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手中有九阶妖兽丹，若能将其吸收，说不定能突破化神，但这是极其凶险的事情，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妖兽吸纳灵气后通过修炼会变成妖力，妖兽丹正是妖力凝聚而成，然而妖力与人族修士的灵力相当不同，灵力是极为纯粹的力量，可妖力不仅十分杂乱，还十分暴烈，也只有妖兽强韧的经脉能忍受。

他们常日里时时碰见妖力失控的妖兽，正是因为它们也无法承受妖力杂乱和暴烈。

妖兽尚且无法承受，人体更为艰难。

因此她打算以丹药相助，解决妖兽丹力量斑杂暴烈的问题。

修仙界天才地宝那么多，能舒缓精纯力量的灵植灵药不少，曲卿这几日闲暇之余已经想出了一套丹方，现在记载下来，待不日找寻全原料就可以动手尝试。

她前世在菩提天境里栽种了不少灵植灵药，但南陆与东陆气候环境截然不同，生长的灵药灵植自然也不同，东陆的不论是药性还是药力都更为温和。

故而，这张丹方更多的是东陆灵药，她还需花些功夫去寻。

曲卿想到了珍宝阁，作为东陆第一宝物经销商和代理商，想来不少灵药都能从那买到。

写着写着，曲卿抬头问，“北海近来可有珍宝阁的拍卖会？”

玉遥身后有云上涧的月下楼搜罗，消息应该是比较灵通的。

他没有思索，“巧了，珍宝阁三天后的确有一场拍卖会，不过不在北海，而在连平城。”

曲卿意外，“连平城，紫天宫？”

玉遥：“林家的东西，紫天宫作为担保也不奇怪。”

东城灵气浓郁，林家大力培养了许多灵植灵药，半数会供给本家和紫天宫使用，半数则炼制成丹药或者以拍卖形式卖出。

拍卖会定在连平城也无可厚非，有紫天宫坐镇，也不会出现混乱。

曲卿细想一番，也明白其中利害，恰巧这场拍卖会主旨是药草，于她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连平城与北海相隔并不远，凭着她的脚程一天来回绰绰有余。

打定主意后，曲卿收回记载了丹方的蓝皮书。

她抬眼看了一下玉遥，对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往窗外看着，她微微疑惑地顺着他目光也往下看。

是季雁山，他身旁还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寒霜姑娘。

寒霜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杏眼弯弯，手里捧着雪酪的盒子。

曲卿注意到，季雁山手中的盒子没了。

一个不留神，她看久了些，季雁山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仰起了头，她看不清对方面纱后的神色，只能从他抬起摆动的手来判断，他在冲她打招呼。

季雁山打完招呼后不知和寒霜说了什么，两人一同迈入了酒楼，似乎要奔他们来。

不过曲卿还没等到他们，桌边就来了另外的不速之客。

看见来人后，曲卿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一中年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材高大的青年身后，神情无奈又不知所措。

中年男子正是那日卖妖兽丹的掌柜，青年竟然是今早有一面之缘队伍里末端的那人。

瞧见两人极为相似的面容，她不得不猜测这个青年就是掌柜的儿子。

没等她开口询问来意，青年便态度强势地说道，“你就是买走了九阶妖兽丹的人？”

曲卿不动声色道：“是。”

青年闻言，从身后掌柜怀里扯出一个储物袋，“东西还来！”

玉遥重重将杯子砸下，冷声道，“买卖就是买卖，见过买主反悔的，还没见过卖主反悔的。”

青年脸色愠怒，但还是咬牙道：“那鳞甲算作赔偿，妖兽丹还来。”

曲卿脸色平静地坐在那里，明明被居高临下地逼迫着，气势却隐隐压了那青年一头，她垂眸思忖片刻，“请给我一个理由。”

青年当即说道，“不卖就是不卖了，何须缘由，灵石又不是不还你！更何况那鳞甲也送于你们，还有何不满足！”

