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你是Technoblade，是魔王，是血神，是魔族的领导者。你嗜血嗜杀，将要带领魔族重新占领属于我们的大陆，让这片土地血流成河。只有人类的鲜血才能够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Technoblade，你不是人类，你是我们的一员。你不是人类，你不需要人类的软弱，你的目的只是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

够了，闭嘴！

血红的双瞳在微弱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凶狠，脸上的伤疤更是平添狰狞。额头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所浸湿，冰冷的如同他的目光。

这并不是第一次他听见这种声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Technoblade不知道声音是敌是友，他们永远都是用不同的法子说着相同的意思，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与他居住的世界的不合，还有所谓的他的命运。

声音是在他童年时候就有了，记忆中他们没有同自己说过话，但Technoblade“第一次”听见他们时，便觉得无比的熟悉。再一次，则是在他屠城前，他听见了声音，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杀红了眼，直到他感受不到半点生机才算结束。

Technoblade记不得当时自己是做何反应，但是第二次面对满地的尸体时，他已经能够做到冷静地将斧子收回，等上面的血迹慢慢被武器吸收。

Manburg的庆典变成鲜红的颜色，奇怪的是他却控制住了，并且将Wilbur成功带出那片不详的土地，之后才未能控制住对Wilbur出了手鲜血的渴望那一瞬间变成了不可言说的欲望，让他沦陷其中无法自拔。事后他的症状得到了缓解，Wilbur却是半条命都丢了去，指着Technoblade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Technoblade并不喜欢声音。它们像是自己的身体的真正主人，总是想要指挥自己的言行举止。Technoblade能够感受到它们是越发强大了，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也是更加有力和难以摆脱。

这种受人桎梏的感觉，真是令他不爽。

声音中总是提到的“真正的你”让Technoblade更是不解。他是Technoblade，他并不是人类，他拥有魔族的血统。接下来呢？素日里，他是喜欢研究文学与哲学，但他还没有沉溺到需要询问自己“我是谁，谁是我，我因何而存在”的问题。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业余爱好者。

种种迹象和怀疑最终全部只指向一个人，过去是Wilbur，如今是Ghostbur。Wilbur和Ghostbur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后者因为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以与Wilbur有相同之处的方法存在于世间，余下的，Technoblade找不出他和Wilbur的关联，他更没有办法肯定Ghostbur到底是不是Wilbur。

Technoblade叹了口气，他合上眼睛，再度让自己陷入梦境当中。

他要等待Philza的回归，

忽然间，Technoblade想到了一件事。Philza曾同自己说过，Tommy梦见过Wilbur，这也是Tommy长时间失眠的主要原因。如今想来真是有趣，Wilbur从未有一次主动进入自己的梦境当中，他仿佛恨不得自己将他遗忘在历史的滚滚长河里，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真是自私自利的人啊。

……

面朝无望海的庭院内，以浅蓝色绣球为主的各类花卉在清凉却不寒冷的天气下绽放着。L’Manburg的地理位置好，她拥有四季，气候不极端，适合任何植物的生长。Niki的庭院一向是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她并不是喜欢花草，只是这一项活动能够将她的思绪放空，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而不去被乱七八糟惹她心烦的想法所打扰。

Eret便是在这个时候拜访了L’Manburg管理层中唯一的女性。他来的时候是下午，天光正好，Niki一袭黑色长裙在庭院内打理着她的宝贝们。Eret看的是一愣神。他记得Niki并不是太喜欢黑色，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Niki穿过黑色。

Eret没有来得及打招呼，Niki已经注意了他的到来。她冲着Eret微微一笑，将水壶放在草坪上：“你来了。”

今天不算热，黑色虽然吸阳，但也没有让Niki大汗淋漓，海风吹起她的裙角，不知怎的，Eret忽然生出一股茫然。这幅景象他想象过很久，仿佛这一瞬他们又回到了准备成立L’Manburg之初，生活是那样的平静与美好。可是如今，平静成为了面具，和无望海一般，遮掩住深处的暗流。

