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飞缩在柜子里，惊魂未定地回忆着刚才经历的一切，她在梦境中已经意识到那并非自己的身体。
但却没能立即醒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尽管颜飞飞内心明白，这恐怕是【域】特意为之。
人在梦境中遭遇大脑无法承受的极端恐惧时，人体的防御机制会迫使大脑即刻苏醒。
她刚刚在梦境中经历了活体取脑，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早已超过了认知情绪里的可控范围。
按照原本的设想，她应该会立即醒来才对。
她曾在那个手术台上，反复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但结果都失败了。
她没能脱离那个可怕梦境。
唯一令她感到庆幸的是…
虽然她没能立即清醒，但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域】的梦境里，也并非没有半点帮助。
她的大脑在意识到真相的瞬间便脱离了昏沉，除了无法真正醒来和控制这具身体，她的意识甚至可以漂浮到整个房间的上空，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纳眼底。
这是梦境中的第三视角，又被称之为全知视角。
颜飞飞在脑海中仔细咀嚼着突如其来的概念，摁下了想要深究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自身的情况尚不明朗。
但眼下，她必须要集中注意力观察这个梦境。
她隐隐有种预感，桌子上的那份故意放置的报纸，以前昨晚在医务室里找到的信息。
似乎都在默默引导她去发现真相……
***
在那具身体周围，的的确确站立着俩人，其中一人是汪医生，至于另一位，颜飞飞并不认识。
想来是高跟鞋的女主人。
这里的环境和她昨晚进来时看见的不太一样。
但颜飞飞转念一想，【域】的时间回溯并不固定，每个时期呈现不同的环境也合理。
曹峰昨晚找到的那份报纸时间显示，是2007年。
体育办公室的那份报纸时间，是2003年。
莫非，经历开颅手术的那位女生，是学校前几届的学生？！
富阳中学……到底发生过多少起命案！
为什么…爸爸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
不，不对！
如果一所学校常年有命案发生，这所学校的教学资质一定会被取缔！
但富阳中学是S市的重点高级中学，绝不会允许出现恶性事件。
但她现在在【域】里经历的一切又绝非作假！
到底…是谁在背后掩饰这一切……
***
颜飞飞的意识漂浮在手术台上方，开颅手术已经开始了。
手术台上的女生疼得浑身痉挛，但她的身体被手术带死死束缚住，脑袋上甚至有一个银色仪器，那是用来固定头部的。
颜飞飞无法不去想，如果她晚一步抽离自己的意识，没有及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境，那么对方现在经历的一切痛楚，无疑会完全同步给自己！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活体开颅这种事情，光是看着就足够吓人。
更别提亲身经历它，如果躺在下面的人是自己，颜飞飞无法断言自己的意识在经历如此重创后还能不能清醒过来……
即便这事发生在梦境中，但在熟睡中猝死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手术台上的女生猛地睁开双眼，她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泪。
颜飞飞在她的眼中看到太多情绪……懊悔，痛苦，不甘，迷茫……
最后，这些情绪都定格在了怨恨上。
颜飞飞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
躺在手术台上的女生，正是颜飞飞在体育办公室里遇见的那位。
颜飞飞在初见那位女生时，对方的后脑勺枕骨便不翼而飞，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
结合那份报纸…和眼下的手术台，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汪校医怎么敢！这可是在重点高级中学内！
那则登报信息，难道是他放出来的？
但是区区一个校医，怎么敢登报如此巨大的金额。
即便有那张20万金额的发票单据，校医的财力也绝不会允许他夸下百万的海口。
这背后，会跟校长有关系吗？
颜飞飞没记错的话，在学校的校历上，富阳中学建校已有七十余年，这期间共换过十五位校长。
校长的任职年限一般是四年一任，一般连任不超过八年。
按照校历来算，富阳中学的校长换得实在有些频繁了……
***
颜飞飞看着下方的手术室，这无疑是校医自己改造的手术环境。
一旁的仪器还在嗡嗡作响。
这些东西的价格，绝不会低于那张发票单据….
