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沈龙杳缓了缓神:“你……是什么意思?”
神无月笑起来一脸的宠溺:“今天只是订婚宴会,而且订婚的是我堂哥和京野未希的妹妹,不是我,再说了,我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结婚。”
最后这几句的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沈龙杳的耳朵说的,沈龙杳还是傻傻地站着,家主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然……我们结婚吧?你愿意的话,我马上就去找戒指求婚。”
这过于直白的话,让沈龙杳呼吸一顿,心跳加速,脸色微红。根本不需要多此一问,当然,他当然愿意,甚至想立刻就回答愿意,可是,他不能这么说。
他一直不回答,家主也终于失去了一鼓作气的临时勇气,有点忐忑:“zero?”
“我……我不能。”沈龙杳叹了口气:“我承认,确实,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答应,小佑,让我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神无月怎么可能让到手的老婆再次遛走,一把把人按在墙上:“你都说了不能接受我离开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也一样!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是离开我,我还不如早点去死。”
沈龙杳又吃惊又生气:“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神无月认真地看着沈龙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绝、对、不、可、能,zero,你想都别想,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你牢牢地攥在手里,你别想再跑了。
“我之前以为你对我……算了!这个不提了!我喜欢你,我想尊重你,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愿意尊重你,哪怕委屈自己。现在,不行,我不允许你用还没有发生的事去否认我的感情,你明明也喜欢我!”
“……”今天的事,的确让沈龙杳更加看清了自己,和撒旦没有关系,是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比起以后的离别,他连现在的神无月星佑多看别人一眼,都不能接受。
这个少年只能也必须喜欢他一个人,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远在异国他乡遥远的寒土上,知道神无月星佑就要“结婚”的消息,他万念俱灰,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还在愣神地回想,神无月却以为他还是打定主意要走,有些着急:“zero,我对你是认真的!你相信我。从我第一次见你,直到现在,我们之间所有发生的事,我全部都记得。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罗马尼亚,你跟踪我,我知道你在跟踪我,可是我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你很有趣,对你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奇感。
“在城堡里,你那么胡说八道,我想都没想就相信了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人,我觉得特别可爱,总是想着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我去军团找你,以为你会因为骗我感到尴尬,可是,你不仅没有,还很冷淡地问我来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很失落,觉得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伤心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接触。
“还有!你答应带我找神枪手的时候,我非常开心,觉得你不仅是为了信守承诺,还是真的想帮我。
“在金字塔里,你提起父母的时候,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对我来说母亲也是陌生的词,我、我很想抱着你,安慰你,让你不要露出那种,那种不开心的表情。
“从开罗回来,我还是想见你,更想问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可是你居然对我避而不见,我真的很生气,就像、就像被人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事物一样,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带人闯进军团,把你抓回来绑在身边。
“后来我猛然发现,我对你……我想了很久,我能确定那是因为我在意你,所以,送霖回家的时候,你不挽留我,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忍受躺在沙漠里简陋旅馆的破床上;你不问我去见哥哥发生了什么,我会生气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的事。
“在克莱尔我担心你的伤,因为谁都不能欺负你,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纳尔西又算什么东西。
“你说我煮的粥好喝,我特别高兴,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表现出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因为一句夸奖就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还有!在伦敦的时候,你说你冷,我就忍不住想脱下外套给你,但是我们都没有穿外套,那个时候我又很想抱着你,帮你挡风,让你不受任何委屈。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睡过一张床,也同生共死过,我确定自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每天看到你,我都会很开心,别的我都不想管,我就只想要你。”