Eret是Niki的家的常客。从Tommy离开之后，他们两个时常在一起坐着，一聊就是一整天。除去政府的事务，Niki是不出门的，搬家之后，她的家是独立于L’Manburg之中，所处的环境是安静无人打扰，如果没有人主动寻来，她是不会听见半点属于人类社会的动响的。

Eret和Niki虽然是名义上的政府的部长，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是编外人员，因为拥有足够的经验，所以Tubbo会时常叫他们两个去帮帮忙。看在Wilbur和他们的同袍之谊的份上，Niki和Eret也没有拒绝过。只是从Tommy离开，Niki便不是太愿意见到Tubbo了，她会听从Tubbo的传唤，也会帮他做事，但话是少了许多。Niki和任何人的交流本来就不多，所以她的细微的变化也没有被人所注意到，除了Eret。

“前些日子，Karl Jacobs离开L’Manburg了。听Sam说他是想要去探险得到‘世界的真相’。因为他得到了一本书，好像里面提到了禁地的事情。Badboyhalo他们也决定要离开，不过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行动，不过Skeppy最近是没怎么看见了。”

Eret笑笑：“这个Karl还真是有意思，世界的真相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不过也是个合适的冒险家。他们这么一走啊，倒是给我弄的都是心痒痒的。只不过他们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啊，就算是走了，也不过是在大陆上多一个游荡的剑客罢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Niki说，“实际上我也没有想过，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也能让我说出心里话的人会是你，Eret。”

“你和我是一样的。你是因为对Wilbur的愧疚而选择留在这里，我是没有办法将Wilbur放下而选择留在这里。可是我们都看见了Ghostbur。他根本不是Wilbur。他和Wilbur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你和我所在意的那个人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Niki抬起头，望向蓝天：“L’Manburg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家。是我们找到的居所。可是如今她什么也不是了。”

她将视线收回，注视Eret：“其实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也想到了当初你选择背叛Wilbur的时候。”

Eret身子一僵，等待Niki的下文。

“有很多很多的疑点指出你背叛Wilbur的原因。也许是那个时候还不够了解你，与你接触下来，你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利益而选择背叛朋友的人。所以让我不得不怀疑当时你背叛Wilbur，究竟是为什么？”

Niki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时候也太晚了，听上去是不是也很好笑。我也不是想要搞清楚什么，只是我看人比较准，而女人的直觉是最不应该怀疑的事情。所以，我想要问问你。”

Eret沉默了。

“Niki。”他喊了女人的名字，“或许我真的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Dream给我提出了条件和丰厚的奖赏，我肯定是会向着Dream。后来我得知Technoblade是站在Wilbur这一边的，Pogtopia和Manburg的实力又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而如果是Technoblade的话，他毕竟胜过Dream，Pogtopia的赢面很大，所以我又倒戈成为了Pogtopia的支持者，这完全没有问题。”

Niki没有回答。她凝视着Eret，那双眼睛中写着怀疑和看透一切的了然。Eret不由得苦笑。也许女人的直觉真的有那样的威力，但他知道Niki已经推测出了真相。她来询问自己，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官方的答案，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否认，不得不说，Niki已经知道了。Eret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在得知结局的人眼前愚蠢尴尬地表演。可是他没有办法承认Niki的想法是正确的。偷偷生出的情愫便该随着那人的离开一同隐藏在过往，被风吹散。

他像是一个小偷，被主人捆住了四肢，动弹不得，只能将自己的罪名一个接一个的认下

苦笑落入Niki眼中便是最好的答案。她随着Eret，但嘴角上扬到一半，便再度落下。

没有人会不喜欢Wilbursoot。很少有人会厌恶Wilbursoot。不单单是作为一个领导者，Wilbur他具有让任何人能够在见面后对他产生最基础的好感的能力。这一点没办法用任何话语来解释，有些人天生便是如此。

Niki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和Eret是同病相怜的患者，甚至比Tommy还要更加严重地，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思念着Wilbur。

“L’Manburg确实不是我想要留下的地方。”Niki说，“可是如果离开了L’Manburg，我也没有其他想要逗留的地方。没有任何一处能够提起我的兴趣。可我也并不喜欢这里，至少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

