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莉莉斯的一面之词，沈龙杳原本就不打算信，不过想拖延时间，看看她还想干什么，但是听到爷爷这一段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不适。

就好像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指着和你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亲人说，这是杀害你父母家人的真凶，养大你是为了看你长大以后，再去伤害你其他的亲人。

真的很扯淡，令人不舒服。

再说了，这种桥段要是成真了，沈龙杳也会觉得朝夕相处的真心，比血缘关系更加重要，哪怕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前提是真心，他相信爷爷。

莉莉斯说完这一切，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他做抉择。

沈龙杳纠结了一会儿：“那么……神无月千岛确实是安基拉，安基拉又是什么人？”

看到莉莉斯刚才提起神无月的神情态度，他是不想再和她多说这些废话的，要不是实在好奇，这当中到底发生过什么的话。

莉莉斯眼里闪过一丝讥笑的神色，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狗咬狗，少主不必介怀。”

沈龙杳诚实地说：“我想知道。”

莉莉斯犹豫了一下：“……安基拉是天堂仅次于路西法的天使，也是耶和华唯一一手带大的孩子，后来两族大战，他和耶和华反目，投靠了主上。”

“为什么反目？”

“谁知道呢？”莉莉斯的嘴角拉起嘲笑的弧度：“所以说是狗咬狗，主上不介意他的出身，还愿意重用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沈龙杳眯了眯眼，心说眼前这个女孩刚才对恶魔的历史娓娓道来，语气神色无不充满着深深的崇拜，现在变脸可真是够快的：“最后一个问题，路西法……”

果然，他缓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女孩整个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变了，是不屑伪装的厌恶，和无法控制的愤怒。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夜幕。

沈龙杳正想着要不要再提一下，看莉莉斯的态度，似乎对他这个“少主”很是尊敬，或许不会暴走什么的，但是万一暴走了，他又该怎么应对？

“怎么不说话了？小魔女。”

随着这句话的凭空出现，沈龙杳忽然看到莉莉斯的瞳孔骤然放大，他们同时转身，身后站着一个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

“看来小魔女看到我，也是一点都不惊讶嘛！”男人拍拍肩膀和膝盖上的灰尘，笑眯眯地说：“这地方太不好找了，你进步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你家少主屁股后面的小东西了。想想，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最后这句话，男人把脸转向了沈龙杳。

这张脸不算很老态，气质颇有韵味，他隐约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老东西阴魂不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莉莉斯看到男人的目光放在沈龙杳身上，上前一步挡在沈龙杳身前，厉声问道。

男人语气悠闲地说：“过去这么久，肯定不能只有你一个人进步了啊。不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你说你成天跟着你家少主，怎么就一点好都不学呢？真是太让人闹心了。更何况你掳走我儿媳妇了。做人，哦不，做魔可不要太过分哦！”

“你给我住嘴！”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莉莉斯的痛处，她本来就情绪不稳定，现在又暴走了，就像上次沈龙杳在金字塔里见她的那时候一样，身后的一双黑色羽翅猛然展开。

不过还没等她飞扑过去，男人缓缓把手插入上衣的口袋里，缓缓拿出一个东西，再缓缓地朝她扬了扬。

沈龙杳注意到，站在前面的莉莉斯身形迟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动了。

男人得意地挑衅：“你过来啊！”又朝同样无语的沈龙杳说：“还有你，你也过来啊！”

“你敢！”莉莉斯怒目对着男人，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动不动。

“我有什么不敢的？”男人无所谓地说：“到我这里来，还是你想继续和小魔女再续前缘？”

沈龙杳在莉莉斯介乎于哀求和期望的眼神里，果断走向那个男人。莉莉斯似乎想伸手抓住他，可是害怕男人手里的东西，半步都不敢上前。

“趁我儿子不在，居然敢勾引我儿媳妇，真是见缝插针，你比在神殿那时候更加无耻了。”男人说着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沈龙杳：“你没事吧？”

莉莉斯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也看得出来，她对男人有所顾虑。

沈龙杳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甚至有些想笑，这个中年男人给他都感觉，和爷爷很相似。

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铁制的十字架，平平无奇，说是两元店买的他都信。

男人问他：“还记得我吗？”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二十多年前，他在德岛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间帮助过一个日本人，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日本人叫神无月利江，时任神无月家的家主，也就是神无月星佑的父亲。

可是当时神无月利江，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啊。

神无月利江看他迟疑不回答，很随意地摆摆手：“你是神枪手的事，我早就知道，知根知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怪累的。”

沈龙杳沉默了一瞬：“希望你不要告诉小佑。”

既然神无月利江早就知道，可是没有告诉自己儿子，反而让儿子去找神枪手，想必这其中自然有其深意，他倒不太介意是什么深意，只介意神无月知不知道他身体的问题。

“好说。”神无月利江看向莉莉斯：“你呢？是自己离开，还是我打晕你后再大发慈悲地送你离开？”

莉莉斯冷漠地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

“别闹，你知道我对你没有兴趣，再说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被你扭曲的历史得有人来纠正啊。哎呀，得了得了，我看咱俩还是别墨迹了，我送你一程，不枉大家敌对一场。”

沈龙杳用古怪的眼神看神无月利江，这个中年大叔，有种无厘头的感觉。

莉莉斯说：“你就不担心你的好儿子？琉不会放过他的！”