沈龙杳呆若木鸡:“别、别说了……”
神无月不解:“为什么?我的感情既不犯法又不干涉别人,我就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沈龙杳愣愣地说。
“那?”少年眼神真挚,饱含真情,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就像小时候家长说不能吃糖,会吃坏牙齿,亲戚看到这孩子乖巧,会偷偷塞几块糖在口袋里。
放学的路上,孩子就纠结到底吃不吃啊,他是想吃的,但是又害怕牙齿真的被虫子吃掉,也担心被家长发现,因为长牙期的孩子不能吃糖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像孩子自己那样在意“想不想吃”和“究竟会不会长蛀牙”的问题,因为不能就是不能。
一旦你在意的东西脱离大众成为少数,那你就是异类。沈龙杳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
他不想做异类,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乖孩子,因为他经历过长得缓慢被所谓的“朋友”惧怕,被指着鼻子骂是怪物,所以听到别人说神无月星佑是恶鬼的时候,会特别生气。
他一直都想摆脱异类的标签,即使遇见喜欢的人喜欢的事,也因为注定会成为异类和少数,而被迫选择离开,或是像神枪手那样隐姓埋名地处理,不断以新的身份出现,所以后来他索性就不交朋友了,没有相遇就没有离别,对彼此都好。
这么多年来,他深知想要不受到伤害,首先就要学会不倾注感情,对待所有的人事物,都要一视同仁地维持好一个不冷淡也不亲近的度,这样注定失去的时候,也就不会悲痛。
神无月却教会他,有的人不是划清了界限,就能做到不在意的。这些人不经意间就能在别人的心里种下种子,然后悄悄生根发芽,等到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就再也没有拔出来的可能了。
“zero?”神无月小心翼翼地叫:“你……”
沈龙杳喉结滚动,不受控制地说:“……那天晚上,我很清醒。”
家主愣住了:“什么?”
“做赏金猎人的那些年,今天在这里,明天在别处,为了工作,免不了有应酬的时候,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我的酒量还不错。”沈龙杳无法阻止自己的舌头,好像器官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急切地表述着自己。
神无月眨眨眼:“所以……”
“我——”沈龙杳想说那天晚上自己是清醒的,也是自愿的,甚至是主动的,想说喜欢站在面前的你,想要守护你,想要听你说话,想要和你牵手接吻……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和你。
只是神无月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瞬间想明白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立刻上前凑近吻了上来,和刚才那一吻小心翼翼的轻碰不同,这次的吻充满了占有欲。
除了狂喜,也大概只有大脑空白可以形容现在的感受了,少年人初尝情|事求而所得,神无月把人紧紧地抱住,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和自己融为一体,谁也不能夺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从今以后沈龙杳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沈龙杳放弃了反抗,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这个吻结束后,两个人都在微微喘息,抵着额头相互望对方的眼睛。
神无月咧着嘴笑:“你还是帮我找到他了。”
沈龙杳愣了一下:“嗯……”
“你不会再走了吧?”
“……嗯。”
家主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那……考虑一下神无月家?”
“立场不同,还是算了吧。”
“那你——”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沈龙杳几乎是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努力说。他知道神无月在想什么,心脏狂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了:“只要你不介意我暂时借住在你家。”
“什么借住!我家就是你家。”
沈龙杳感觉自己脸颊发烫,眼睛也有点肿胀:“嗯……刚才山崎叫你,你还是过去吧。”
神无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不去。”
“我和你一起。”直到此时此刻,沈龙杳才真正地如释重负,坦然地说出来和接受一切以后,反而特别轻松,这次他没有再逃避,反手握住家主的手:“走吧。”
两个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起朝前厅走去。
路上,家主装作不经意地问:“zero,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沈龙杳在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这两天,不急。”
“是不急,我是想,今天正好不忙,你要是想搬过来,我可以帮忙。”
“今天不是堂哥订婚?你不在不好吧。”
神无月不太在意:“没事,就是让我露脸出席而已。”
“还是去一下吧。”沈龙杳想着,毕竟是家主。
“那你……今天你要搬过来吗?”
沈龙杳转头,发觉家主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也和他一样,微微颤抖着。
神无月急忙说:“我不急,我只是,今天不是没事做,就找点事,你觉得不好,那就明天再说,没事。”
沈龙杳忍不住笑了,低声说:“来日方长,今天……确实有点仓促,也需要回家一趟,今晚我就住这里……好不好?”
晚上会留下来住!神无月感觉自己嗓子眼一紧,马上回答:“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