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校园暴力事件”后,方魏和宋雎好像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虽然都是由方魏主动。
在宋朝的教育下,宋雎依旧不能接受陌生人的肢体触碰。
但她还是作出了保证,以后就算与别人发生肢体触碰,也不会再动手打人。
一大早,宋雎刚落座就被人在桌上放了一份盒装的雪媚娘。
“我不要。”宋雎不喜欢吃自己不认识的东西。
“哎呀,你尝尝嘛,每天排队的人能从店门口排到我们学校,这玩意儿很难买的!”自打方魏和宋朝交换了联系方式,她逐渐从宋朝口中掌握到了一些和宋雎相处的方法。
宋雎会本能的排斥她不熟悉的东西,这种时候只要对方用软一点的方法再坚持坚持,她大概率就会妥协。
“为了给你买这盒雪媚娘,我可是天不亮就出门了,你就尝一点嘛,要是不喜欢就吐掉好吧?”方魏说。
需要天不亮就出门排队买的东西该有多好吃?
宋雎有点心动。
“那谢谢你。”宋雎慢慢拆开包装,从中拿出一个软乎乎的雪媚娘,那小小一个糯米团子泛着浅浅的紫色,想来应该是葡萄味儿的,她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下一刻就亮着眼睛看向方魏。
方魏很得意,“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宋雎连连点头,又含糊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方魏回到座位后遭到了同桌的打趣。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向跟宋雎水火不容吗?该不会送她的雪媚娘里藏了毒吧?”林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时露出一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方魏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不太会说谎,但她也并不想拿着宋雎的事儿到处乱说,只好含含糊糊盖过去。
“有一个词叫化干戈为玉帛,宋雎那么聪明,每一科都学得那么好,说不定我以后还要找她问题呢,而且……”方魏笑了笑,“你不觉得她有时候挺可爱的吗?”
林可脸色变了变,很快又甜甜地笑起来,伸手去顺了顺方魏的头发,“我们小方长大啦,我可真是欣慰呀~”
“去去去!说得跟你说我妈似的!”
林可表情故作大惊之色,“好大儿,你这就要跟我断亲缘关系了吗?!”
方魏就凑上去挠她胳肢窝。
两人笑着闹作一团。
宋雎坐在后头,吃着剩下的三枚雪媚娘,觉得到自己跟她们一样高兴。
快要上课时,覃耳才来了。
这大热的天里,他一坐下却带来一股寒气。
这时宋雎盒子里的雪媚娘还剩下两枚,她往嘴里塞了一枚,将脸颊抵得鼓起来一个小包。
“偷偷吃什么呢?”覃耳笑问。
“雪媚娘。”宋雎含糊地说着,一只手盖在了包装盒上。
覃耳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漂亮的眼里写的那行字:千万别跟我要!
他在心里哈哈大笑,嘴上还是忍不住逗她,“还剩一块是吧?吃不完了吗?啊啊,我还没吃早点呢,肚子好饿……”
宋雎不接话,抿着嘴看了那团雪媚娘好一会儿,才把盒子推到了覃耳那边。
覃耳挑唇笑了,“真给我?”
