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宗里，恨魔尊的和你介绍的魔尊旧识，认识吗？”

唐礼杏“噗嗤”一笑。

她睁圆了眼睛，让付银朱自己猜。

“同一个膳食会的？”

“算是吧，”唐礼杏严肃起来，“恨意不敌情谊。快三年了还放不下的，银朱姐姐你觉得呢？”

付银朱想不明白。

谷禾禾眼睛眯起一条缝，望见唐礼杏好似没事人似的，开开心心编起了手绳。

小破孩儿。

套路一层又一层，给付银朱推荐的人与魔尊结怨……想为巫泯求个情，如今却搞得越来越危险。

——谷禾禾蹬了下腿，继续装睡。

马车一路颠簸，突然停了下来。

迟又早下车一看，远处就是京兆的大城门，但同门弟子在路旁等候他们。

虽然有些古怪，付银朱和谷禾禾让那两名弟子上了车。

其中一人坐在车夫边上，帮忙指路。

另一人便同谷禾禾解释他们现在的去处——

楚焰在原定的客栈里见到其他仙门弟子，怕惹人非议，便大家分头看一看还有哪里大家都能住下。

所以寡宗弟子遇到有人卖地，便非常心动地打算出价买下来。

“听说那里有三进院子，肯定够我们住，就是担心会太破旧，”那名弟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谷禾禾的脸色，“先请师姐过目。要不然，京兆城里，我们得低调一点。”

“来陆国就买宅子，”谷禾禾不同意，“举国上下都知道寡宗不差钱了。问过掌门，掌门能同意吗？东海其他仙岛嘲笑我们小人得志，吃穿用度净挑贵的，现在买地，不就加深他们的印象了吗？不行，不行。”

那名弟子看向付银朱。

付银朱赞成谷禾禾的想法，并补充道：“地，不能买。之前常住的客栈，若空房足够，还是住那边吧？有其他仙门弟子，我们也不会碰到，不是吗？再说，巫泯在京兆城内会更安全一些。”

“还是师姐们考虑周全。”那名弟子有点失落，“那拜托你们和大师兄说清楚啊。”

“包在我身上。”谷禾禾说完，便让车夫朝原路回去。

京兆城内，唐礼杏有熟人，不想和寡宗弟子接着混在一起，只是留了地址，有事去书肆找她。

迟又早不由得感叹：“小丫头能文能武啊。”

但谷禾禾拆穿唐礼杏的掩饰：“那家书肆有蒙童服务，小孩子蹭吃蹭喝不要钱。”

“有熟人来接我，”唐礼杏强调道，“你不信我，就不信我吧。”

他们分成三路，一路回客栈，一路劝楚焰，一路去接应巫泯。

巫泯没有通关文牒，进京兆城内只能神行千里。付银朱推荐的落点，是岳家在城里的小菜地。

岳老板起早贪黑，菜地里通常都没有人在。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中。

也就是在冬日，那边的地窖存东西，才有人来来回回。

现在正是夏日，付银朱见荒地之上，巫泯蹲在一个小木板前面。

而木板后面，正是地窖。

“你来得真快，”巫泯听到付银朱的脚步声，同她打招呼，“你来看看，这上面写得什么呀？”

付银朱在她的身边蹲下。

那块木板上曾贴过一张纸，如今被撕去一半，仅留的几个字，付银朱能认出来——

“《散茶艺》创作自此而起。”

该不会是说当年付银朱在地窖里取材的事情吧。

岳家人也拿这里当参观景点了？

付银朱一哆嗦。

“走吧，”付银朱四处张望，生怕真来一个小旅游团，“从这里走到客栈，挺远一段路……不过，客栈我没问在哪儿啊……”

“老地方？”巫泯见付银朱微微点头，“到西市我就认路了。”

上次来京兆时什么时候？

付银朱进寡宗之后，就没怎么在京兆城里逛了。

——虽然初至京兆时，手头紧，路过店铺总是行色匆匆，从未如今这般逐个转一转。

巫泯拉着她在一家香膏店停下。

付银朱想起和她一同在茶馆后厨的小厨娘岳萝曾经喜欢这些玩意，她随便挑几个闻一闻。

过去的事同香气一起，扑面而来。

她没再见过岳家的人。他们可曾还记得她？

如今见到地窖口立的牌子，付银朱有一点内疚。

“是不是耽误你了？付师姐，”巫泯见付银朱正在神游，十分不好意思，“我做调研养成习惯了，这里有自制香膏，师姐你要不要来试试看？……不愿意的话，我明天再来……”

巫泯小步跑到付银朱身边。

“不着急，你选完我们再走。”

巫泯轻轻摇头：“算了，付师姐。我怕遇上事，给大家惹麻烦。”

