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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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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心思向来敏感细腻,从须箬与徐嘉的寥寥数语中,便猜出他二人为好友,刚在徐府旁观一出戏,她便明白现在须箬与徐嘉陷入两难,如之前那般推心置腹,应是不能的。

见须箬与徐嘉交谈完后,一人独自转身走回众人,表情彷徨,街边的烛火将他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格外得伶仃孤苦。她虽不知须箬与徐嘉谈论些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须箬的难过。渐渐地她放慢脚步,安安静静走在须箬身旁。

须箬也发现了一直默默走在身边的茶茶,以及不快不慢,走在前方耐心等着茶茶的景明。

玩心大起,一下步子大如飒沓流星,一下缓慢脚步如负壳老龟。

茶茶知须箬这是在作弄自己,索性不搭理,静静地按着自己的步伐频率跟着景明。

“生气啦!”须箬回头见自己成了带路的头羊,慢悠悠地倒退回茶茶身边,似恶作剧被人发现,无丝毫悔意,有的只是洋洋得意。

“你好点了吗?”茶茶并没有生气,语气轻柔似无动于衷又似怜惜包容。说着间摇了摇脑袋,胸前乌黑的辫子也跟着微微甩动,灵动极了。

只可惜她太过于聪慧细腻,一眼便看清那些他人拼命想要隐藏的情绪,又十分讨厌地公然宣之于口。须箬如是想,这世间之人多是感性笃情,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与徐嘉做做戏,诓骗他将自己带去玄天宗观春祭大典,继而接触仙门中人,探查神器下落,但在相处过程也慢慢将以赤诚之心相待的徐嘉视为朋友。刚刚那一别应是永远了吧!竟盛出几分难过。

“茶茶乖!叫声五哥来听听,待会五哥给你买糖吃,还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掩饰,打开扇子摇起来,眨巴眨巴那双桃花眼,流露出最是风流多情的一面,仿佛自己是坚不可摧的,无须被世上任意情感所伤。

“茶茶,别信这个满口胡言的坏家伙。”黑猫从须箬肩头起身,认为光是出言提醒不够,抬起前爪就在须箬脖颈处挠了一下。

“嘶……你还真挠我呀!看我逮着你不拔光你的猫毛。”

黑猫挠了须箬后,便从肩头爬上须箬头顶,然后又跳到红佾肩上,再一跃下地,须箬紧随其后,誓要抓住他拔光猫毛,一猫一人便这样一前一后在大街上打闹起来。

景明见了也不由得弯上了唇角,虽是转瞬即逝,却还是被茶茶看见。

“公子!你笑了!那般好看!就该多笑笑!”茶茶软软糯糯地声音在景明耳旁响起,语气单纯诚挚,就如同提起路边有朵漂亮的小花一样,再自然不过。

可景明还是感到一丝窘迫,烫红了耳心,平静如镜的心中泛起丝丝涟漪,连忙慌乱地低下头,专注足下路。

*

景明和黑猫最终没有回徐家别院,而是跟随茶茶和须箬来了宛城最豪华的客栈住下,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冤大头,包揽几人的住宿费用。

回到房中,这夜还剩不到两个时辰,须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俯首在书案写写画画。

清晨,红佾被须箬叫进屋时,便见须箬端坐于书案,眼下一片青黑,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红佾,让人将这份奏疏加急送回盛安,递呈给陛下。”

“是!”红佾双手接过奏疏,面上带有疑惑,“殿下,是想将徐家发生的事告知陛下,让陛下惩戒徐家吗?”

“非也!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巫祝吗?”须箬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一脸严谨凝重地反问红佾,不过他没有等到红佾答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身着白色的宽大法衣,那法衣上有红色的繁复纹样——是莲纹。我当时也没有多想,直到徐嘉说出南阳郡富户多信奉偈宗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人应该就是偈宗的巫咸。”

“偈宗?巫咸?