宋雎点头之间视线触及到了他的手。
因为挥拳头的时候过度用力,他的指关节部分均有擦伤,尽管已经小心洗掉了伤口里混杂着的泥沙,两个拳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和一条条结着薄痂的痕迹看起来依旧很可怖,他来教室之前用水龙头冲过,上头还有未干的水珠。
“你的手怎么了?”宋雎问他。
覃耳不太正经地笑了起来,提其两只手甩了甩,“翻围墙进来的时候被学校保安追了,跑太快了,摔的。”
上课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此话题也该告一段落。
覃耳伸手去文具袋里拿笔的一瞬间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要不是时间,地点和人物都不对,他甚至会错以为这柔软的东西是某个人的嘴唇。
覃耳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步,而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而后,她张开嘴,将那个香甜的糯米团子吞进口中。
很软,甜得人心口发腻。
结束了下午的课时,覃耳书包都不背,笑嘻嘻地跟宋雎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晚自习我不来了,你自己好好听课。”跟上次一样的话术。
他肯定是又要逃课了,宋雎这次才不上当,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后,她这次聪明了许多,等覃耳走出了好远她才起身跟了出去。
既错开了拥挤的人群,又不至于被覃耳发现。
宋雎一路跟着覃耳。
覃耳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一直在街上瞎转悠,先是去了一趟杂货铺,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又出来了,宋雎没有跟得太近,所以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这个城市沿海,所以夏季才会这么炎热。
从他们学校到海边,步行也不过二三十分钟。
宋雎跟着覃耳来了海边。
黄昏,海风,潮汐,似乎每一样都与浪漫有染。
到底还是夏季,即便是到了这个时段,天气仍是闷的,是热的,这个季节扑面而来的湿咸海风与蒸笼里冒出来的白气无异。
所以沙滩上的人却并不多。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斑斓的灯光投射在海面上,随着海波摇曳。
覃耳立在一块礁石边,“啪嗒”的声音响起,接着那出便亮起了一盏小灯,如黄豆一般大小的小灯。
那盏小灯随着覃耳的一呼一吸明明灭灭。
宋雎才知道,覃耳去小卖店那会儿,原是去买了烟和打火机。
宋雎对突然发生变化的东西感受性很强,此前,她从未在覃耳身上闻到过任何一丝烟味儿。
这时覃耳第一次抽烟。
继而,教室旁举着那盏忽明忽暗的小灯的人忽然咳嗽起来。
该是不熟练所致。
宋雎没有说话,她正要走上前去,如豆的那盏灯旁又添了一盏。
覃耳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并且听起来抽烟也不那么熟练,咳嗽的比覃耳还厉害。
已逢傍晚,光线愈发昏暗,宋雎看不清那个人,只觉得他侧脸与覃耳有几分相似。
“哥,爸说你再不回家他就亲自来接你了。”说着,他又咳了两声,似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覃一峰,滚回去告诉你爸,我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看到覃耳抽着烟,覃一峰为了不输气势才第一次学抽烟,但他不想每讲一句话就咳嗽几声,那样将会更没气势。
他索性将手里的烟在礁石上摁灭,再次开口时,言语中假惺惺的尊重已没了踪影,甚至已经染上烦躁,“覃耳,你真当我愿意来请你吗?我巴不得你永远别回去,这样那老头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你头上!”
“哦,那你还不快滚?”覃耳吐出口烟,说话的语气没什么戾气,但也无甚温度。
“覃耳,你说,你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覃一峰像一个教唆犯,肢体上没有动覃耳一下,言语间却要一步步引他完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宋雎听到那个叫覃一峰的男生说:“你妈没了,你爸已经变成了我爸,他让我来和你联络感情也不过是走走流程,做个样子给外面的人看,覃家已经有我这个听话的儿子了,你知道你爸平时都怎么捧着我的吗?”
“只要我不提起你的名字,根本没人记得你。”覃一峰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在意你的人了。”
宋雎从没听人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过话。
覃耳没有回话,他只低头狠狠吸了一口烟,而后喷在覃一峰脸上。
覃一峰猝不及防吸入烟雾,瞬间被呛得咳嗽不止,甚至咳出了眼泪,一时间狼狈了不少。
“滚。”覃耳说。
覃一峰走了,看样子本来是想动手打一架的,但奈何周围人太多,便作罢。
宋雎走过去,好像每一步都很艰涩。
覃耳刚看到一个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熟悉人影时,并不确定。
直到宋雎走近了,他才狠狠怔了怔,遂绽出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意。
“我的好同桌逃课了?”语气听上去一如往常那样慵懒没劲儿。
宋雎不答,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望着他。
“你听到了。”本该是一个问句,覃耳的语气却很笃定。
宋雎的胸口起伏比平时要大。
覃耳这才发现她在海风中站的笔直,笔直得都有些僵硬了。
他发乎本能地去摸到宋雎的手,才发现她拳头攥得紧紧的。
“宋雎,松手。”覃耳哄她,“我没事的,松手。”
“覃耳,你不喜欢他。”宋雎宣布自己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
覃耳强硬地掰开她紧攥着的手指,痞气地笑起来,“是啊,但是这很正常,不是吗?”
“有几个哥哥会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宋雎走上前一步,两只手穿过覃耳的腰侧,抱住了他。
覃耳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他鼻子发酸。
“覃耳,我哥哥说,人只需要为自己喜欢的人活着就行了。”宋雎接着为覃耳增加多一种活下去的可能:“或者为喜欢自己的人。”
覃耳盯着手指间夹着的烟,回身摁灭在礁石上,腾出了两只手,抱住了宋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