颜飞飞的脑海中不断闪回一些记忆，又是之前那位叫婷婷的女生。
记忆中的婷婷似乎是生物系的学生，经常浸泡在实验室里。
得益于这段新的记忆，让颜飞飞对一些仪器的价格有了概念。
同时，颜飞飞也终于确定，自己不会是生物系的学生，她的记忆是出了问题，但是人的潜意识会提醒人的肌肉记忆。
如果不是脑海中出现的新记忆，她根本无从判断眼前这个手术室的仪器之昂贵。
颜飞飞观察着手术室里三人的情况，她能感知出三人的情绪，从而解读出三人的心理状态。
莫非自己考上大学以后的专业和心理学有关？
校医是开颅手术的直接负责人，他的手法专业熟练，即使是面对手术台上挣扎不断的女生。
颜飞飞也没见到他有过不耐烦的情绪。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远比自己在医务室外看见他同李叔争吵来得深沉。
那为何，他又会在校长办公室直接发难呢？
这似乎并不符合他真实的模样。
难道？他当时是故意的？！
***
颜飞飞忍不住想到医务室里死去的关茜，颜飞飞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关茜是高二的学生，跟她并无交集，但是那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昨天在校长办公室，并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关茜？
这种始终萦绕在心头的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
关茜…关茜…
颜飞飞猛然想到一件事。
校医突然对自己发难，难道仅仅是因为关茜睁眼？
这说不通！
当时的情况过于突然，颜飞飞没能来得及反应，校医看上去确实有问题。
但是当时顾铭他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控校医。
单单因为尸体的睁眼，就自爆承认，根本不符合颜飞飞现在观察到的校医为人。
校医完全没必要发作！
除非…校医当时不得不出手！
顾铭他们不是普通人，但依然编出了警察作为借口。
这是为什么？
颜飞飞一开始以为这是为了方便他们调查真相，但她目前为止就只看到顾铭他们三人扮演警察。
时间久了一定会让人起疑心，他难道没有想过吗？
他们想要调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会是关茜的死因吗？
不，不……
顾铭在医务室的时候，对自己能够看见关茜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顾铭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男人绝非普通人，他在校长办公室为何不立即制住校医？
颜飞飞虽然对顾铭了解不多，但是男人给她的感觉，控制一个校医，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难道，他的目的也不是校医？
顾铭对【域】显然十分了解，但却从不过多解释。
他扮作警察，仅仅用一个能够被轻易戳破的理由将所有在校师生留在校内。
如果目的是为了不引起骚乱，校长给出的考前集训这个借口。
确实恰到好处。
但，校长为何又会如此轻易地去配合顾铭呢？
颜飞飞对自己学校的这个校长，不说有多了解。
但是平时见的次数也不少。
龚校长是个习惯摆校长架子的人，喜欢别人的恭维和奉承。
汪校医在学校内部私设手术室的行为，龚校长知情吗？
***
医务室里的手术还在进行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女生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应该是受脑部区域刺激的影响。
这无疑是场十分残忍的手术。
颜飞飞无法确认手术台上女生是否仍保留意识，她只能从对方时不时颤抖抽搐的反应中，以及身旁的仪器心跳声判断出对方还活着。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在【域】内医务室看见的那些玻璃器皿。
那些玻璃罐子里，有许多品类不一的缝合动物。
颜飞飞起初只觉得诡异恶心，让人无法直视和忍受。
现在看来，汪校医似乎一直在背地里做一些极其可怕的事情……
***
那位体形偏瘦的高跟鞋女性似乎是作为汪校医的助手来到医务室。
颜飞飞没有在学校的任课老师中见过她。
但她转念想到那封报纸的时间，登报信息发表在2003年。
现在是2007年，已经过去四年的时间。
这场手术进行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
颜飞飞醒悟过来，立即寻找里屋内可以证明时间的东西。
墙上并没有悬挂任何钟表，这怎么可能呢？！
汪校医敢在医务室内进行手术，怎么可能不需要看时间。
难道他就不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吗？！
手表？！
对！还有手表！
颜飞飞想让她自己的意识去看二人的手腕，她正要下沉意识的高度时。
那位高跟鞋女助手抬了抬手，开口说话道：
“汪哥，快到子时了。”
“你去把她推进来。”汪校医没有抬头，冷冷吩咐道。
很快，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离开了手术室。
颜飞飞赶紧控制自己的意识跟了上去。
穿高跟鞋的女人并没有离开医务室，而是去了外间的病床上。
颜飞飞不敢眨眼，深怕错过什么。
对方之前提到了子时，也就是说……
现在是午夜时分！
***
果然，外头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明月挂在窗外。
那女人很快走到了最里面的病床上，那里空无一物。
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颜飞飞很熟悉这里，她昨晚才在这里呆过。
女人走到第三张病床边上，伸手摸了摸床底，似乎是摸到了一个开关。
颜飞飞听到一阵奇异的声响，随着女人的举动。
第三张病床缓缓抬升，露出一个隐藏的空间。
颜飞飞感受到了丝丝寒意，这有些奇怪，她在这个梦境中并没有实体，她的意识也脱离了梦境主人的身体，除了视觉和听力，按理不会有触觉的感知。
