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的眼神毫不避讳，简蓄不想去思考从那眼中流淌出的到底是什么。他悄悄移开视线，听着导演惊喜地宣布林焰回答正确。

“哇！你太棒了哥！”陈好好兴奋地欢呼，骄傲地往前迈了六步。

林焰弯了下嘴角，跟着踏上台阶。他没想到自己以前无聊时随手查的东西居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对了，他当时好像还说了句油腻的情话来着——

“‘蓄’字居然有‘等待’的意思，你在等谁？等我吗？”

简蓄当时正在写作业，听了这话后面不改色地把他靠近的脸推开，结果他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握着简蓄推他脸的手不松。简蓄被烦得不行，只能听他的亲了他一下。

他当时就愣住了，因为简蓄几乎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他。他一直以为简蓄是潭平静的湖水，只有他这根木头去搅乱，他这把火去煮沸的份儿，没想到那天的湖水居然主动泛起了涟漪。

他欣喜若狂，饿虎扑食般地把简蓄扑到了床上，一边被他骂，一边把人吃干抹净，还要承受次日清晨起来赶作业的简蓄连踹带骂十分钟的代价。

林焰又笑了下，抬头望向明显在躲自己眼神的简蓄，心说：明明我们有那么多想起来就会笑的事，可为什么我每次想起你都会想哭呢？

“好的，3分题。”导演清了清嗓，“请问，武则天的本名是什么？”

“武曌！”简蓄与舒梦雅异口同声。

“恭喜！回答正确！”

“哇！”舒梦雅兴奋地跟简蓄击掌，一起朝台阶下鞠了一躬，在大家的掌声中转身大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这不科学，”刘连岳边鼓掌边生无可恋地摇头，“梦雅喜欢研究这些，知道得多也就算了，怎么连简蓄也懂那么多，你是提前吃了套语文书吗？”

“非也。”舒梦雅故作高深地摇摇手指，有些得意地解释，“简蓄本来就懂得多，他可是学历史的，还差点做了历史老师呢。”

“哇，真的么？……”刘连岳几个忙着对简蓄刨根问底，只有林焰在沉默——原来他们已经要好到这种程度了么？

游戏继续，导演格外开恩，降低了问题难度，后两组很快也相继登上了城楼。

之后就是颁奖，奖品是当地旅游景区的一系列周边——相册，印有脚下这座城楼的珍藏版邮票，按比例复原文物的摆件等等，每拿出一样都会收获周围人的艳羡声。

简蓄和舒梦雅商量了下，决定挑几件送给其他人。大家都围了过来，不停说着“谢谢”“谢谢”，只有林焰立在一边。

简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旁跟Luna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舒梦雅，觉得两个人都把他漏下不好，于是看着包装选了个陶瓷杯递到他面前：“送你，希望你……记得多喝水。”

林焰低头看了眼，明知道对方只是想维护表面的同事关系，不想各自尴尬，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谢谢。”他伸手接下，手指碰到了一点简蓄微凉的指尖。

分完奖品后，导演让大家集合，阐述了今天活动的主旨，以及弘扬传统文化的目的，最后让大家自由活动一段时间，拍摄一些素材。

“我们去拍照吧？”舒梦雅指着即将西沉的太阳。

“好啊，”Luna第一个响应，“落日下拍照很容易出片。”

“我也要，”陈好好也凑了过去，“要不我们六个一起拍一张吧？”

“好啊！”这个提议一致通过，六个人站在城楼边的围墙前，背对着落日开始排位置，摆姿势。

“哎哥，”陈好好喊，“你是不是有首歌叫《落日快乐》？”

旁边的林焰点头：“是，怎么了？”

陈好好笑着说：“没事儿，就是想说等会儿拍照的时候能不能不喊‘茄子’，喊‘落日快乐’。”

“哎这个主意好，”搭着林焰肩膀的刘连岳把头凑过来，“那你跟他们说一声。”

