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的。”

张璋看向卲衍的眼神里更多了一层尊敬，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副本间歇的有限时间里，做了最多的功课，没想到卲衍不仅是看上去游刃有余，她做的功课并不少于自己。

“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玩家之间有更多的交流就好了。”张璋小声感叹道：“就像现实中的论坛之类的。”

两人小声聊着天，跟着陈斯往外走，成功在学校大门关闭之前，溜了出去。

“上个礼拜我看到传单，就想去看看了。”陈斯把书包带子扣在头上，拿挂书包，溜溜达达地尽情享受着翘课的自由：“你们要不来叫我，我自己也要去的。”

偏僻的小镇里，娱乐活动并不多，难得有这样的马戏表演，什么作业啊农活啊，全都往后稍稍，错过这一次，下一回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张璋快走两步走在陈斯身边：“那些传单上个礼拜就有了？”

“那是，”陈斯的校服敞着怀，越走脚步越快：“其实没那些传单，马戏团差不多也该来了。”

“马戏团每年都来吗？”

“不一定来咱们镇子，但是就这一片，每年都会来的。”陈斯看几人一眼：“晚上你们回家吗？我跟我爸说了，马戏团来的时候我不回家睡。”

“不回家你睡哪？”

“马戏团外面有帐篷啊！”陈斯提起这个就兴奋：“据说晚上也有表演呢，错过了不可惜吗？”

就这么说说笑笑，大家的情绪都松弛下来，连念婷都不再那么紧张。

马戏团驻扎在附近村子里的晒谷场，等众人来到这里时，马戏团早已经在空地上扎了好几个五彩帐篷。附近村子里小镇上来看马戏表演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整个晒谷场看上去热闹非凡。

“妈妈，这个帐篷好大啊。”默默拉了拉念婷的手。有穿着滑稽衣服的小丑走了过来，递给默默一个气球。

“走走走，表演马上开始了！”陈斯甩开蹄子朝最大的那个帐篷跑去，几人跟上，钻进帐篷一看，连张璋都惊得张大了嘴。

“从外面看帐篷就够大的了，没想到进到里面更是夸张！”

帐篷里别有洞天，光是那个舞台就有整个篮球场那么大，更不要说舞台周围还围着十来圈座椅，整个帐篷里足以坐进去几百个观众。

陈斯穿梭在观众席位之间，像条鱼：“过来过来！这里有位置！”

他们坐在了距离舞台很近的第二排座位上，渐渐地，帐篷里所有的座位上都坐上了人。

帐篷里放着轻松愉快的音乐，各处都是彩带和气球，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卲衍环视四周，明显找出几个表情不太自然的观众，她猜测，其余玩家应该像他们一样，混迹于NPC之中。

“啪”地一声，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灯骤然关闭，整个帐篷陷入黑暗，随后射灯依次亮起，聚光之下的舞台显得更加耀眼。

音乐声变得更欢快了，观众席却渐渐安静下来，聚光灯四处寻找，最后聚集在舞台的幕布之上。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小丑，踩着一个大球，撞开幕布闯到了台上。

尖叫声，欢呼声，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让整个帐篷里热闹非凡。然而就在这一片欢笑中，混迹于NPC中的所有玩家表情都变了。

那个小丑身高足有两米半，身材魁梧，但那种魁梧并不是衣服所带来的装饰效果，正相反，他穿的衣服很小，几片布料紧紧裹在小丑的身体上，扣子绷得很紧，衣服拢不住的肚子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个夸张得不太真实的怪物。

他的脸上被厚厚的油彩涂成一副滑稽大笑的表情，但最恐怖的并不是他的存在有多么违和，而是他脚下踩的那个球。

那并不是个球，而是两个四肢纠缠，以扭曲畸形的姿态扭曲成球的……人。

“卧槽卧槽……”卲衍能听见岳小胖压抑在嗓子眼里的尖叫声。没人能从那个球上移开目光，小丑踩着“球”越靠越近，卲衍几乎能听见两个人身上骨骼互相挤压，被小丑踩得吱嘎作响的声音。

小丑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们身上，两个人表情痛苦地承受着小丑肥硕的身躯，其中一个人痛苦地扭过脸来，下一秒，他的脖子被小丑踩成了扭曲的形状。

“先生们女士们！”小丑振臂高呼，声音响彻整个帐篷：“欢乐马戏团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是马戏团的团长，即将为你们带来最最精彩的表演！”