神无月利江这边还没有回答，突然错愕地看身边的人。沈龙杳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对准了莉莉斯，冷声问：“你说什么？”

这把|枪居然又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摸回来了！

“少主，他就这么值得你……为什么！”莉莉斯喃喃：“为什么无论多少次，你都还是会选择他？！”

“我在问你话，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沈龙杳扣动扳机，他知道子弹无法杀死异族，却可以造成伤痛。

莉莉斯说：“我的人已经在我来找您的时候，尾随路西法……哦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叫神无月星佑，可笑的名字……”

神无月利江刚想抬起手，劝一劝身旁的人，消|音|器的作用下，枪声沉闷地响了，正中莉莉斯的膝盖，她半跪倒地，身体微微颤抖，鲜血顺着纤细的双腿流下来：“少主……”

“哎呀，嘴上不饶人可是要吃亏的！”神无月利江幸灾乐祸地说完，朝莉莉斯挥手，女孩的身影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留着你也没有意义，现在先别碍事。”

再转头安抚沈龙杳：“别担心，小佑他好得很，你不是让霖跟着他吗？对霖这点信任都没有？不至于吧？”

“你认识霖？”虽然很担心，可对方毕竟是家主的父亲，说的也没错，他实在是关心则乱了。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还有不满——”

沈龙杳很诚恳：“没有。”

“你说没有我也不会停下咯！这样，你就把我当成游戏里的NPC，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嘛！”神无月利江无奈地说：“继饶说得没错，你真是变了个人。”

“你可以保证神无月和霖不会出事？”

“我保证，以上帝的名义，哦希望继饶不要在意。”神无月利江嘴里念念有词，走到夜幕的星空下四处看了看：“小魔女还是对你有情，啧啧。本来是不应该这么早就揭幕的，小魔女可真是个大嘴巴。

好吧好吧，就在这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愿不愿意接受，我接下来要讲的，都是属于你的故事。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小魔女，也就是刚才那个名叫莉莉斯的女孩，那是她的真名。其实她说的一切不全是假的，人和人之间永远也无法做到真正、完全的理解，很多误会双方都无能为力，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澄清，也是你最不能误解的一点。

继饶，就是你一直在叫爷爷的那个人，他和你的确不是同族，他是上帝耶和华，是天堂的最高神使，也是众天使、信徒的父使。

而你是魔王的儿子，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可以说你和继饶是天敌，但是他这些年来对你悉心教导，事事亲力亲为，无一不是尽心尽力的，谁都可能害你，只有他不可能。”

意料之外的，没有惊讶没有迟疑，沈龙杳很平静地说：“我知道。”

这下轮到神无月利江愣了愣，笑了：“好吧，从那里说起呢，先来简单说说你周围的人。第一个就说霖好了，霖是恶魔，不过属于恶魔分支里的大魔，实力相较其他恶魔和魔精都强很多，也是最早的异族分支。

自从天神寂灭、恶魔城被毁之后，他就一直频繁更换肉|体，和所有人一样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你。

他答应过路西法会看顾你，不过【圣战】动荡之后，神泉的位置一直在改变，不太好找，费了很多时间和功夫。

现在异火族圣主的身体，是迄今为止最契合霖灵魂的一具躯壳，我对你们的事了解不多，但是有所耳闻，你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不然路西法也不会信任他，把你托付给他。”

沈龙杳迟疑了一下：“这么说，莉莉斯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天使、恶魔、上帝、魔王？”

“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相信，为了节省时间，我的时间不太多……”神无月利江说着，伸手在眼前的空气里一抓，一把利刃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手里：“在遗落地结界里，我可以随意变换实体。”

他伸出左臂，右手手起刀落，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在沈龙杳的震惊中，那条左臂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除了衣服上的断袖和血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眼前这个人刚刚断过臂。

“当然，有的异族也可以做到，不过像我这样没有痛觉神经，感觉不到痛的，你一定没有见过。”神无月利江说：“相信了我就继续说。”

“……”

神无月利江说：“看来是相信了。接下来，我想想，千岛吧，真名是叫安基拉，他有个小名，是继饶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取的，叫安琪儿。不过说起来惭愧，这些年他误入歧途，投靠了你父亲。

你父亲他是恶魔之王，是恶魔生活的地下城的主人，他需要说的就太多了，之后慢慢再说吧。

然后是你姐姐，我想继饶已经介绍给你了，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为了保护你，也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惜反抗她的魔王父亲，很有勇气。”

沈龙杳问：“心爱的人……是说路景泉吗？”

“要不是继饶说，你听到了他和千岛的对话，我都以为你恢复记忆了。”

“……”爷爷连他偷听都知道，那没有指纹也可以解释了，上帝，耶和华，这太魔幻了。

神无月利江继续说：“景泉的真名叫做利未安森，是你的恶魔同族。那孩子对天使有很多误解，不大喜欢除了继饶之外的天使。”

所以神无月家就是天使一方的势力，路景泉才会那么讨厌神无月，还说不喜欢神无月家的所有人，原来是有这个原因。

“最后是小佑，你一定也猜到，他就是圣经里著名的路西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神圣纪元篇（回忆杀·上）：89~103章。

炽天使长路西法&魔王之子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