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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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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韩昙醒来时,躺在一处农舍中,一个白胡子农夫端着碗盯着他。

韩昙环顾四下却没见到梅旸,急慌的翻身摔在了地上,农夫忙将碗放下试图扶起韩昙,韩昙不顾全身的碎疼,紧紧抓着农夫的胳膊问梅旸在哪?

农夫告诉他梅旸在另一个屋里还没醒。

农夫扶着韩昙摸索到旁边的屋里见梅旸静静躺在铺着厚厚的土布棉被的炕上。

一时有些恍惚,梅旸不是已经死在蚀骨海,尸首被梅和带走。

韩昙想起梅和的话:永远不要再出现。

所以梅和放了他们……

韩昙快步冲到土炕旁把住梅旸的脉搏,半晌才摊靠在炕边的柜子上长舒一口气。

韩昙对着农夫问道:“老人家我们是如何到此处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农夫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有人在我家窗户里扔进个荷包里面有一张纸和一包银子,纸上说让我来这里照看一下,银子算是酬劳。我在这生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屋子。”

韩昙问道:“这又是哪里?”

农夫道:“我们这里无名村,世代靠打鱼务农为生。”

韩昙问道:“隶属哪里管辖?”

农夫摇摇头道:“住山不记云,看云即是仙。太久没人来过,都忘记归属哪里管辖了。”

韩昙试图站起身,农夫忙将其扶住,韩昙走出门外,发现屋子深藏在一处竹林里,只有一条一人的羊肠小路像是新辟出来的。

韩昙问道:“老人家,这路是你辟出来的?”

农夫道:“可不,这里啊原先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竹林,每年挖春笋的时节才有人进来,但从来没发现还有这么个房子。”

韩昙问道:“此处可有什么药铺医馆?”

“偏僻之地哪来的这些,我们村只有一个土郎中,靠些土方子治个头疼脑热的,乡下人皮实,前些日子土郎中也过世了……”农夫叹口气惋惜道。

静了半晌农夫忽然拍手道,那纸条还说,您醒来去南面的小房里,那有几个大箱子是给您的,我怕这林子里有不干净的野兽就把家里的锁拿来了,走扶着您去看看。”

农夫扶着韩昙走到南面一个矮房前,推开门,硕大的木箱摞了整整三面墙,中间还摆放着三口大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药材,从当归、茯苓、黄芪到燕脂清这种稀有药材应有尽有,比医馆还要丰富充足。

韩昙对农夫道:“多谢老先生照料,您家住何处?”

农夫道:“出了林子左转沿着小路不远的一排三间屋子的小院就是老朽家。”

韩昙施礼道:“日后安定下来定要去拜访。”

农夫看出了意思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韩昙环顾四周,院子的土像是新翻的,这院子应该盖起来不久,韩昙思虑着是梅和将他们送至此处吗?

韩昙重新回到屋中,替梅旸认真把脉,梅旸中了虫毒,虽然已经用药压制住,但因情绪波动过大,又受过重伤,虽保住一命,但却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或许十天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永远都是如此。

曾经韩昙想大事将成之日他便以死谢罪,现在他不敢死了,他的命已然不属于自己。梅旸一日不醒他救一日,一年不醒救一年,一世不醒那就救一世。

待身体缓过来后韩昙去到南屋,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都是现成的庋架,只需将前面的木板卸掉即可,一切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竟然还有寻尾草!古籍记载寻尾草可解天下奇毒,但这味药从未有人见过,梅旸为了研制解药,一直在寻它未果,这里竟然有十几株!

韩昙忙将煎药器具支好,按照曾经研制的方子配好药,去门去找水,刚到院门口就隐约听到哗啦的流水声。

韩昙顺着声音寻去,有一处细流,是从远处的雪山上流下来的,沿着竹林弯弯绕绕正巧流经家门口不远处,溪水清澈见底。

这处地方,是精细挑选过的,看似荒野实则为隐世桃源,韩昙看到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影,恍如隔世一般,梅和真的放了他们……那其他人是不是也会放过?

