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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断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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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翊看着如狗般跪在自己脚边,身泪俱下,丑态百出的二弟,眼神暗了暗,晦涩不明。

良久,才一把扯开抱住自己小腿的徐然,从座位上起身走至须箬面前,抱拳屈身道歉:“二弟年幼无知又病痛缠身,膏肓下出了昏招,冒犯到徐公子,徐某倍感歉意,在这里代二弟向徐公子赔礼,望徐公子大人大量能宽宥他。”

须箬:“……”

须箬听到徐翊这番话,气得差点大骂脏话。

好生厚颜无耻的老贼!

年幼无知!

哼!好一个二十七八的无知幼童!

病痛缠身!

哼!好一个能跪能哭、能赌钱能喝花酒、能自顾自己苟活于世不在意他人死活的绝症病人!

“若徐公子能原谅二弟,可向徐某提任何条件!”

须箬按了按自己气得乱跳的额上青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是不是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呢?”

“任何条件都可以,只要是徐家能办到的,就一定能为徐公子做到!”

“好啊!那我要徐然死!”须箬说这话时一脸笑意,如同暮春时节的微风,和煦温暖,可吞出的字句却似明晃晃的霜刃般,直插人心,凉透热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听到这话原先还在一旁畏畏缩缩、痛哭流涕的徐然跳脚站起,指着须箬喧嚷。

“徐然……”徐翊站直身子,历声喝斥大声嚷嚷的徐然,收起了适才的诚恳与歉意,走回自己的座位落座,“虽说徐某二弟冒犯到公子,可如今,徐公子人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喝茶闲聊吗?既无大碍,不妨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二公子害人心思已生,又付诸行动,在下只是运气好,蒙景明仙长一救,才堪称一句平安,然罪魁祸首不得到应有的惩罚,仍旧逍遥法外,这宛城内便还会有人遭难。况且这事涉及生命,如何能轻飘飘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便就此揭过呢!”

“他还害死了许多人!”茶茶听不下徐翊为回护徐然一直避重就轻的开脱言辞,她站起来,一脸着急和认真地指着徐然,向徐翊愤懑道,“我被关进地牢这半个月来,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其中有五六岁的孩童,也有十六七八的小姑娘和二三十的青壮男子,有我族人,也有你们自己的同胞!”

她是夷女,在中原九州为卑贱的奴隶,此时能让她坐在正厅中,亦是看在玄天宗仙长的面下,可这样的场所哪里能容得下她插话呢?徐翊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越过她,继续对须箬说:“徐公子终究是年轻稚嫩,须知这做人太过于执着,太过于追求公理对错,只活在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不现实。徐某即已对公子许下承诺,那公子就该见好就收,莫要胡搅难缠,否则最后落得个什么也得不到的下场!”

徐翊高坐主位之上,挺直身子,整个人居高临下,神色沉稳,这一段话看似呈一种长者对后辈的经验之谈、上位者对下属的忠告,实则威胁驯斥意味十足。

“天道昭昭,公理长存。徐善信这话说错了!众生存活于世便都应执着于公平正义,只不过今日你为强者,逆了这公平正义,将你所谓的道理强加于弱者,若改日徐善信遇见了比你更强的强者,天道公理荡然无存,你也会如今日这般诉求无果。”景明安抚茶茶坐下后,自己冷冷地对徐翊说道。

“多说无益,徐大公子既然铁了心要护住徐然。那在下也奉陪到底!定将徐然所作恶事禀明官府,彻彻底底地调查一番,使无辜枉死者瞑目。”须箬站起身来,不做留恋,一脸决绝地大步离去。

景明和茶茶也跟着起身离去。

此事真论起对错,定是徐然谋害人命有错在先,徐翊包庇维护恶人有错在后,但他们是徐嘉血亲之人,刚刚他一言不发,默默在旁听着各种机锋,内心充满了煎熬,现他亲眼见须箬转身离去,连目光都不曾停留在他身侧半分,他终是不舍就这样于须箬绝交,大声喊着涣竹兄,追了出去。

“哈哈哈……徐涣竹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南阳郡太守是我的谁,我徐家在宛城几百余年,就算是官府,哼!也要听我徐家的!再者这换命吃人心的事,整个南阳郡哪个富贵人家没干过,我挑中了你,你合该感激谢恩才是。哈哈哈……”

徐然见须箬等人起身离去,自觉自己小命已保,收起了先前的狼狈丑态,起身朝门口景明们离去的方向,张狂猖獗地咆哮起来。

“蠢货!”徐翊一脸铁青地站起来,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向徐然。

“兄长……”徐然软了软语气,委屈地看向徐翊。

“自己好自为之,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一世!”