张璋整张脸煞白一片，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能力离开座位，她抬头茫然朝周围看去，只见脸色有变化的，只有看起来是玩家的那几个，其余所有NPC，脸上都洋溢着夸张的欢乐。

岳小胖忍不住了，他碰了碰身边的陈斯：“那，那个小丑踩的是什么啊？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陈斯兴奋极了，用力拍着巴掌，周围闹哄哄的，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大声回答：“怎么啦，你想去踩一踩？”

岳小胖立刻甩着腮帮子用力摇头。

小丑在台上动作夸张，他佯装要从“球”上掉下来，身子一歪，险险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一只大得夸张的脚踩在“球”上。

这只脚正踩在“球”上一个人的脸，“噗”地一声，那个人的眼珠子被踩爆了。他表情极端痛苦，张大了嘴似乎正在尖叫，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念婷遮住默默的眼睛，将儿子抱在怀里，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张璋一副要吐了的表情，岳小胖则更紧张，他无法自持地盯着地上那滩粉红色的液体，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让我们欢迎马戏团的大明星——猩猩先生，为我们表演精彩的人猿泰山！”

岳小胖还没从人体皮球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在一阵惊呼之后，观众席头顶上仿佛有什么黑影闪过。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上粘着黑色皮毛的畸形人，正拉着吊环，像一只真正的大猩猩一样，从观众席的头顶飞快掠过，直接跳到了舞台的中央！

“哇！真正的大猩猩！”陈斯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指着舞台中央，瞪大了眼睛对岳小胖说：“快看快看！跟电影里的金刚长得一模一样诶！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猩猩呢，今天真是来得太值了！”

一模一样……

岳小胖快崩溃了：“这哪一样了！”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有人朝他看过来，岳小胖却情绪激动，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你瞎了啊？那分明就是个人，只是身上黏了一层黑色的皮毛而已！”

卲衍见势不对，踢了他的椅背一下。

岳小胖浑身一震，委屈地回头看了卲衍一眼，张璋立刻抓紧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飞快提醒他：“注意你的身份，咱们现在在副本里！”

好在陈斯完全被精彩的马戏节目吸引，并没有跟岳小胖计较，他以为同学在跟他开玩笑，甚至嘎嘎乐得嘴角咧到耳根。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这个副本里的NPC还是玩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挂在吊环上的那只“大猩猩”。

他不是大猩猩，但也确实不再是正常的人类。

他的身体十分怪异，两条手臂长得过分，仿佛天生就该被挂在吊环上似的；而他的下半身，却好似被人改造，两条大腿根下连接着的不是膝盖和小腿，而是两条长得惊人的手臂，踩在地上的也不再是脚，而是另一双手。

这双拼接在本该是脚的地方的手，让他可以在空中翻滚时，即使是脑袋朝下，也仍然能够将吊环紧紧抓牢。

“哇！”

每当披着猩猩皮的畸形人反动一次身体，观众席上就会响起巨大的欢呼声。

“我看不下去了，太恶心了。”畸形人的表演让人生理不适，张璋决定打开直播间，用直播间半透明的界面遮挡住舞台上的画面。

卲衍想了想，也打开了直播间界面。

【这个副本第一天的表演，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腻呀（津津有味】

【主播又来窥屏了！死鬼又偷看人家（打赏：50点券）】

【咦？主播开启赌局功能了，她要干嘛？】

卲衍对直播界面并不熟悉，她只是隐约记得，直播时是有几个骗氪功能的。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就是“赌局”。

打赌内容由观众花费点券设置，所有直播间水友都可以进行选择，最终主播必须按照点券累积金额最高的那一项做出相应行动。

如果不敢，主播可以选择认输，但是要双倍赔偿所有参与赌局水友的点券。

“赌局”功能说到底，就是观众花钱看主播玩命。

【宝，其实你不用这么拼的，多笑笑，妈妈愿意给你花钱。】

【这主播这么莽的吗？在A级副本里开赌局，不要命啦？】

【叮！赌局功能已开启，水友840278花费50点券设置选项：上台参与马戏表演。】

卲衍眼看着赌局界面那个选项后面的金额，正以令人咂舌的速度飞快提升。

【哇你们是真不想让主播活，一个个活畜生啊！】

【嘴上心疼主播小甜甜，暗地里掏点券让主播送死，你们一个个哦，啧（掏点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