“前朝兴于这鬼神之说,也亡于这鬼神之说。当年文昌侯起兵反夏之初,便是对外宣称神明降下谕旨——讨伐暴夏,以此来号令天下群雄。称帝后,又将为其筹谋辅佐的世外高人希音,推上天地正神之位,迎玄天宗弟子入朝为官,送天家及诸侯子弟入山修习,自此修仙宗门势力涉入凡俗庙堂。几十年过去后,文昌侯之孙,第三代穆天子继位,借鉴西域的袄火教,与本土的仙道宗门、上古巫卜融合,建立偈宗,开启政教合一的统治,慢慢地这偈宗变成了天子手中肆意戕害诸侯、朝臣的利剑,蛊惑百姓、拢聚人心的工具,前朝灭亡也是诸侯被这偈宗逼得无路可至的下场。咱们陛下呀!特别憎恶偈宗,无论是继任雍王后,还是御宇九州后,干得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清剿偈宗的传教,坑杀偈宗的信徒,手段残忍血腥,只是他也没想到短短不过四十九年,这偈宗竟在这南阳郡卷土重来了!”

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只蟑螂,也不畏人,在房间内大摇大摆地四处溜达,还不满足,跑到须箬脚旁试探性的爬动。红佾正准备出剑,却被须箬抢了先,抬起脚重重一落,踩死。

“当屋子内出现一只蟑螂,恐怕在这房间四周的角落里,应有数不清的蟑螂吧!”须箬挪开脚,打量起地上已经压扁成一团,黑色的蟑螂尸体,瞳眸暗了暗,抬起头,大步走出门外,下楼去,还不忘嘱咐红佾“让店家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我最讨厌不干净了!”

楼下正堂。

茶茶与景明正坐在一张桌上。

茶茶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甜粥,景明辟谷并未打算用食,黑猫整个身体都趴在桌上啃食一条清蒸鳜鱼。

“公子,这块甜糕糯糯的,有股桂花的香味,你可以尝尝。”见景明一直没有动筷,茶茶将一碟桂花糕轻轻推向景明面前。

桂花香气盈鼻,景明纤长浓如羽翼的睫毛下压,唇角带笑,微微摇头拒绝。

须箬在不算人多的正堂看见他俩,也不客气,径直走去,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伸手拿上景明面前的那碟桂花糕往嘴里塞。

茶茶一双大大的杏眼炯炯地盯着须箬,那表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妹妹呀!一大早的,别这样盯着你五哥瞧,是个人都受不了你这样的!”须箬被这视线盯着心里发毛,不敢对上茶茶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赶紧低头看向桌面,一只手拿起折扇敲了敲茶茶的头,另一只手继续伸向桂花糕。

可惜被人截胡。

黑猫快速地将整碟桂花糕都收入怀中,为防须箬猫口夺食,快速将碟中每一块都咬个遍,咂嘴道:“太甜腻了!还没有小鱼干好吃!坏家伙,你干嘛抢人家的?一块就算了,还拿第二块!”

须箬反应过来,那碟桂花糕应是给景明的,毫无愧意,抬手唤小二来笼包子和虾饺后,对着茶茶和黑猫道:“他一个道士,辟谷,不吃东西的,给他也是浪费。”

黑猫给须箬一个大大的白眼。

须箬点的包子和虾饺很快便端上桌,他一口咬着热气腾腾的虾饺,囫囵含糊地问景明:“仙长待会准备干嘛?”

“我已掐算过日子,后天便是个黄道吉日,打算回徐府别院告知徐二夫人准备打蘸用的物品,后日晚上做法事施展追魂令。”

“追魂令什么东西呀!难不成你在查徐然女儿的死因?”