“好。”陈好好转头朝简蓄和两个女生复述了提议，大家都点头同意。

六个人并排站着，勾肩搭背地朝摄像机大喊：“落—日—快—乐——”

拍完后大家就分开个拍个的了，一群穿着汉服的人散在城楼上的画面有种奇异的穿越感——尤其是他们手里还拿着手机，有拍夕阳的，有自拍的，也有蹲在地上帮别人拍的。还有像林焰这样被拉着拍了几张照后，安安静静靠着墙什么都不做的。

但他其实也做了事的，比如不远不近地跟着简蓄，看着他不断被人拉去合照以及帮忙拍照，或者在一段很短的两人都空闲的时间里，远远地和他一起侧靠着墙望向落日。

“……落日快乐~落日快乐吗……祝你快乐~你也快乐吗……”林焰眯起被夕阳照亮的双眼，轻轻哼了两句歌。

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他与简蓄某次爬山，那次他们在山上待了一夜，看完落日看日出，仿佛把一辈子过了一遍。

“咔嚓。”

林焰朝身后扭头，看着陈好好一脸慌张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我、我看这个构图很好，就、就拍了一下……”

但没想到忘记关快门了，他在心中懊悔不已。

林焰微微有些不快：这cp炒得也太明显了吧。

“我看看。”他拿过手机，照片上是自己望着夕阳的侧脸，下巴到肩膀的空隙中露出了不远处背靠着墙给两个女生拍照的简蓄。

他把手机还回去：“拍得不错，发给我吧。”

“哦，好。”陈好好低头翻找着林焰的微信，心说幸好他的小心思没被发现，为了把两个人都拍入画还不突兀，他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没过一会儿导演就拿着大喇叭喊大家回家了，刘连岳顺口问他回去不会还要骑共享电动车吧，他顺口答是。

大家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还是配合着怨声载道，导演趁机卑微哭穷，直到他们看见路边停着的两辆轿车。

摄像师要坐在副驾驶，所以三个人不得不一起挤在后座。十级端水艺术家陈好好自觉地坐在中间，拍拍座椅让简蓄上来。

简蓄很不想跟林焰同乘一车，但他又不能直接拒绝自己的“cp”，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想着反正中间隔了个人，也没什么搭话的必要。

“小蓄哥你别动，我帮你系。”陈好好撩开简蓄宽大的袖子，帮他系上安全带，然后转头坐正，感叹自己无形中又端了波水。但如果他的听力能灵敏点，或许就会听见自己左侧某人的磨牙声。

林焰抱着手臂，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又想起在城楼上拍照时陈好好就貌似老围在简蓄身边，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这陈好好为了炒cp对自己殷勤也就算了，对简蓄那么好又为了什么？难道……

车子载着他们到了一家餐馆，一路上除了刚开始陈好好为了缓解尴尬问了几句话，剩下的时间里三个人都安静极了。

餐馆的装潢很雅致，非常符合他们今天的气质。六个人在一张长桌前一字排开，林焰依旧坐在最边上，陈好好依旧坐在他跟简蓄之间。简蓄往左依次是舒梦雅、Luna和刘连岳。

大家确认了不用再靠玩游戏获得食物后放心地享受起了晚餐，吃了个半饱后，刘连岳终于想起了自己和Luna的奖励，导演也终于暴露了真面目，宣布新的游戏：“接下来这个环节很轻松，就是‘真心话’。请大家自行决定游戏方式，输的人必须诚实地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喝掉一杯柠檬汁。Luna和连岳你们两个的奖励就是在游戏开始前可以提问除自己外每人任意一个问题，问题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

“哇……这一点都不轻松好么？！”舒梦雅捂着嘴震惊后吐槽。

Luna和刘连岳得意地挺直了腰板，抱着手臂审视着其他四个人。舒梦雅连忙双手合十求饶，陈好好也跟着有样学样。

“行了行了，”Luna按下舒梦雅的手，“我们不会真的为难你们的。这样，我就问一个问题，大家依次回答，好不好？”

