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两只手环抱着护住怀里的小孩，笑得合不拢嘴。

“阿玛。”

夏冬春有些无奈，从弘璄叫出第一声郭罗玛法后，夏威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傻呆呆的状态。

听到女儿的唤声，夏威回过神来，却没理会她，抱着外孙又轻声细语地问了几个问题，没想到这孩子虽然年幼，话里却有自己的逻辑，懂得思考，全然不似那种只会抱着手指啃的小鬼头。

“六阿哥今年两岁了吧？”

“虚岁已经两岁半了，过两年就可以去上书房读书了。”

夏冬春看着乖乖巧巧待在阿玛怀里仰着脸看她的小孩，好笑地眯了眯眼“您也不嫌胳膊酸，他最近吃的多，每日正食过后小点心不断，女儿都有些抱不动他了。”

此乃戏言，不过是让夏威放过他那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只是被他偏过身躲开了“吃的多好啊，小孩子就是要吃得多才能长身体，六阿哥玉雪可爱，哪像你小时候，吃得跟小猪似的，好像你阿玛额娘亏待你似的，一块点心拿在手里就不肯放下。”

之前夫人有和他提过六阿哥，不过那时候外孙还小，她又一个劲的好词好话往小孩身上堆，夏威便只当是女人家的想法，直到真的看到，才觉得再多溢美之词也不够。

“阿玛，”夏冬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女儿让您来看看小六，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握着父亲的手，这只手曾经教会她写字，曾把她抱着举高，有力而矫健，现在这只手上却满是时间的刻痕，皱纹攀附，皮肤松弛。

“我只是希望，就算要致仕，您也再等一段时间，再多给女儿和哥哥一些时间，我们做子女的，总会让阿玛得偿所愿的。”

“不会超过五年。”

没等夏威反应过来，夏冬春就干脆地把小六从他怀里抱出来“阿玛，您该走了。”

在宫人恭敬地指引下，直到出了宫，扶着仆人的手上了马车，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夏威思维始终处在一种混杂着惊愕、混沌、迷茫还带着点刺激的情绪中，沉浮着没有拔出来。

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夏冬春的面上终不再是夏威熟悉的神情，她的眼神坚定又笃信，含着灼灼的野心，明明是轻不可闻的耳语，却如同一道晨钟暮鼓，重重砸在她的耳畔。

这丫头，这丫头在说什么啊......？

什么多给一段时间、什么得偿所愿？还有六阿哥，夏威浆糊一样的大脑艰难地理出一条清晰的线：她女儿，要造反呐？

不不不！不是造反，夏威心里打了个颤，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拍了出去，六阿哥良才美玉，皇上膝下子嗣缪缪，女儿有这个心，是正常的。

午夜梦回，他也做过这样的美梦，只是皇上圣威难测，夏威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是现在，夏冬春几乎把野望砸在了他脸上：她想当太后，她想让夏家成为真正的皇帝母家！在五年之内。

吞咽了口口水，夏威依旧觉得口干舌燥，皇上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呢？

“老张，再快些恢复，我有急事。”

催了驾车的马夫两声，夏威压下心中的躁动，这个点，他大儿应该已经回府了吧？

他骂不了闺女儿，还打不得儿子了？一个个尽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