“对!”既然须箬已经猜出来,景明也没打算隐瞒着他,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

“那徐然的夫人对徐家怀有很重的恨意,该不会她怀疑是徐家的人害死了她女儿吧?”徐翊寿辰那日崔玉缘给须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当时的态度和谈话,须箬至今记忆犹新。

“徐府中人有可能是凶手。”景明将他与黑猫的推测如实相告。

“嗨!这徐家真是烂透根了!”刚出炉的虾饺鲜香滚烫,须箬一口咬下,被虾饺烫到,扬起头,以手作扇朝唇边煽起风,还不忘发表对徐家的感叹。

茶茶见他如此,将手旁未被动过的茶水推过去。

“噗……烫……烫烫烫!”须箬端起茶水就往嘴里猛灌,那曾想这茶水竟也十分滚烫,如烈火添新油,舌头不堪承受,将那口茶水直接喷溅出,落了正对着舔食鱼肉的黑猫一身。

“你……”黑猫抖了抖尚在滴水的毛发,怒气上头,跳起四肢,朝须箬扑去,动爪挠上他的脸。

“烫吗?”茶茶一脸惊讶,端起手旁另一盏茶水往嘴里送,浅尝一口,面露不解,“不烫呀!”

外出办事归来的红佾,一进客栈正堂便见到躺在地上人猫大战的激烈场面,着实大吃一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见须箬一直落下风的惨样,履行起了一名合格护卫的职责,替须箬向黑猫求饶。

“山神大人,您就饶过我家公子吧!”

“哼!让他补偿我十条小鱼干!不!得三十条小鱼干才行!”黑猫从须箬身上收爪,优雅地跳回桌上,舔自己湿哒哒的毛发。

“哈!三十条!臭黑猫,你干脆去抢吧!”

黑猫本来打算就着红佾给的台阶,顺势而下,那曾想须箬又贱贱地开口,把他为小鱼干好不容易妥协的怒火再次点燃。

“坏东西,看我不挠花你的脸!”山神大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直立起身子,猛然扑向须箬,抬爪就向脸挠。

可惜四条腿短粗,被须箬纤长的大手给扣住,够不着须箬的脸。

“喵……”山神被气得发出凶狠的原声。既然够不着脸,就朝须箬裸露的手背狠狠抓去。

“嘶……你这臭黑猫,怎么这么凶,还真挠人。”

“客官,你点的清蒸鳜鱼来了!”

景明在一猫一人打得火热时,便让小二重新上了一盘清蒸鳜鱼,眼下来得正是时候。

“山神大人,您就别生气了!赶快来尝尝鳜鱼,不然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茶茶柔声地用美食诱惑山神。

闻着鱼肉的鲜香,得胜的山神大人才收了爪,趾高气扬地跳回桌上享用美味。

一场闹剧这才终止。

一炷香后,景明见众人没了吃喝的心思,开口向红佾请求道:“红佾姑娘,想拜托你一件事?”

“仙长请说!”

“我待会会带山神大人一同前往徐府别院,想将茶茶托付与你一会,希望你能陪她去成衣店选几身合适的衣物。”

“好!”

见红佾一口答应,景明抱起桌上餍足舔毛的黑猫,辞别众人。

茶茶知道景明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并未要求强行跟随,而是老老实实跟着红佾去了成衣铺子挑了几套合身的衣物。

当然须箬也全程跟随,他之前的行李全都落在徐府,自己除了身上这一身外也没有换洗的衣物,他自己又不想与徐家再有什么交集,干脆那些全扔了,重新制备。

茶茶不同于须箬对衣物的样式、布料、配色和纹样要求甚高,几身简简单单的粗布麻衣合身即可。她不会梳中原女郎那些繁复云髻,一同陪伴的红佾对发式也无甚研究,帮着她将一头如瀑长发编成麻花辫,垂挂于胸前。

她俩忙完,发现须箬正神神秘秘地躲在门后,悄悄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街上的行人。她们循着视线望去,见到了在人群中的徐然,无车马鞍驾,无仆役跟随,就他一人,神色慌张,举止诡秘,一路上还躲躲藏藏的,像是在摆脱身后有什么跟踪的人。

