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
林玉璟站在门口，无比震惊，细白脸颊上的软肉不住颤抖。
他没见过林楚意，只是见这位黄毛丫头呲牙咧嘴掌嘴朱颜，猜到她可能就是自己新回府的亲身妹妹。
“你就是楚意？”
他走到林楚意跟前，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懂，之前林玉颖那样温婉大方，怎么寻回来的这个竟是这般跋扈。
绿袖也走近林楚意背后，一边替她整理乱了的衣衫，一边小声介绍着林玉璟。
林楚意怯怯唤了声“大哥”。
林玉璟不熟悉她，她看书时倒是对林玉璟有些印象。
书里，林玉璟本身学识渊博，以身作则；而且他对弟妹们很好，正直讲理，不时会和林玉颖探讨诗词歌赋。
当初，要就林楚意回府，林怿周芸其实很纠结了一会儿，该如何对待两个女儿。
还是林玉璟来信，劝二老善待楚意，好好弥补，林怿周芸才做下决定。
也因此，推迟婚期一事，林楚意走投无路，会想要寻求林玉璟的帮助。
只不过，现在，叫大哥瞧见了她如此泼辣模样，也不知大哥会不会后悔当初劝父母接她回府的决定。
瞧着林玉璟脸色难看，林楚意赶紧解释道，
“是朱颜说我坏话，骂我是野丫头。我才责罚她的。”
朱颜哪里是善茬，捂着脸低低的哭，也不说话。
她在林府十几年，比林楚意更熟悉林玉璟，知道林玉璟虽然正直讲理，但心底更在乎一个“仁慈”。林楚意此番行为，无疑犯了他的大忌。
果然，林玉璟一看朱颜乖顺认罚的模样，又看她肿得发紫的一张脸，根本听不进林楚意的说辞，厉声道，
“妹妹啊，虽然你我初见，哥哥不该教育你，可你看看朱颜，你看看她的脸，你怎么下的去手？外面都说妹妹心狠手辣，哥哥还一直帮你辩驳，如今一见……”
林玉璟很是失望的摇摇头，
“罢了，多说无益。妹妹是犯了大错了。”
林楚意听着林玉璟全然向着朱颜，还有说那些流言蜚语，一股无名火窜上。她挑了声音道，
“哥！你不在林府没有瞧见，朱颜三番五次挑衅我，觊觎我聘礼，甚至当面辱骂我。我作为林府千金，我难道打不得骂不得了？妹妹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觉得外人议论就是对的！”
她攥紧拳头，冷脸别过头去。
两兄妹初见还没好好说上话，就陷入僵局。
朱颜见状，吸吸鼻子，细着嗓子说道，
“大公子莫要生气。楚意小姐估计是误会奴婢了，觉得是奴婢使坏让聘礼落了旁人……”
“难道不是你吗？”
绿袖见不得朱颜假惺惺的模样，开口打断，
“我当时都瞧见了，老爷夫人讨论小姐聘礼时，你鬼鬼祟祟躲在厅堂外。就是你撺掇宋姨娘，强占了小姐的田地！”
林玉璟此刻也渐渐听明白，原来几个姑娘是为了争聘礼。
他脸上失望的神情更甚，垂头叹了好几口气，
“楚意妹妹啊，当初我劝父亲母亲接你回府，想的是承欢膝下，结果妹妹却似乎是冲着家财来的。”
他不住摇着头，
“那聘礼，就算没有宋姨娘，也万万归不到妹妹头上。妹妹何故把气撒在朱颜头上？”
明明是她被算计了，怎么好像是她在算计别人似的？
林楚意见林玉璟以为自己是在迁怒朱颜，急得再难顾形象，张嘴便想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却被朱颜抢了话。
“大公子明鉴，”
朱颜附和着林玉璟，
“小姐聘礼如此重要的事情，就算朱颜有心，也无力置一辞。之前奴婢不小心将楚意小姐撞入水中，楚意小姐并不喜欢奴婢，奴婢都知道，也自觉有错，领了罚，日后小心翼翼的，不敢越界分毫。此番，真的是楚意小姐误会奴婢了。”
分明是她朱颜自己处处无礼，叫她这么一说，她竟成了受害者了？
林楚意看着朱颜挤出的眼泪，只觉得无比恶心。哪里还忍得住 ，扬手又要打。
而绿袖已经抢在林楚意前面，一把薅向朱颜的头发，
“你这丫头，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看我今天不打你！我打的就是你！”
朱颜身后的小丫头见朱颜被绿袖欺负，齐齐围了上来，绿袖身后的姑娘们也不甘示弱，上前帮忙。
林楚意深吸一口气，掳起袖子，也凑了进去。
这些姑娘们本不能和林楚意对殴，林楚意要打他们，他们只能受着。
只是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姑娘们许是大红了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双纠缠在一起。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惊声尖叫，哭喊，撕破的衣衫，散落的头发。
林玉璟生平从没见过如此粗俗野蛮的一面。他的内心是无比震惊的。呆立原地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够了！”
林玉璟一声怒吼，姑娘们终于停了下来。
