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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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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及友人尚且如此,遑论都乐,小姑娘躲在房间里一上午了,傅纾端着碗清粥站在她房门前,久久踟蹰,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屋里这只受伤的小兽。

不止她,他们都不知道。

方才周秉全来找过她,这几天的仪式走得差不多了,明天是最后一程,他跟傅纾交代葬礼上都乐需要注意的一些规矩和礼节,都乐的父亲没有出现,小姑娘懂事以来又没有经历过这些变故,周秉全夫妇需要操持忙碌的事情很多,一些琐碎安排不开也只能拜托傅纾教给都乐,例如:明天送行时,都乐需要身着黑衣进山,白衣出山,什么时候脱孝服,哪里谢客,哪里挂灯笼,哪只脚先进门等等。

这是亲人间该交流的事,这些细节为什么交由她告诉都乐,傅纾想来没这么简单,可能是周秉全觉出小姑娘依赖她,有些话经由她开口好接受一点;也可能季安阿姨交代过什么,遵从她之前拜托的,这是种托付都乐的行为,怎么都好,至少她们之间的纽带断不了。

而周秉全交代的事,傅纾听时记得很牢,却不晓得该怎么同都乐开口讲,小姑娘已经很难过了,一时还不能接受周季安离开,她知道有些事必须说,却觉得这番话眼下就要说予当事人,未免雪上加霜。

傅纾实在不想让小姑娘感到全世界都在催促她离开周季安。

然而,就在她举棋不定之际,都乐打开房门出来了。

小姑娘的情绪就如温城眼下的季节,潮湿又闷热,未等傅纾反应,便猛然冲到客厅一隅的照片墙前,“哐”的砸掉了墙上的全家福。

仍在客厅里忙碌的众人都被这阵响动镇住了,有破碎的玻璃渣擦过绣着“孝”字的袖章,划伤了都乐的手臂,红色血珠一点点自她皮肤上晰出,与满屋的白布格格不入。傅纾连忙搁下手中的碗筷,冲上去圈住她。

痛失母亲的小姑娘两颊汹涌着泪花,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们,我恨他,我真的恨他!凭什么……”

像压抑了一整天的乌云,一场暴风雨倾盆而至,傅纾猝不及防,不知道小姑娘方才在房间里受了什么刺激,只能下意识吃力地抱紧她:“乐乐,冷静点,我求求你了,你冷静点。”

可都乐完全听不进去,死死盯着全家福上的都铭,眼角,是嗜血的红,她想要徒手去抓藏在一堆玻璃碎片底下的照片,毁灭这些年妈妈希冀的温馨假象,却受限于傅纾,几次被箍紧。

傅纾也不好受,不只是心疼都乐的悲伤,人在怒极之下的爆发力是无穷的,小姑娘马上就要栽到满地玻璃渣里去,而她快要脱力了。

好在周秉全及时赶来,配合她将失控的都乐抱回房里。

三五分钟间,客厅又恢复安静,有人在收拾残渣,有人继续布置灵堂,那些不忍猝读的挽联依旧风中飘扬。没有人会怪罪都乐制造麻烦,所有人都体谅她少年丧母、家破人亡的悲伤,除却傅纾。

小姑娘被架到了床边坐着,却不肯妥协,还想着冲出去找那张照片,傅纾的眉间拢起了冰凉,她用力抓住都乐的手腕将她摁回床上,冲着小姑娘严声吼道:“闹够了没有,都乐!你能不能清醒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毁掉照片你妈就能回来了?”

这是都乐见过的傅纾最凶的模样,也是傅纾生来训人分贝最高的一回。小姑娘被镇住了,没敢再冲出去,只是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委屈地盯着傅纾和周秉全哽咽道:“错的是他……他毁了我的家,你们凭什么说我……呜……呜,我就是见不得他的东西还留在这里,就是见不得……你们管我,凭什么管我!”

傅纾的心脏仍在急速跳动着,她听见都乐的声音弱了些许,却愤怒依旧。她还没有在方才这一波剧烈对抗中缓过来,那抹暗红的血色明晃晃挂在小姑娘细嫩的胳膊上,看得傅纾心里没来由一紧。

为什么都乐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发泄不满呢,伤害自己又能报复谁?