付银朱本想安慰她——

京兆城内极为安全，魔族无特殊之法无法进城。

纵使进来了，也难以妄动。

但见巫泯胆怯的眼神，付银朱只好答应她先回客栈，小心为上。

寡宗常住的客栈选在平民街坊里，街上的商贩，擦肩的居民，都对她们二人上下打量。

重重目光落在身上，付银朱觉得混身不自在。

巫泯和她一起快步走，但没一会儿又放慢脚步。

“大师兄今天和我谈了我查到仿制作坊的事情，”巫泯在付银朱耳边低声说道，“他说我们应该专注自己的产品，而不是严防仿冒品。若知道一家，能让他们少仿制我们的谷子，他承认是好事。可他听说我记了三十几家，觉得我……走错路了。”

“怕见他呀？”付银朱脑内闪过几种对策，“咱们分开进去，你躲着他点儿。之后你忙你的，他们是要去找作坊定制谷子吧？你跟着去咯，大师兄不会纠缠的。而且……他就是随口说说吧，别太烦恼了。”

巫泯给付银朱指了客栈的大门，她打算从后面绕一圈再进去。

付银朱答应她尽量引开楚焰的注意。

也不知道今天楚焰怎么了，付银朱见到他时，他也对《魔族炮灰》的番外和谷子发表了一通看法。

不想被其他仙门弟子偷听，也不想举止太过亲密，付银朱邀他到外面再聊。

雨后晚霞染红半边天，楚焰却无暇欣赏。

他找付银朱来道歉。

远眺夕阳的付银朱，很是惊讶。她扭过头，迷茫地看向楚焰：“什么事？见魔尊不该我去吗？”

“不，”楚焰回答，“你想偏了。你之前说起番外的事，想写大婚就写大婚。谷禾禾警告我，不要干预你们创作自由。我觉得她有道理。”

原来是这事呀。

付银朱抬眼观察的他的神情：“你们吵架了？”

“嗯。”

“那周边产品和活动场地的事，”付银朱慢慢组织语言，“你过去打打下手就好。”

“还是你会说话，她让我什么都别插手。”楚焰警觉地查看下他们两侧，似乎方才闪过人影但眼下却寻不见。

他接着说：“我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对寡宗弟子们做的东西太计较了。京兆抽票活动……那件事，那个神秘人……我有些介怀，他在意会场售卖的玩意……尤其是谷禾禾所说的会场限定的番外，他若是看过之后和我想法相悖，我就白费功夫了。”

付银朱回想起来，此重幻境她去剑阁找楚焰时，楚焰提到要让关心仙魔桥的神秘人亲自上岛警告众人，而不是由楚焰代办。

“我答应谷禾禾不干预你们创作，”楚焰一筹莫展，“限定番外能不能少发几份正品？”

“少发几份，这个好说……”付银朱顿了一下，“正品？”

“巫泯在陆国查到好几家仿制作坊的地址……我当时竟然怨她，”楚焰整理思绪，“我想事后再想法子整治盗版，会场送的少了，这样能销毁的就多了，你们写什么番外内容，在外流传得能少一些。”

番外内容，这么难以启齿吗？

付银朱本想问问他到底看不上番外选题的哪一点，但还是半句也没问。

楚焰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得不把缘由道出。

他来到京兆，在这家客栈里遇到茶宗弟子。

京兆地方禁妖禁魔，每月降妖除魔并不会来此。

若是有特别事项，茶宗弟子亦不会单独行动。

可他在客栈里见到的茶宗弟子，一个人来京兆，神神秘秘为了私事。

可楚焰认知这个人，便聊了几句。

他没想到对方对传送阵很是关心，而且知道不少。

楚焰试探一番，吓得对方要换地方住。

于是，楚焰更加担心起来：“有点担心神秘人是茶宗弟子。”

付银朱有些诧异：“茶宗弟子会从梦魇魔那里打听消息吗？”

“别人兴许不会，可那个人……以前就和妖族……称兄道弟。”楚焰说话断断续续，似乎在掩饰原本的实情。

付银朱总觉得这个人她也熟识。

但楚焰说要耐心观察，她也不好再问。

夏日的傍晚，格外漫长。

付银朱和楚焰在外溜达一圈，回来之后，天仍未黑。

客栈门口的柱子边上，唐礼杏坐在地上啃苹果。

付银朱拉她起来进去歇息，楚焰举起剑鞘横挡在唐礼杏面前，质问她为何来此。

“对我这么凶？”唐礼杏躲到付银朱后面，“往日我们曾同门一场，现在却翻脸不认账了。银朱姐姐，他好吓人啊。”

“你话总说一半，瞒着寡宗，也瞒着我。”楚焰语气虽凶，但手已然放下，“听你有地方去，没给你留房间……”

“我不住客栈，”唐礼杏从付银朱身后蹦出来，“我帮朋友拿东西，她退房时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