他这话乍一听十分合理，钱物两消，甚至还送了珍贵不已的鳞甲，但是当初极力推销的是掌柜，鳞甲也并非曲卿所要之物，她买下这妖兽丹后也已经为它想好了用途，如今白白细算一场，又如何能一了了之。

玉遥：“可笑，妖兽丹既然已经被我们买走，那我们便是它的主人，你想要回去，只能是另一桩买卖，我们是卖主，你是买主。”

他话锋一转，“但，我们卖不卖，跟你有什么关系。”

玉遥淬了冰似地眼神落在青年身上，让他不禁后退半步。

一时间，酒楼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看热闹的人都被玉遥气势震住，连大气都不敢喘，余光也不敢扫过来，只偷偷竖起耳朵听。

曲卿微叹，看向青年身后神色飘忽的掌柜，“不知掌柜可是后悔了？”

掌柜猛然回神，面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身前的青年，随即沉声道：“姑娘，是犬子胡闹，给您添麻烦了，这妖兽丹，还请您安心收着吧。”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拉青年离开，谁料，青年直接躲开了，大吼了一句，“爹，我不需要你这样，你不明白吗！”

青年倔强地站在原地，神情压抑半晌后恢复冷静，“姑娘，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但这颗妖兽丹对我们至关重要，是我爹糊涂卖出，姑娘大可出一个价格，我愿意买回。”

“你才糊涂，姑娘别听他的。”掌柜吹胡子瞪眼，又对青年怒道，“老子是你爹，你要忤逆我？”

两人对峙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玉遥却还火上浇油，“我要两百万！”

“你！”

曲卿看着混乱的场面，不禁头疼地扶住了脑袋。

此时季雁山和寒霜也走了上来，寒霜诧异地看向青年，“燕子？你怎么回来了？”

名唤燕子的青年停下和父亲争论，抿了抿唇，只出声略带苦涩地喊了一句，却没回答她的问话，“寒霜姐。”

曲卿趁机发话，“关于妖兽丹，请两位在三天之内商量好再来找我。”

掌柜听闻此言，连声道谢后拉着燕子就走，燕子这次倒是没有反抗，大约也是知道在这里吵吵闹闹并不会有结果，反而供人笑话。

寒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离开，问道，“妖兽丹？怎么了？”

曲卿念着她似乎认识那青年人，于是三言两语给她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

“一百万?这个数目......”寒霜似乎想到什么，神情犹豫起来。

曲卿：“这个数目可是有什么渊源？”

寒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三个月前，燕子意外得罪了燕家幺子燕无恨，被迫签下了契约，那是一道卖身契约，赎金正是一百万灵石。”

“所以，那掌柜将妖兽丹卖了正是想要替儿子赎身？”季雁山喃喃道。

曲卿：“曜冰兽的妖兽丹比寻常妖兽要纯粹许多，掌柜大寿已至，这颗妖兽丹是他不可错过的机缘。”

所以燕子不同意，是因为不愿意让父亲放弃突破延寿的可能来为他赎身。

季雁山轻轻扶了一下斗笠，心中莫名生了一丝艳羡，至于为什么艳羡，他却不愿深想。

寒霜继续道：“这个燕无恨可不是什么好人，这道卖身契将燕子卖得彻彻底底，他完全没有自由，就连外出捕猎得到的妖兽，意外得到的机缘，都得全部交给燕无恨。不能有自己的意识，不能有自己的财产，就像傀儡奴隶一样，燕无恨真不是东西！”

寒霜说着说着，自己也怒了。

曲卿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结下这样的契约？”这样苛刻没有人权的契约可不多见，但赎金却只是一百万灵石。

虽然一百万对于只有一家小店的掌柜而言是十分昂贵，但是对于一城之主的燕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若真要将燕子人生完全掌控，定下一个天文数字或许会更妥当，但是他却没有。

寒霜：“燕子…本名燕子华，是燕家落魄的旁支，他与燕无恨本就素有仇怨，十几年前他与父亲被燕无恨逼离了本家，于是到了三月城生活。”

