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Ghostbur和Tommy，Technoblade陷入了沉默。Philza见他是如此情态，叹了口气：“你有得到什么吗？”

“没有。”Technoblade说，“他那里面，没有灵魂的存在。只是一具空壳。”

Philza没有再说话。他等着Technoblade接下来的言语。两人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良久，Technoblade才再度开口：“其实我应该想到的，他的尸体怎么可能化成灰。就算你的佩剑能够做到，也不会在没有你的要求下造成这种情况。”

“而且Wilbur并不是立刻变成了灰烬。”Philza提醒，“‘羽毛’是听话的。它不会没有按照我的要求行事，而且它不会让Wilbur还有能够……能够和我说话的机会。”

如同Technoblade，Philza并不愿意提起和Wilbur死亡那一幕有关的话题。他对Wilbur的感情是不如他对待Technoblade那样真切，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尽管是后者哀求着让他送上自己一程，在Philza心里，那是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儿子。

而并非是他协助Wilbur走上末路。

Philza自诩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只要一个人心怀了善意，他就很容易陷入自我反思和懊悔的怪圈当中。就算能够短暂的脱离，在午夜梦回之际，还是会为自己做错的决定感到痛苦。有时，这甚至无关那人与自己亲密与否，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格，使得自己落进这样的结局。

“我其实也想过，或许Wilbur是回不来了的。”Technoblade苦笑，“当时我们的法阵破碎，我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能忽略掉这个事实。Wilbur已经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Philza，我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够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人找不到他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痕迹吗？”

“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是，Wilbur身上有Jschlatt留下的诅咒。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我并不清楚。”Technoblade说，“但是那个诅咒对于Wilbur来说，并不具有威胁性，只是让他感觉到十分的麻烦。因为Jschlatt的诅咒让他没有办法进行和魔法元素相关的活动，而且也让他比一般人虚弱上几分，可是并不致死。”

Philza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诅咒数量算不上常见，但他常常游历于其他的世界，在精灵或者是魔族这样的高智商生物前，这样的诅咒只能说是小菜一碟。

“或许问题并不是出在诅咒上面。”Philza道，“我是听说Wilbur和Jschlatt的关系及其糟糕，但恐怕Jschlatt也不知道Wilbur的性格，会让他最终毁掉L’Manburg然后选择死亡。诅咒恐怕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是下界之星的效果被别的物品抵消掉？”

Philza摇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甚至还不如Jschlatt的诅咒具有影响力。下界之星本就不常见，能够影响到它的也必定是和它等级相同的至宝。我想Wilbur身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存在。”

Philza所言极是。如果是Dream，他又能给Wilbur什么？就像自己对Tommy说的，尽管他跟Dream是宿敌，两人看不惯对方的时候远比看得惯对方的时候要多得多，但自己对Dream的了解也是要比别人胜出一筹来的。Technoblade心下了然。他自嘲地笑笑。Tommy适才告诉他的Wilbur和Dream的交集，还是让他心烦意乱了。

只是Dream……Technoblade做着打算。他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仍旧未知，但一定重要。他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他像是一个先知，在Wilbur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在有自己参与的计划当中横插一脚。

Technoblade不敢确定Dream已经是导致了Wilbur的结局的原因之一，但他能够确定的是，Dream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或许他已经见过Ghostbur，已经和他建立相对不错的关系。他巧舌如簧的，只要他愿意开口，以Ghostbur单纯的性格和Tommy的直率，是根本招架不住他几个来回的。

只是这些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了。

Technoblade看向Philza：“Phil，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被Technoblade的问题弄的一愣，Philza随即回答道：“我？倒还没有。大概就是接着去查查资料吧，或许精灵族那边能给我一些说法。他们跟灵魂接触的多，感受也更深。说不定他们能够解释清楚Ghostbur的存在。”

Technoblade“嗯”了一声。他从自己的戒指里取出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摇晃着，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Technoblade将罗盘放在Philza手中。

