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获得一个失去理智的前圆桌会首席的血液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至少蓝显回来的时候，沈元清第一次看到他浑身是伤，无比狼狈的模样。

采样瓶被装得满满的，以邈族的风格草草打了几个标签，面对沈元清的疑惑，蓝显只是道，“另外这部分是别的同族的，价钱另外算。”

不过沈元清做的小饼干是定量的，刚刚好五十包，没有多余的，蓝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这算是首次服务的福利。

很显然蓝显是打算把这个当成长期业务来做。

他收下沈元清作为报酬的一整箱毛伯禾制品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而光是沈元清能看到的影子，就起码有三道追了上去。

伤势未愈的同族，对邈族有致命吸引力的毛伯禾，很显然蓝显现在的处境比圣地那边还危险。

这也算是给了沈元清一个启发。

邈族是不懂克制的。不如说，不能强求他们压制本能。

开国皇帝说过，毛伯禾是维持他们理智的手段，是对抗那些充斥着野外区域的污染最重要的手段。以前不是没有邈族发现了这一点并尝试培养毛伯禾，但都以失败告终。

而蓝显的这番举动，忽然给了沈元清一个灵感。

如今的毛伯禾植株都太过外放，也就是说，它们从一开始就展露出了自己对邈族的吸引力，这就导致大量的毛伯禾在刚发芽的时候，就被邈族吃掉，连根刨起。经过这些日子，他很确定邈族对于毛伯禾的渴望是永无止境的。

虽然不至于吃不上就发狂，但如果有的话，它们会不顾一切地得到它——但也有其他的欲丨望成功压制的案例。

至少沈元清想用小饼干贿赂炽云扬，让他放自己一马的时候，炽云扬能直接对抗对毛伯禾的渴望，继续把他酱酱又酿酿。

于是沈元清也测试过毛伯禾对其他圆桌会的吸引程度。

让梓风元在毛伯禾与放弃他的研究之间选，他会选研究。让小黑猫在毛伯禾与放弃打听八卦的消遣之间，小黑猫选择八卦。甚至沈元清直接问如果自己抱着毛伯禾掉崖了，他们会先捞哪个，这其中固然有沈元清能不断培育毛伯禾的考量，但圆桌会们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

这多少让沈元清有些感动，然后顺势问了另一个问题，全体圆桌会的反应让沈元清确信，“毛伯禾”对邈族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美食，但不至于让邈族为了它放弃一切。

那个问题是：如果向炽云扬跪下唱征服能获得无限供应的毛伯禾，它们会怎么选择。

几乎所有的圆桌会，都当场跳脚了，严厉拒绝这个选项。倒是梓风元这种脑子灵活的，立刻询问能不能把对象换成沈元清。

总之，在已经知道毛伯禾的定位后，蓝显带来的灵感，给沈元清一个新的思路。

三岁幼童抱金过闹市，是一种显而易见的高风险行为。同样的。刚刚开始发芽的毛伯禾，一开始就展露自己的价值，只会被不明所以的邈族当场斩草除根。

毛伯禾如果需要继续维持它的种群，就需要收敛锋芒。它本质是用来净化污染的植物。

所以，沈元清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有希望的变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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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元清获得了很多血样。

有邈族这边提供的失智邈族的血样，有圆桌会们为了换小饼干主动献血送上来的血样，也有帝国各地涌来希望能治疗性别堕化的人们。

公开的案例冯阳受到了无数的联络请求。好在他早就被那大半年的人口失踪案锻炼出了处事不惊的性子，自愿当起了沈元清与病人之间的对接窗口，将他们的信息资料，以及血样统统送到了大宅那边。

而沈元清也是趁机用这些不同人群的血样进行对比研究。

在他的研究里，“血液”是非常重要的媒介。他可以通过自己开发的试剂，找出血样里有关信息素与污染相关的信息。

有医学界的大拿质疑沈元清是在炒作，把冯阳这一个单独的成功案例作为信标，吸引无数病人自愿成了他的实验小白鼠，可是不断康复的病症，失而复得的性别信息素，让那些痊愈者成为了对抗这些言论的主力军。