“燕子天赋很不错，他父亲又善于辨别各种妖兽，等燕子突破元婴后两人生活倒是美美满满。”

在这个世界里实力不代表全部，但却是一切的支撑，有了实力，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不难。

燕子与他父亲正是如此，儿子出去狩猎妖兽，父亲则将妖兽售卖出去，相互配合。

“直到三个月前，燕子和燕无恨在雪山里遇见了，因为一个意外，燕子惊跑了燕无恨蹲守的长毛雪妖，被燕无恨扣下了。”

“起初燕无恨只说要燕子赔偿，但燕子一时半会拿不出他想要的数目，于是定下契约，要燕子在赔偿足够之前为他卖命，可没想到签下契约后，才发现这契约竟如此不人道。”

长毛雪妖同样是雪山里罕见的妖兽，一百万灵石确实是它该有的身价，估计也是这个合情合理的价格让燕子放低了防备之心，没想到燕无恨竟然在契约上动手脚。

有了这道契约，燕子自己根本不可能积攒灵石，只能依靠他父亲，可没有儿子猎捕妖兽，他的店铺收入一落千丈，更何况燕无恨还在暗地里打压。

修士承天修道，最重契约誓言，燕子吃了这个闷亏，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若真要违背誓言，等待他的也是在身死道消。

不过倘若真到绝境，燕子或许也会破釜沉舟，寒霜暗暗惋惜，她虽然也曾试图伸出援手，但燕子却拒绝了，他们关系说不上多亲密，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契约过后，燕子已经回了永落城，时时跟在燕无恨身边不得离开，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寒霜面上露出几分迷惑之色。

曲卿回想起今日晨时见着的队伍，“进城之前我们曾见过一支队伍，燕道友也在其中，领头人样貌不出色，但修为却是元婴期，那位莫非就是燕无恨？”

寒霜讶异，“就是他，燕无恨怎么来三月城了？”

她左手往右手上一锤，“糟了，怕是冲白少主来的。”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那位不聪明的少主，但她怎么说也是三月城的人，同在一条船上，不能冷眼旁观。

“几位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留下一句，身影往窗边一跃而下，很快就消失在街道里。

曲卿站起身，侧目往下看，却见慕容枫和第五沧泽也不见了人影。

季雁山此时也发现了，“他们怎么不见了。”

曲卿微微蹙眉，丹田内功法运转，很快便穿过千丝万缕的生机捕捉到属于慕容枫和第五沧泽的那两缕，两人就在隔了几条街道处，身边的生机杂乱密集。

似乎有很多人。

“过去看看。”

曲卿带着玉遥和季雁山赶到时，场面正僵持着。

他们汇聚在各街道的交界处，这里设了一个大擂台，是鲜艳亮眼的正红色涂漆，擂台中央插着高高的旗帜，白底梅花边，用红丝线绣着龙飞凤舞的三月。

显然这也是城中央。

此刻四面八方皆是人，神情愤怒不满者有之，淡漠观望者有之，怯怯不安者有之，曲卿扫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两道的突出身影。

花了一番功夫挤过去，曲卿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慕容枫用目光指引着她，“瞧那里，有人刻了字。”

曲卿放眼仔细看，在旗帜杆子上，用灵力刻了肆意狂妄的几个字。

[生死战，安有敢应者]

这时一人跳上擂台，一剑插入擂台，顿时碎石纷飞，他视线在擂台边上扫了一圈，“怎么，无人敢应？三月城还真是废物。”

是燕无恨。

他的话一出，擂台边上的人都躁动起来，有一人直接跃上，“燕无恨，你太放肆了，这里是三月城，不是你的永落城！”

燕无恨漠视地看了他一眼，“凭你金丹期也来应战？我不想跟你打。”

那人脸色恼怒，言语激荡，“怎么，难不成你怕了我这小小金丹？”

“好，那我同你打，生死自负！”燕无恨居然受不得激将，当即要动手。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