说罢,徐翊也大步离去,偌大的厅堂中只留下徐然一人,灯火通明,满堂璀璨,却赖不住底子里腐朽溃烂,摇摇欲坠。

*

“我听说你到这宛城之后,可是一直都住在徐家,现在这般潇洒的离去,难不成想今晚,睡大街?”刚刚一直在景明衣襟里藏着看好戏的黑猫,见现下出了徐府大门,便从景明衣襟中钻出来,爬上须箬的肩头,懒懒散散地嘲讽道。

须箬已经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这只黑猫不仅会说人话,还自称是山神。不过黑猫那毛茸茸的大脑袋看着还挺可爱的,也就不驱赶他,任由他在自己肩头偷懒。今晚的安歇之处确实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他身体十分实诚地转向景明扮可怜,一双桃花眼搅弄起滟滟水光,妩媚含情,我见犹怜。

“在下,现没了去处,景明仙长救了我一次,不如好人做到底,也收留收留在下呗!”

景明不搭理须箬,一脸冷淡地向前走。

“我们现也是借住在徐府的别院,你刚和徐家闹翻,就把你带去人家的别院不太好吧!”黑猫老实交待这几天和景明究竟住在哪。

“徐府别院?”须箬也不知道景明下山不久,怎么就和徐家扯上关系。

“就是徐然他夫人崔玉缘那里。”

“啊!难道你就是那徐家二夫人崔玉缘藏在别院里与她私通的小白脸道士!”须箬一脸吃惊地指着景明,大声喊道。

“什么私通!什么小白脸道士!明明是她有求于我们,哪里来得谣言,你少胡说八道!”黑猫连忙用他短小的爪子捂住须箬大声嚷嚷的嘴,虽然这没什么用呢?

众口铄金!景明在前方走着,虽不管身后打闹的一人一猫,心里不免有了计较,自己一个外男,虽是出家之人,这蜚短流长的,终是不好,何况现还把茶茶带在身边。

“涣竹兄……涣竹兄……”徐嘉追了出来。

须箬知道归根结底这是自己与徐然之间的事、与徐翊的较量,且徐嘉待他一片赤忱,他不应该迁怒于徐嘉,也应与徐嘉说清,免得徐嘉两头为难。

于是他停下脚步,等着徐嘉上前。

“涣……涣竹兄……,不……不……不好……意……思……”前一句话,徐嘉是因疾跑,导致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结结巴巴,后一句则是自己那一句歉意羞于启口,他明白须箬遭遇种种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能抚平的,也觉得今夜兄长咄咄逼人太过分,但他们是他的家人,他希望能和以前一样,自己的好友能与自己的家人和睦相处。

“你有又没做错什么,道那劳子的歉。”须箬看着眼前的徐嘉,有点好笑,该道歉的不道歉,不该道歉的争着道歉。

须箬笑起来很好看,滟滟水波荡漾双眼,似满河星,吸得人沦陷,徐嘉一时竟看痴了,但很快,那双眼里星河消散,尽是料峭寒冰。

“徐嘉,若今日遭逢换命之人不是我,而是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你可觉得你二哥真的做错了吗?”

“我……我……我不知道!”徐嘉颓然的说道,他的世界虽然单纯,可私下也听说过换命之术续人命根,初听也觉得骇人听闻,可听多了也就漠然麻痹,“我听说那被换命之术选中的人多半是自愿,给……给了钱的。”

徐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竟不敢看向须箬,这么久来没有人告诉他换命是一件错误的事,即使是给了钱也不行。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不应该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取另一个人的性命。一个人也不应该被当作货物进行买卖,早在元嘉三年,陛下就曾下令禁止人口买卖,凡涉案人等,皆磔(Zhe,二声,音同哲)刑。看来这南阳郡的人,胆子十分大,连大昭律也不放在眼里!”

“南阳郡内普遍信奉灵佑大帝希音神尊,百姓也迷信各种鬼怪妖仙,郡内富贵人家更是皆信奉偈宗。皇帝的话在这里不管用的!”

须箬被徐嘉一本正经的话,堵得嗓子眼发疼,话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半响,他拍拍徐嘉的肩膀,径直离去。

在须箬毫不留情转身离去时,徐嘉才真正的意识到,他与须箬根植在不同的土壤内,内里的意识想法从一开始便不同,同行一段路可以,知交一生终是走不底。如今这般,无割席之直接,无断交书之郑重,悄无声息,似醇酒下肚,却是后劲十足,悲苦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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