。

“沈客,我有很多事要问你,今天你不用回琳琅阁了。”

“啊?凭什么你说不回就不回啊,无故旷工要扣钱的。”

“您可别了吧。你缺那点钱?这几天在饭店端端菜听听闲话,乐疯了吧?扛你一路了,请我吃饭,聊聊。”

“你强买强卖。”

“可是已经扛了。”

沈客白了他眼,又把脑袋挂上他肩膀。谢长安的肩膀结实有力,衣料夹着又不失柔软,搁着很舒服。“说吧,想吃什么?”

“嗯……我过会儿带你去。前面就是药店,先去买绷带吧,手这么光晃在外面,好都不容易好。”

“师父,小桃林的加急桃花酒到了。”阿伶小心端着数瓶小瓷壶,敲开了伶屋的门,“是今年新酿的,第一批呢。附信上还有几句问候,桃花娘还邀请我们去赏花呢。说是今年三月,小琼里的花酒祭典邀请了玄尘音坊,可能连那位,唔……那位圣巫玉雨也会出面,机会难得。”

颜秋正在制作木偶。阿伶将酒端至桌上,探过脑袋。这木偶有一人大小,现下她在固定木偶的左脚。

“师父,这么大的木偶?有演出?”

“嗯。”颜秋轻应,“过几天就要用,在赶工。双来信了,这几天落漆乱的不行,你派人去看看。然后打点东西,和我去熹凉。”

“好。熹、熹凉?”

“去见见故人。”

她固定完,微微呼了口气,又拿起刻刀继续塑形。

阿伶咂咂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手势,“什么时候去熹凉?”

“过几天。踏沙将军马上就到皇城了,这期间他们一群人的伙食可得在我们这解决,等他们也安顿好,我们就走。”

“好。”

“说起来,那小子已经走丢一天了吧?你不担心?”颜秋瞥他眼,目中如常深邃。

感受到目光,阿伶抬起眼,正好对上她的轻瞥。今日她未化妆,一身的素雅,珠钗垂缀,脸也是另一种好看。

他恍的失笑,伸手摘去她发丝沾上的木屑。“不担心。他爱怎么玩怎么玩,暂且还不用我去管。说起他了,刚来那日,师父是不是还和他单独谈了话?”

颜秋淡淡瞥回眼,重新注视起手中的刀,“偷听可是个坏习惯。”

“没呢,我怎么敢。”他趴到桌边,又细细看起她,“就是怕他给师父添麻烦。”

“不麻烦。给桃花娘回封信吧,跟她说,如果我去了,一定来找她。”

“颜姐姐,做笔交易嘛?”

“呵……你?”

“嗯。”他笑的很甜,眉眼弯弯,也惹的人开心,“听他说姐姐是他的姨娘,那——姐姐知道罂粟夫人的事么?”

她不禁眯眼,仔细打量他。可他依旧笑的这般,仿佛是张木偶的脸,不会动。

“姐姐,我们合作吧。我帮你查当年的真相,你只需在知晓真相之前,给予我些许便利即可。”

她起笑,“你很天真。”

“当年夫人在落漆处理那些贼子时,是我帮的她。”

她面色未改,只是可以察觉的轻顿了顿。

他收起笑,“我想她或许与你提起过,但我确乎未从她口中听过任何其他事。我……我是太天真了,所以不是来弥补,是想来讨回。如果你拒绝,我也就是多了些麻烦,不会影响什么的。”

“……”

“听客人说,几天后辞归浦会举行官前阵试,到时百官云集,运气好还有圣上亲临。”

“呵,真是小看你了。”她依旧拂笑,浅浅叹口气,“想要我怎么帮你?说来,我且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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