Eret叹了口气：“我是越来越看不懂Tubbo和Fundy了。说起来，Fundy，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了。他现在一直和Quackity，Tubbo呆在一起。其实想想，Quackity的年纪好像也不大。我们啊，可能是真的老了，已经无法跟上年轻人的步伐了。L’Manburg交给他们换换血液也是件好事。”

“我觉得你不用太过于担心Fundy。他可能比你想的过得要更好。”Niki说。Eret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漠和微妙的恼火，他心领神会，道：“都说权力是最好的恢复剂，让他们忙一忙，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不那么重要的事忘掉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Eret叹了口气，他压低了声音：“但是Niki，我最近有个发现倒是让我有些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可能L’Manburg还是会出些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你提出想要离开L’Manburg的建议。”

Niki皱起眉头。Eret不会无的放矢，他愿意主动跟自己提起离开，如今又说出他的不安，恐怕他是真的观察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矿料开采的问题吧，Quackity上一次外出也带回来了好几位魔法师和大批量的魔石，然后上一次报告中能源环境部门有百分之七十的开销是花费在盔甲武器等军备上的。”

Niki有部分的事务和能源有所接触，Eret本身又是涉及公共财政问题的，听他说起，Niki立刻记了起来。

魔石，魔法师，阵法，武器和盔甲。Niki猛地直起腰：“他们是想要附魔？”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我记得武器和盔甲的制作同样不少，但如果想要大批量的附魔，恐怕这些魔石还是不够用，考虑到魔法师的实力，成功率也不会太高。所以附魔出来的成品仅仅只能够少数人使用，要将整个安保部门武装起来，是不可能的。”

“正是这个道理。”Eret说，“所以我想Tubbo他们可能也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拥有附魔的装备。如果有了成品，首当其冲的肯定是Tubbo、Quackity、Fundy还有Ranboo，其次是我们两个，再之后才是编队。”

“他们能对付谁？”Niki冷笑，“L’Manburg不可能对Dream宣战，现在Tommy和Ghostbur在Dream手上，如果想要威胁Dream，先想想Tommy和Ghostbur的命还要不要了。虽然Ghostbur是幽灵，但Dream是否能将一只奇怪的幽灵抹杀，他未必没有法子。”

Eret沉默，转瞬他和Niki交换了一道目光。

“Technoblade。”

两人是异口同声。

Niki沉吟道：“Technoblade。如果是这样的话，Technoblade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不觉得他们四个想要联手杀一个人能这么的麻烦。”

Eret补充道：“我和Dream Team还有Badlands打过交道，虽然说他们的实力都不差，但是Quackity也是雇佣兵，逐个击破的话，并不是问题。”

Niki提出疑问：“按照眼下的状况，我们两个没有听见半点风声，所以这个推测是可信的。但是他们知道Technoblade如今在哪里？从他离开L’Manburg之后，就算是商队都没有他的消息。”

Eret思索道：“商队不知道，不代表Dream不知道。如果是按照我们所想，Dream也会乐见其成的。尽管他们两个联手对付过L’Manburg，可是Technoblade也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和Dream成为朋友。Technoblade的态度很明确，他说不准L’Manburg拥有政府，但是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威胁过L’Manburg，Dream的意图可是十分的明显了。”

“那你想怎么做？”Niki道，“Tubbo并没有与我们商量，所以我们是不清楚他们的计划的。不过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在眼下的局面离开L’Manburg，至少我们还可以等一等。”

Eret微微一笑，他摘下自己的眼镜，用衣角擦拭着。

“我是你的朋友，Niki。我也可以说是一个希望能够得到Wilbur的原谅的朋友。”镜片上的指纹被抹去，Eret将其从新戴上，眼前的世界在他的眼中是无比的清晰，“我同意你的话，我们可以等一等。如果Tubbo不是从Dream手里得到的消息，他便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实际上，我也很好奇他们会怎么做。”

尤其是Fundy。

Niki微微弯腰，她将手边的玫瑰摘下，玫瑰茎上的刺扎破她的指肚，流出鲜血，她却像感受不到这份疼痛似的。她将玫瑰放在桌面上，推向正中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Eret和她是如此的相似，一样的深情，又是一样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