眼见徐然马上要消失在人海,须箬顾不上其他,出门跟上去。

红佾向店家付了账,嘱咐店家将衣物送到客栈后,拉着茶茶一同跟上须箬,探探这徐然究竟要干什么。

三人跟着徐然一同来了北街抱月楼。

须箬抬脚想一同跟进去,却被茶茶拦住。

“茶茶,你拦着我干什么?像这样的秦楼楚馆一般是下午和晚上热闹,现下不过上午,这徐然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来这里,肯定有猫腻。”

“我觉得我们这样贸然进去不太好,还是等公子回来了,与他商议后再做决定吧!”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们进去先探查一番,摸摸底,正好他回来后,可以把探查到情况告诉他。”

须箬绕过面前阻拦的茶茶,大步进入抱月楼。

茶茶没能拦住须箬,见他与红佾已迈入抱月楼,无奈之下小跑上去跟在须箬身后,一同进入抱月楼。

正值巳时,抱月楼冷冷清清的,大厅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姑娘坐着闲聊,见须箬进门,也不搭理,懒懒散散地瞧了几眼,继续干自己的事。

好一会,还是抱月楼鸨母恒娘下楼招呼须箬,赶姑娘们起来干活,场面才热络起来。

“姑娘们基本上都是太阳出来才歇下,这还没到饷午时分,都在休息小憩。还请公子宽恕招待不周,凤箫精通音律,玑画善歌,我们楼中膳食也是不错的,先委屈一下公子,等春娘醒了,再让她好好给公子赔罪如何?”

“那便听从恒娘子的安排罢了!”

须箬三人随恒娘上至三楼的雅间。这雅间确实装潢清雅费心,四周摆放文竹,房间正中放有一座素色屏风,乍看平平无奇,可从宾客席看出,能将房内一览无余,清清楚楚,而从相反面凝视宾客那方则是如雾里看花,模模糊糊;桌椅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精雕细琢;后方靠墙有一块黑色巨石,引流水潺潺,仿得是林间叠泉瀑布。恒娘口中的玑画早已在房中等候,不一会,凤箫才抱着琴姗姗而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果真如恒娘子夸赞那般,凤箫泠泠琴音细将幽恨传,玑画歌喉宛转如黄莺,须箬渐渐听得入迷了,面容上浮现出惊艳之色。

“妾身便不打扰公子听曲了。”恒娘趁机告退出屋,酒水、膳食鱼贯而入。

茶茶从进屋起,就头昏脑胀的,似听见有许多人在她耳边嚎啕,难受极了。她看见满桌琳琅菜肴,并不觉得鲜香可口,相反只觉得恶心想吐。

“没事吧!”红佾见茶茶起身开窗后,蹲在角落里,捂住口鼻作呕吐状,却什么也没吐出,拿起桌边一杯水,走到茶茶身边一同蹲下,轻抚她的背。

茶茶扬起一脸苍白的小脸,摇头示意没事。红佾搀扶着她往桌边坐下。

须箬见她俩这般,也无心听曲,出声让歌姬琴伎停了管弦声乐退出门,房间内重新恢复清寂。

茶茶见房中只剩他们三人,开口出声:“这房间里不对劲,我们快走吧!”

见须箬正挑起筷子从一盘荤菜中夹起一片似内脏的肉食,茶茶直接伸手打掉,一脸郑重,语气略带虚弱地说道:“这饭食菜疏也有问题,不要碰,我们得赶紧回去告诉公子。”

“好!”

茶茶一脸难受又凝重的神色,须箬不作犹豫,站起身准备与红佾一同搀扶茶茶离去,可都被茶茶给推拒。

“我没事,快走吧!”

三人还没走出餐桌。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句酥骨柔媚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

“妾身不过是姗姗来迟些,贵客何必如此着急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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