取水回到院中,起火煎药,梅旸不知何时会醒,如果醒来,定要让他见到一个喜欢的院落。

扇着火韩昙望着门外不小的院子,开始揣摩这梅旸的喜好规划起来。哪里植花哪里种树将来结哪些果赏哪些景……

药煎好后,韩昙将药尽数喝下,自己没有异样才重新按着方子重煎一份新的给梅旸。等到喂药时,韩昙犯了愁,喂了好几口都进不去,梅旸深度昏迷无法吞咽。

但韩昙又不敢冒犯,他怕梅旸醒来知道了心里介意和膈应。

最后韩昙想了个折中的方案,找来一根细管,一头塞到梅旸喉咙里,韩昙喝一口药通过另一头灌直接灌给梅旸。

自此韩昙带着一个重度昏迷的人生活在了这处无人知晓的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一年后,梅和迁都烟城,亲守国门,唐渊总领迁都事宜,曾经他玩笑要太子即位后迁都江南,未曾想他又往北迁了。

白芷汀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踏遍天下各处,寻找试炼彻底解除蛊虫的方法。

而韩昙和梅旸一直居住在无名村,总是不时收到一份无名信,里面只有一张精进过的治毒药方,梅旸还未醒来。

韩昙每日一边精心照料、修葺居所,一边也在潜心研究虫毒解法。

每到春日里,他们院中总是无故飘来许多梨花的花瓣,但又不知是从何处飘来。

于是心想在这里围着院子辟出一处梅林,梅旸醒来定会喜欢,自住到这里,韩昙没有离开过这个渔村一步。

五年后海州又像从前一样开满杜鹃花与梨花,梅和是国人称颂的明君。

唐渊已入枢密院,且在这一年唐渊也收到一封无名信件,里面装的是彻底解除虫毒的方子,梅和看着熟悉的字迹欣慰的感叹道:“看来你活的很好……”

这一年梅旸依旧没有醒,韩昙依旧守着他。

韩昙给他们院子取了个名字为“乾梅林居”。韩昙穿着一身短打,将锄头平放在地上,把一方小木牌挂在刚刚种下的梅花树上,呢喃道:“第一千七百三十八棵。”

韩昙回到乾梅林居,给梅旸喂完药,盘腿坐在梅旸一旁的炕桌前。

写道:“五年岁月蹉跎而过,我已中年白发,而你亦如五年前一般少年模样。院中的柿子树已盖过屋顶,今年应会挂满枝头,可惜我已品不出味道,需待你告与我甜不甜,看那老季头是否诓骗我。如今我已学会爬树,可摘柿子与你了。莲花池里的莲花已开满。梅树种至一千七百三十八棵。此处竹烟波月夜色极美,待你醒来可共赏。”

第十年,南靖早已太平盛世,当年蛊虫之难成为前尘影事。

香雪海起了座顶顶有名的山庄名为白玉山庄,做药材生意起家,据说她家的白玉药栈开遍天下,庄主是个女人。

距离白玉山庄不远处,有一处山谷取名为蝴蝶谷,谷主名为凌思蝶,是个快意恩仇的女侠客,常年戴一副蝴蝶面具,无人知其长相,与庄主是闺中好友。

无名村依旧是个隐世渔村,乾梅林居晨花夕月听竹赏梅,在韩昙打理下已成为村民艳羡的餐云窝石之地,而梅旸仍未醒。

韩昙盘腿于矮炕,执笔于方桌前。

写道:星霜荏苒十年已过,我满头白发你却依旧如初,梅林终于已成,今年葡萄长势颇好,应会挂满藤架,昨日新制碧纱窗等你醒来可夏日乘凉听荷。近来记性愈发不好,也不知能否等到你醒,不过你放心安睡,若有不测我已嘱托邻里照拂。

韩昙停笔起身试了一下药温,一口一口给梅旸喂下,喂到最后一口时,恍惚间听到梅旸咳了一声。

韩昙紧张的僵在了原处,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也怕把这声咳嗽吓跑。

韩昙静静等着,梅旸又咳了两声,韩昙欣喜若狂,忙将碗放在桌上,把住梅旸的脉,喜极而泣,梅旸的手指轻轻松动了两下。

韩昙俯在梅旸耳边轻喊道:“元符,元符醒了吗?元符……”

过了许久从梅旸的鼻息里听到两声低浅的哼声。韩昙忙将窗户关上,拉上粗布纱帘,以免日光刺激梅旸,毕竟他已十年没有睁开过眼睛。

韩昙一动不动的盯着梅旸,又过了许久,梅旸的睫毛开始微微颤抖,眼皮开始松动,韩昙激动的浑身打颤,韩昙屏住呼吸静静等着。

梅旸缓缓睁开眼睛,呆望着屋顶,神情慢慢在脸上展开,半晌从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道:“我想转一下头。”

韩昙一时愣在原处不动,梅旸又重复一边道:“自己转不动。”