随着病床的抬升和打开，里面露出一副等人高的黑色匣子，那里面乌漆麻黑，只能看出躺了个人形。
颜飞飞小心凑过去看，借着月光，颜飞飞意识到，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面容平静，容貌秀丽。
即使紧紧闭着双眼，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可惜的是，女人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即便女人的睡颜完美无瑕。
颜飞飞还是察觉到，黑匣子里面毫无生息。
这个躺在里面的女人，恐怕早已死去多时。
***
颜飞飞之前感受到的寒意，正是从黑色匣子里散发出来的。
穿高跟鞋的女人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她低着头，颜飞飞看不清她的表情。
很快，女人推出了那副黑色的匣子，将其放到了推车上。
这副黑色匣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份量。
颜飞飞不觉得穿高跟鞋的女人属于力气很大的女性，她似乎毫不费力的就搬运了一具带着黑色匣子的尸体。
女人照例在病床底下摁了一下，病床恢复原样。
很快，女人拖着推车回了里间的手术室。
颜飞飞若有所思的观察了下医务室外部的环境，外面和昨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跟她昨晚看见的一样。
昨晚看见的？
等等，昨晚的关茜进了医务室以后，似乎就一直在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当时以为自己的身后有人，但转头以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莫非，关茜也知道第三张病床的秘密？！
颜飞飞赶紧跟上女人，回到了里面改造过的手术室。
汪校医已经停止了手术，他坐在手术台边上的椅子里，边抽烟边思考着什么。
颜飞飞的意识才踏入手术室，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安静了，仪器停止了工作，汪校医也没有说话。
等人高的黑匣子放置在门边，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不见了！
颜飞飞猛地意识到什么，她看向代表手术台上女生心跳的显示器屏幕。
那是一条直线。
那个女生……死在了手术台上。
***
“出来吧。” 校医的声音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响起。
颜飞飞吓了一跳，慌乱地地看向校医。
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跟她说话。
也对，她现在是意识漂浮状态，正常人都不应该看见她的存在。
话虽如此，颜飞飞还是心有余悸。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诡异，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去了哪里？
黑匣子里的女人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校医还要对着黑匣子说话？
颜飞飞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里面。
黑匣子里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慢慢从里面坐起。
不同于躺着时的模样，尽管女人的面色依旧惨白。
但她的身姿柔若无骨，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来的慵懒。
要颜飞飞形容的话，那个女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但是，她却站了起来。
随着女人完全离开黑匣子，颜飞飞这才发现。
这居然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女人的小腹高高隆起，身着白色纱质的连衣长裙，裙子的面料微微泛着光亮。
她赤足站在地上，打量了下四周。
正当她要走向手术台时，校医伸手拦住了她。
“我的助手人呢？”
“她刚才摸了我的脸，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碰。”
女人懒洋洋地开口说道，径直走向躺在手术台，边走边说。
“更何况，万一不小心动了我的胎气怎么办。你说是吧，汪医生。”
女人伸手拿过放在手术台边上的一小碟瓷碗，颜飞飞这才发现，手术台边上竟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瓷碗里盛着一小碗疑似脑花的东西，看着十分晶莹亮泽。
女人嘴角上扬，满意的将碗里的脑花一饮而尽。
校医神情冷漠地看着女人喝完，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开口说道。
“助手对我还有用。”
女人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道：
“你去外面找找，说不定还来得及。”
校医在离开手术室前，看了眼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学生，还是补了一句。
“不要破坏尸体，到时候不好办。”
女人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不置可否。
她绕到手术台前方，轻轻松松拎起女生的脖子，开始吸食起剩余的脑髓。
颜飞飞不寒而栗地看着女人的行为，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人！
女人一边吸食一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