他显然也已怒意薄薄，气得颈畔通红。他眉尾跳了跳，上手拽住林楚意的胳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得让父亲母亲好好教教你！”
林玉璟拽着林楚意快步走到厅堂。
林怿本欣喜万分出来迎接儿子，哪想瞧见的是这幅画面。
气冲冲的好大儿，拽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乖女儿，后面还跟一群呜呜啼哭的受伤丫鬟们。
林怿只感觉一瞬间血气上涌，差点闭过气去。
“怎么回事！”
他一拍红木桌，坐上高座，林玉璟拉着林楚意跪在他的脚边，
“儿方才在后院拴马，听见院内吵闹，前去一看，发现是妹妹在殴打下人。”
“殴打下人？”
林怿有些不相信林楚意会做出这样的事，
“玉璟，你初次见到妹妹，可能还不了解她。意儿性子是烈了些，但她做不出上手打人这样的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两人身后跪着的绿袖朱颜，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林楚意对朱颜二十大板的惩罚，不由声音也犹疑起来。
林玉璟看向林楚意不说话。
林楚意知道哥哥在等自己主动承认，无所谓的深吸一口气，道，
“就是我打的。我掌了她的嘴，后来还跟她们打在一处。”
林怿显然面子有些挂不住，
“哦，那一定是朱颜又犯了错。朱颜，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出现在小姐面前吗？”
朱颜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装的，眼中还有泪光。她不住磕头，解释说，
“老爷冤枉，是楚意小姐自己找来后院，误会朱颜使坏、让宋姨娘抢了聘礼。”
聘礼之事一出，林怿再也绷不住，很是埋怨的“啧”了一声。
但他碍于在场人多，不得不耐下怒意问道，
“意儿，朱颜此话当真？”
部分真，部分不真。
林楚意反驳道，“不止是聘礼，她坏我好事。”
但林怿和林玉璟一样，听了前半截，已经盖棺定论觉得林楚意就是为了钱财生事。
他很失望的叹了口气，对林楚意说，
“意儿啊，朱颜她小小一个丫头，哪里有资格决定你的聘礼？全是为父的主意。方才下午不是已经商量定了吗？为父也不打你聘礼的主意，一半给你养父母，一半替你管着。你还想怎样？”
他说得恼怒，不觉渐渐厉声呵斥起来，
“你自己去下禾郡问问，那聘礼本就是给父母的，哪家姑娘的聘礼不是给父母管着？你居然还想揽到自己名下？简直胡闹！”
怒气喷在头顶，林楚意很少见林怿如此模样，一时也有点懵。
她责罚朱颜，根本就不是为了聘礼，是因为朱颜辱骂她，是因为朱颜阻拦她与白祈安见面，恐要酿成大错！
但一涉及到噩梦，她便不知道如何解释，怕开口越描越黑。
绿袖见林楚意不作声，急急帮腔，
“老爷，姑娘哪里是记挂那聘礼。她是顾念和老爷夫人的情意，寒了心。老爷可不要被小人挑拨，再伤了小姐……”
绿袖一心帮着林楚意，不觉话里话外暗讽了林怿无情，触了林怿霉头。
林怿本就烦心聘礼之事，听了这话，一拍桌案指着绿袖喝道，
“主子面前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还小人挑拨，我看你才是那个小人！今日之事就是你挑起的吧？拉下去，打十大板！以后不要让我在见到你！”
绿袖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老爷就要将她赶出府去。她吓得赶紧扑过去抱住林楚意，
“姑娘，姑娘，绿袖不是故意的。”
林楚意彻底对林怿寒了心。她挺直腰板挡在绿袖面前，语气冰冷，
“绿袖陪我伴我，在林府十几年，品性纯良，大家都有目共睹。父亲却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就要罚她将她赶出林府？呵，还说我泼辣狠毒，也不知是谁泼辣狠毒！”
“你……”
林怿气得指着林楚意说不出话。
林楚意冷笑一声，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往日里，女儿觉得父亲慈爱讲理，亲近父亲。却不想，要事关头，父亲心里竟没有半分女儿的位置。
“朱颜小小一个丫鬟，就敢三番五次顶撞女儿，今晚甚至还指着女儿骂。这些，父亲不闻不问，不为女儿主持公道，一心想的都是女儿的聘礼！
“女儿很失望。父亲不念着女儿，女儿只有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父亲若是要罚绿袖，那便一起发我。父亲若是要将绿袖赶走，那就把女儿一起送回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