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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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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本以为王四郎和王生的所作所为会是死罪,否则她也不会让王葭跟王生逃命,没想到峰回路转,仅仅只是流放,竟然能保住了一家三口的命,因比预期好上太多,所以她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

虽然说得很洒脱,但是这座房子承载了她太多的美好时光,想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就要拱手让给他人,心里难免生出一股伤感。

看到王生和王葭屋中的灯光熄灭后,杨氏便悄悄举着一盏灯,将各处房屋看了遍,最后来到了王四郎亲自种得槐树下,仿佛感受不到寒冷般枯坐在石凳上。

夜幕漆黑,灯光如豆,看不清杨氏的神色,只隐约看到其抬手抚摸着槐树干,久久不愿离开。

……

王葭昨夜沾床就睡了,因此醒得很早,加上冬天的夜晚很长,天刚蒙蒙亮,王葭就已经醒了,她懒得换衣服,仗着自己年轻身强,随意地披了件棉袄披风,汲着拖鞋,睡眼朦胧地伸着懒腰走到门前。

刚推开门扉,还未抬眼,就听到对面厢房响起了“吱呀”声,由于房子是只有一进的四合院,杨氏作为长辈自然住的是正房,王葭住得是西厢房,因男女有别之故,王生住在王葭的对面东厢房。

王葭听到动静,不经意地朝着对面望去,却一眼看到了杨氏正坐在槐树下,她赶忙小跑着过去,看了眼石桌上已经干涸的油灯,又看了看杨氏青紫的脸色,立刻猜出娘亲大概在此坐了半宿。

顾不得心中宛如针扎般刺痛,她赶忙将身上披风取下裹在杨氏的身上,“娘,天这么冷,您怎么在坐在这里啊。”

此时王生也快步走到槐树下,他倒是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玄色鹤氅,他甚少穿如此深沉颜色的衣服,显得他那如雪的脸色竟隐隐有股肃杀之气。

他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显然比王葭更早一步注意到了杨氏的情况,看到王葭把披风裹在杨氏的身上,自己则冷得打寒颤,当即就把披风扔到王葭的身上。

王生身量高挑,王葭披着他的披风,下摆自然会垂在地面,这几天下了雪,雪正在融化,地面还有些水迹,她怕弄脏披风,一手系着领子,一手又提着下摆。

杨氏听到王葭的声音,也已经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手忙脚乱的王葭,忍不住摇了摇头,拉过王葭的领子,刚抬手就感觉手仿佛不是自己的般,有些使唤不动了。

毕竟冻了一夜,手脚自然僵硬。

不过很快,手就恢复了知觉,慢慢替王葭系好了领子,末了,看向王葭和王生,“毕竟住了十多年,我是在这里看着你和王生长大,心底难免有些不舍,但你们不要多想,我说过这房子没有你们就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她的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异样之处,王葭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只听杨氏又对王生道:“阿生,事不宜迟,就按照我昨夜所说,赶快找好买家吧。”

王生点了点头,“婶娘不必担心,侄儿定然不负所托,倒是您身体为重,还是快回房休息,否则妹妹和白妈肯定忧心。”

“是啊,此去路途遥远,娘可得养足精神。”王葭知道久坐之后不容站起来,赶紧上前将杨氏搀扶了起来,“我扶娘回房。”

杨氏拍了拍王葭的手,“葭儿,别担心,娘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身体好,还记得二十年前长门县闹瘟疫,差不多死了一半人,你爹当年也差点也没挺过去,听阿生的父亲说,你爹都听不出气息了,以为要办后事了,没想到你爹命硬,竟然又醒了,不过还是在床上养了两个月才能恢复,可我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杨氏大概早就猜出了王四郎做私商的事,知道那是杀头的买卖,泄露出去会给家人带来灾难,又担心王葭管不住嘴,她很少给王葭讲起王四郎。

王葭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四郎死里逃生的事迹,脑海中闪过一丝异样,正要抓住些什么,却见白妈已经从倒座房里走了出来,那丝灵感又瞬间消散了,对着白妈扬声道:“白妈,劳您去厨房煮几碗姜汤。”

白妈看了眼杨氏,似是猜出了什么,忙不迭地往厨房里去了。

一旁的王生对着杨氏拱了拱手,“婶娘,你跟妹妹先回房休息,我去帮着白妈搭把手。”