“好！”舒梦雅痛快应下。

“咳咳！”Luna清清嗓子，“那我就问……你们的初吻都是什么时候没的？”

“呦！这个问题可以嘛！”刘连岳贱兮兮地起哄。

Luna扭头：“你兴奋什么？你先回答。”

“啊？”刘连岳有点懵，“我为什么要回答？”

“导演刚说了呀，‘除了自己外每人任意一个问题’，你当然要回答，对吧导演？”Luna仰头示意导演，导演赶紧点头承认。

“那好吧，”刘连岳挠挠头，“初吻啊……应该是大三或者大四的时候吧，记不太清了。”

Luna点点头：“确实，对你来说太久远了。”

“哈哈哈！”舒梦雅笑得最为猖狂。

刘连岳敢怒不敢言，扬手指天道：“下一个！”

Luna憋着笑转向另一边：“不好意思了梦雅，到你了，不想答的话就喝柠檬汁吧。”

舒梦雅颇有些得意：“不用，我能答，因为我初吻还在。”

“真的假的？”刘连岳几乎和Luna同时问出口。

“当然是真的，我用再单身十年发誓！”

“哎别别别，”Luna去抓她起誓的手，“游戏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姐姐信你。”

舒梦雅笑着放下手，转头提醒简蓄：“到你了简蓄。”

“哦，”简蓄平静地回，“大一。”

“哦~”Luna跟着起了个哄，探头问，“好好你呢？”

“我也是大一。”陈好好诚实地回答。

“怎么都这么早……”刘连岳在Luna背后幽幽地开口，Luna回头敷衍地安慰了一句，接着问下一个。

“那林焰你呢？”她其实问得有些忐忑，毕竟林焰是个微博有几百万粉丝，录节目会有很多人围观的明星，保不准公司是不让回答这种恋爱问题的。

“大三的时候。”林焰回答得坦然，毕竟他从来没卖过母单人设，出道前就认识他的粉丝都知道他谈过恋爱，他甚至在杂志的采访中说过自己在出道前刚分手。所以公司也没让他走偶像歌手的方向，而是以创作型歌手为卖点。

“终于有跟我一样的了。”刘连岳捂着心口表示欣慰，Luna戳戳他的肩，提醒该他提问，并附到他耳边提了一个好建议。

“哇，你这个好，就这么问！”刘连岳清清嗓坐直，“请问！你们初吻的地点在哪儿？”

“啊？”舒梦雅委屈地歪着身子，“我觉得你们在针对我……”

“没有没有，”Luna连忙搂住她，“你可以说希望初吻在哪里呀，比如……校园？”

舒梦雅缓缓转头：“可我已经毕业好久了姐。”

“啊对不起对不起，”Luna尴尬地差点笑出声，“那那、那要不……婚礼上？”

刘连岳皱眉：“那也太晚了吧？”

“也是，那，那……”

Luna和刘连岳对“舒梦雅未来的初吻地点”这个议题莫名地感兴趣，居然认真讨论了起来，也刚好给已经紧张得不行的简蓄争取了时间。

简蓄偷偷咬着自己嘴里的肉纠结，怕自己说实话，林焰也说实话；更怕自己说谎，林焰也故意说一样的谎。以他对林焰的了解以及对方对自己的报复心，这两件事他都干得出来。

简蓄原本不在意这些的，大不了说句巧合罢了。可最近他的公司为了逼自己续约正在到处搜罗他的隐私和黑料，万一在这儿被他们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说实话他不怕威胁，反正他也不打算再在娱乐圈混下去。

可林焰还得在娱乐圈混下去。

“嗡——”

简蓄瞬间绷直身体，悄悄从背后摸出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往后靠上椅背，若无其实地垂眸去看。

——「求我」。

是林焰。

简蓄咬住牙，抬眼看到面前一堆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后，忍住了去看林焰的冲动。他紧握手机，盲打了四个字回过去：「什么条件」。

林焰仿佛知道他会问什么一样，不到一秒就回了消息——「晚上来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