小姑娘心里割据着矛盾,而她处理的方式认识几年来都受制于别扭的性格,寡言伴随着极端。就如此刻,眼前那攥紧的拳头让傅纾实在没底,猜不到都乐是否还会做出更消极的举动。

傅纾害怕了。

她额前的青筋快速鼓动两下,因着自己的设想眼底一瞬间掠过惊慌,刚要柔软的心蓦然冷硬起来,于是,开口就对都乐呛声道:“就凭阿姨将你交给我了,我就不能看着你乱来,这个理由够不够!还是你仍要继续闹?那你闹,继续闹好了,不是要砸照片吗,出去砸,敞开了砸,最好把灵堂也砸了,整个家都砸了,你尽管让季安阿姨泉下不安……”

受伤的小兽闻言愣了愣,一时万念俱灰,垂眸死死咬着下唇,独自落泪。所有人都要她坚强,要她理性,妈妈这样,舅舅这样,傅老师也这样,可是,凭什么呢?

都乐突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妈妈走了,家也就没了,她的世界,灰朦一片。

“我……”算了,没有人想听,她也累了,不想争辩了。

房内紧张的氛围随着都乐的沉默逐渐消散开来,暴风雨好像过去了,可傅纾心里警铃大作,这只蜗牛又要缩回去了,这样不行,这样会出事的。

女人赶紧敛下寒意支开周秉全:“周叔,家里有消毒水吗,能帮我找找吗,她手上有伤口,天气热我怕不处理会发炎。”

周秉全秒懂,他跟傅纾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傅纾能稳住都乐,便借口去找消毒水和创可贴退出了房间。

傅纾和都乐的情况,他听姐姐生前说过大概,既然姐姐都能支持,他无意指手画脚,都乐这孩子太苦了,周秉全只希望她以后能开心点,不管身边是谁,无论对象男女。

再者,傅纾这段时间在北城对他们一家子的关照无可挑剔,尤其对都乐,恨不得掏心掏肺,自家外甥女不轴的时候也不是不听劝的,何况对象是傅纾,他倒不怕单独留这两人在房里会刺激到都乐,爆发二次争端。周秉全估摸着傅纾情急之下凶了人,这会儿可能需要点空间哄了,所以啥也没说,先行离开。

事实的确如此。

随着房门被带上,傅纾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转转刚才发力过猛仍有些颤抖的手臂,上前一步堪堪搂住佝偻着背,失魂落魄的都乐。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淌,女人将小姑娘的侧脸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抬手一点点捋开了她脸上被泪水和细汗黏住的细发,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是区别于刚才训人时的一百八十度反转。

她对都乐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凶她的,话音未落,小姑娘的泪珠又一次滚落下来,委屈而汹涌。

傅纾心疼极了,恨不得自己有超能力,打个响指就解决小姑娘所有痛苦。

她稳住自己的声线问都乐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我在妈妈的手机上看到他们的聊天对话了。”

都乐很震惊,周季安和都铭之间的联系没有断,而所谓父亲,几年间几乎在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

她看见这些年奶奶病痛不断,妈妈一直有向那个人发短信,告诉他奶奶住院的情况,但都铭很冷漠,从未过问家里的消息,只有他们离婚的头几个月,简短地回复过几个“嗯”字。

都乐想过,即便离婚,妈妈还是爱他的,所以还会关照那边家里的情况,再推敲上次生病在办公室里听到的舅舅和妈妈的对话,她晓得了,这些年里,爸爸很少回过温城,奶奶可能都是妈妈照顾的。

甚至,她猜测这么爱体面的妈妈思考过放下身段找那个人复婚的可能。

但是,都铭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这几年,妈妈发过去的信息渐渐得不到回应了,无论这些信息的内容是关于谁的,是否紧急。

她这位医学意义上的父亲冷血到自己的父母子女皆不关心。

转折出现在今年年初的一个日期里,周季安问他有时间聊聊吗,她有事要说。

都乐看见对话框的那一侧久违地跳了一段文字:我有新的对象了,希望我们之间联系到此结束,我妈那边我会安排转院,谢谢。

这句话夹杂在妈妈这些年清一色关于奶奶的“病情汇报”里,特别突兀。

那是发生在周季安肺癌确诊初期的事,都乐很难不把妈妈的消极治疗与之联想到一起,妈妈一定是心灰意冷了。

她如何能不怨都铭呢?在都铭冷硬拒绝沟通后,妈妈在七月初昏迷前给都铭发了生前最后一条信息,对方没有回复。

都乐看见上面写着:我得了癌症,日子大概也不多了。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打扰你,我死便死了,唯一放心不下都乐,前几天,孩子哭着对我说她不想成为孤儿,如果你有心,希望你能担得起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在我走后好好照顾都乐,我会很感激你。

所以,客厅里的全家福多讽刺,妈妈这辈子的爱情多讽刺,他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小家又何其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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