说完不待杨氏和王葭的阻止,就顺着白妈的方向走去。

……

等杨氏喝完姜汤后,看着杨氏沉沉睡去后,王葭回房简单梳洗之后,这才走向站在院子里望天的王生。

两人一道前往大厅吃早饭,大概是想到留在大明的时日无多了,今日的早饭格外丰盛,除了瘦肉粥、几道小菜之外,还有糕团、花糕、混沌、豆浆、豆腐脑。

王葭知道后面几样肯定不是白妈做的。

白妈去厨房不过半个时辰,肯定做不了豆腐脑。

见王葭脸上带有喜意,白妈一边摆筷子,一边道:“知道你爱吃糕点和豆腐脑儿,这是大少爷刚刚出去给你买的。”

王葭虽然身体倍棒,但是吃糕点和豆腐脑儿容易消化不良,所以杨氏和王生都很少让她吃,只是偶尔才会允许她吃一回。

像今日这样敞开了让她吃,还是第一次。

大概想到远走吕松之后,就很难再尝到长门县风味的糕点和豆腐脑了。

“哦,谢谢大哥。”王葭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拿一块桃花状的糕点放入嘴里。

今日的早餐丰富,两人吃饭的时间比以往更长,当两人吃完后,白叔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王葭跳上马车后,才得知此行目的地是休宁县,不由好奇问道:“买主是休宁县人?”

她还是倾向于把房子卖给海龙帮不走的人,好歹也算共事过,今后要赎回来也方便些。

“买主已经有人了。”王生正靠在马车上,听到王葭疑惑,眼睛也未睁开,仍旧闭目养神道。

王葭更疑惑了,昨夜娘亲才提出卖方,他一觉醒来就找好买家了?

“你昨夜出去了?”

王葭话出后,可直觉又不可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谁在寒冬冷夜谈生意啊!

王生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轻咳一声:“这个宅子是四叔向当年那位二小姐买来的……”

听讲了来龙去脉之后,王葭这才知道,原来当时娘怀孕后,爹嫌原来的家过于简陋,打算买个新房子,二小姐知晓此事后,就把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平价卖给了爹。

这套房子对于二小姐来说颇有意义,是她爷爷游历到此的临时住所,她自幼长在爷爷膝下,也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无忧的童年时光。后来二小姐不满家中定的婚事,悄悄逃婚后,也在此居住了长达一年之久,因要修缮改建房子,才结识了爹。

二小姐早就有买回屋子之意,只是见王家一直住着,才没有开口。

如今他们即将离开,而且也有卖房之意,也不好拒绝人家,房子自然要物归原主。

“还物归原主?我爹既然花钱买了,就是我爹的房子,爹不在了,娘就是房子的主人,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王葭有些愤懑,这个二小姐明明对爹有好感,住在这里怕不是要睹物思人吧。

如果把住了多年房子卖给了情敌,她娘该多伤心啊。

看到王葭激动的模样,王生头痛的揉了揉脑袋,他这个妹妹平日里是个讲理和通透的人,只是一到了婶娘身上,就容易头脑发热,显出几分蛮横来。

“妹妹不必多想,就算二小姐当年有些倾心于四叔,但也只是过往尘烟了,人家现在和自家夫君感情好得很,之所以回这里,就是因为二小姐夫君身体抱恙,而长门县气候温润宜人,打算到此调养罢了。”

二小姐的夫君就是被逃婚了的未婚夫,出身将门,却文采风流,也山东有头有脸的人物,二小姐逃婚后,让他几乎是颜面扫地,但后来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对于二小姐逃婚一事,他也没有任何芥蒂,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二小姐嫁给他数年都没有诞下孩子,他也没有纳妾,反而从自己兄弟中过继了一个孩子。

“既然如此,她家大业大,长门县有的是几进几出豪宅,为何偏偏要买这个只有小院子的房子。”

正感叹着二小姐夫君的痴情,听到王葭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王生给了个嫌弃的眼神,“人家爷爷在这里住了很久好不好?”

何况人家也不是只买自己家的房子,而是周遭房子一起买,打算直接连片打通,建成个五进五出的园子,不成问题。

羊角巷子地段好,邻里也颇为和睦,是出了名的小康集中地,除了像王家这种不得不搬走的,大部分人舍不得搬走。

当想到王四郎和王生的身份,好歹也是老大级别的人物,万一不小心挂掉,对海龙帮也是巨大震荡,为了安全起见,住在附近必然大多都是亲信,既然是亲信,都是要随王生远走吕宋的人。

想通这点后,王葭也了冷静了下来,不再纠结二小姐要买自家房子的事了,反而贼眉鼠眼凑近王生,贱兮兮地问道:“大哥,那个二小姐到底是谁啊?”

王生忍无可忍地薅开凑近自己的脑袋,见她不死心地又继续凑上追问,长叹一声,“罢了,其实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想来瞒不了你,就是戚景通如今的母亲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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