那些受污染所害腺体失活的人，沈元清没有向他们收费，而是采了他们治疗前与治疗后的血样作为报酬。这样近乎做慈善的行为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病患，而那些轻症或者失去性别没多久的，很快就痊愈了。

还剩下的，都是些腺体破坏严重，单靠毛伯禾提取液无法救治的。

在不断的重复实验与救治中，毛伯禾的存量很快告急，如果继续救治，怕是要去动那些作为样品而保存起来的老版毛伯禾。

然后沈元清慷慨地送出了十株毛伯禾。

靠着这几乎一个月的“免费救治”，沈元清建立起了金光烁烁的口碑，他终于停下救治的脚步，选取了病人里边最高频的十个出身地，在那十个范围各自给了一个名额。

他将送出十株毛伯禾原始样本，这十个区域的科研机构各自可得一株。各个区域都只有一个名额，需要经过他的审核。

这下，那些批评沈元清“刚愎自用”“不与其他机构交流进步”的声音，直接消失。出现在那十个区域的各个机构，几乎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外头十分热闹，沈元清的内心却是十分平静。

这是推广毛伯禾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需要让寻常人认识到毛伯禾的神奇之处。

经过这一个月的治疗，他们都会明白“毛伯禾提取液”是治疗腺体失活的特效药，这必然吸引那些科研机构。他们恨不得将这种新科技牢牢掌握在手中并牟取暴利。而沈元清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获取血样，是测试毛伯禾提取液对普通人类和邈族的效果有无差别，治愈前后的血样差异更是能作为对比数据。那些被留下来进行深度治疗的，也签署了自愿申请，作为沈元清研究毛伯禾提取液对腺体的修复差别。

一个月下来，沈元清也终于确定——毛伯禾提取液对人类起作用的成分，和对邈族起作用的成分是不一致的。

他将每一代的毛伯禾都留存了样本，一代代测试过去，最终确定，毛伯禾提取液的成分里，更多的是他当初研究出的“净化植物”的母本。而经过对邈族血液的观察和测试，对人类效果好的毛伯禾，对邈族未必有用。

于是他将母本分享出去，有十个幸运的研究机构能够获得它。

那些污染严重的地区，需要毛伯禾。不管是直接获取提取液来进行腺体失活的治疗，还是推广毛伯禾的种植来净化污染，他们分布的地区太多太广，沈元清一个人是很难兼顾那些地方的。

在炽云扬的强烈要求下，这些被送出去的母本，其归属依旧是沈元清——他们可以进行研究，进行推广，但是不管是母本还是利用科技手段培育出的衍生后代，都是沈元清的名下财产，研究机构无权买卖。相当于沈元清只是将毛伯禾借给他们研究，其所有的衍生物都属于沈元清。

这条件属实有点苛刻，但依旧有不少机构急切地申请资格，试图通过审核，获得这独一无二的宝贵母本。

实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潘石也渐渐从“洗瓶子”的打下手，变成了协助沈元清做采样，写报告的“助理”。他明面上过着与普通人一致的生活，实则暗地里学完了义务教育的所有知识，以极其超前的进度正式成为了沈元清的学徒。

这样的人，放在外界，大约就是“天才”。

潘石做事严谨，但是近段日子的忙碌终究让他有了几分疏忽，在独自待在实验室，记录几株至关重要的毛伯禾迭代植株时，潘石不慎打破了血样瓶。里边装着的邈族血液直接撒在了那植株上。

潘石一向慢半拍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扭曲的表情。

珍贵的样品！！！！被污染了！！！

他连忙将这一株单独拿出来，放在实验室的角落，并记录被污染的详细过程，然后准备去联系沈元清请罪。

等沈元清过来的时候，他盯着已经顶到了天花板的植株，沉默了半天后，瞥向自己的学徒，“你说，如果三岁小孩有着两米一的身高，肌肉结实带着激光武器，抱着金块过闹市，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