“其实在离开极北之地见到你时就该给你了，但我想现在将它交给你也不算迟。”Technoblade说，“这个罗盘的指针只会指向两个方向，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在极北之地的家。”

Philza注视Technoblade，他从长子那双血红的瞳孔中看出来疲惫与难言的孤独。

Technoblade道：“Phil，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是安全的。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罗盘，一直呆在身上。它能够告诉我你的方向。”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Philza点了点头，笑道：“可能去完暮色森林，我还会再去一趟L’Manburg把你留在那边的物品都收回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你那里也不乏是个好去处。走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

Philza这样讲，Technoblade自然是欢迎。两人在此地分别，一个往暮色森林的入口去了，另一个则是返回极北之地。而那句“唯一的朋友”，倒是没有再提起。他们都很清楚，Philza这一次前往暮色森林估计也是要无功而返的，可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尝试，如果成，那将会是一件幸事，如果不成，也能够将他们最后那点微末的希望给抹杀掉，不必让他们再无谓地挣扎下去。

Ghostbur是Ghostbur，他不是Wilbur，他也没有办法取代Wilbur。他的面容只能成为众人缅怀Wilbur的长廊，但Wilbur仅剩的影响最后终究会被Ghostbur的性格所消除，让人们迎接接受一个全新的好友。

Wilbur或许真的要成为他们模糊的记忆的一部分。

无论是行走于暮色森林永恒的夜色之下，由精灵信使带领着前行去面见王储，还是仰望着雪原的星空，Wilbur的离开已经成为了定局，像是书写在纸本上的墨水，就算将那一页撕掉，也终将会保留住存在过的痕迹，可也仅仅如此罢了，没有人会在意作者撕掉的草稿上所书写过的内容。

Philza能够感受到长子对Wilbur的过度关注，原因他并不关注，只是这个结果让他感到好奇。Technoblade是重感情的人，但他的感情倾注不算明显。明明他已经和Tommy道了别，可Philza清楚，他是不可能放着Tommy不去管的，他还是会在弟弟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伸出援手。Tommy更是好说，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没有人会看不出来，就算看不见也能听得到。

三个孩子中，只有Wilbur是不同的。他很少没有不笑的时候，可当他笑着，Philza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开心。有一段时间，他也曾见过Wilbur将高兴和不喜写在脸上，可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Wilbur不再这样了。他离开家的时间很早，就连第一个收养的孩子，Technoblade，陪伴他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十一年。Wilbur和他差了一年之数，而Tommy和Tubbo更是相差了四年和五年。

也许是命中注定，他和Wilbur的父子缘分就是淡薄的很。将Wilbur变成自己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没想过去关注他关照他，可他又偏偏让那个孩子像看待唯一的救赎般围绕着自己而不拒绝。

Philza也不清楚那时候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个问题已经让他苦恼了许久，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果——他想到了Wilbur在看见他，收起了自己的震惊和慌张后说出的话。

他说：“父亲，你是否为我如今的成就而感到骄傲。”

骄傲？他快吓疯掉了才对！法阵所散发出来的魔力让Philza瞬间猜到了它的效果。他的阻止说出口，Wilbur便动了手。于是一切像是催化了一样，快速地前进着，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选择，逼迫他面对自己所种下的结局。

Technoblade与他分析着Wilbur的死因，Philza想跟他说，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可他不能这样讲，他没有办法这样同Technoblade开口。

他在意Technoblade，这份在意远远超过他对任何一个孩子。Technoblade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相处中，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感情，他将有意识地他培养的拥有了人性，目睹他走向了自己想要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他从来没有在意Wilbur，甚至是更小的Tommy和Tubbo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等他再回过头来，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不同的样子，他们的生活无法被自己插手，他们过得都很好，除了那个被自己忽视掉的孩子。他变得偏执、狰狞，将生命看做自己命运的画谱，只能拥有他这一位作者，可以诞生于他笔下，也只能毁在他的手中。

Wilbur，Wilbur。Philza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上笑脸，与王储进行谈判。那一瞬间，若是Technoblade和Tommy在现场，便能够认出，Wilbur和Philza到底有多么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