韩昙红着眼眶忙道:“好好……”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将梅旸的脸转到自己一侧。

梅旸盯着韩昙看了半天费力问出一个字:“谁……”

韩昙激动的压着嗓音结结巴巴:“我,我是……”半晌说不出来。

梅旸费力拼出一句话:“韩昙……你怎么……这么老了……”

韩昙连点着头道:“嗯嗯是我……是我……我是韩昙……”

梅旸又疲累的缓缓闭上眼睛,但能感觉出梅旸是清醒的。

韩昙静静守着不敢离开一步,直到傍晚,梅旸才再次醒来,这次恢复了许多,说话的气息稳定下来。

喝完韩昙端来的汤药,梅旸缓声问道:“我躺了多久?”

韩昙道:“十年……”

梅旸瞳孔微微撑大了些:“你一直陪我……过了十年……”

韩昙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

梅旸:“这是哪里?……”

韩昙迟疑了一下道:“这里是一个隐世渔村,叫无名村。”

梅旸缓缓舒口气微微笑道:“没想到大哥也不是棋手,真正的棋手是二哥。”

“嗯?”韩昙疑惑道。

梅旸道:“棋手与棋子啊……你跟我说的……”

韩昙恍然:“都十年了你还记得。”

梅旸轻声玩笑道:“这十年我又没真切活过,我活在十年前,不过很多事情确实想不起来了。”

韩昙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等有力气的再想。”说着韩昙扶着梅旸的肩膀将他身子躺平。

梅旸:“谢谢你,韩昙……”韩昙也回以微笑,梅旸闭上眼睛睡过去。

梅旸的身体日渐康复,慢慢能自己起身吃饭,整个白天都能保持清醒。

梅旸坐靠在被子上,望着窗外道:“这个院子看起来很别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

这是梅旸第好几次明里暗里想要出屋子,韩昙一直不许,他有十年没出过屋子,身体要再恢复一下才能出去。

梅旸等了半天见韩昙不理他,转过身道:“韩昙,谢谢你。”

韩昙:“你无需谢我,是我谢谢你。”

两人静默着,谁都不主动提起十年前的事,只有韩昙搓洗衣服的声音。

梅旸透过窗子盯着院外的景色:“等我好了,便在你院子的不远处,再盖一座院子如何?”

韩昙停住正在搓洗衣服的手僵僵的赔了个笑,低下头继续搓洗。

梅旸见韩昙的样子道:“也是,你本来就喜欢清净,那等我好了,找个离你远点的地方。”

韩昙依旧没有搭话。

过了几日韩昙对梅旸道:“季老头的大儿子病倒在床,需我出诊去看看,最多一个时辰回来,你不要乱跑。”梅旸天天在屋里转悠着要出去,却被韩昙管的死死的。

梅旸极老实的点头答应。

韩昙吃过午饭背着药箱出门去,过了半个时辰,梅旸都没见有什么动静,裹了层厚衣服迈出门,无论多少年他这个乱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这么多天或者说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端详这个地方,梅林、荷塘、柿子树、葡萄架和下面的碧纱橱,屋中的桌椅摆设……

每一个都是他喜欢的,都是建在他的心头好上。

梅旸不知不觉沿着梅花林向院外走去,穿过梅林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竹海,梅旸又走了许久,觉得有些凉意,要离开时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太阳已经西斜,梅旸张望着隐约听到哐哐的声音,顺着声音找去,是一个老农夫带着年轻的儿子在砍竹子。梅旸上前施礼问道:“老人家敢问可知这附近有个建在梅林里的院子吗?”

老农夫对着梅旸打量一会儿,热情起身惊道:“哎呀,你是韩先生的那位家里人吧!”

梅旸尴尬的笑着点点头道:“我出来遛弯找不到回去了路了,老人家可知道那院子?”

老农夫道:“乾梅林居嘛,这里的渔民农夫没有不知道的。”

“你说那院子叫什么?”梅旸追问道

“乾梅林居啊,院门口的牌匾上不是写着吗?”老农夫疑惑的问道:“您不是那位叫元符的先生?”

梅旸略有迟疑的点点道:“嗯我是。”

老农夫道:“那元先生我送您回去?”

梅旸,没有争辩错姓,点头道:“多谢了。”

老农夫边在前面引路边感叹道:“前几日就听说您醒来,真是老天开眼,韩先生可是我们无名村的救命恩人,前些年村里的人都得了黑血病,是他治好了我们。所幸你醒了,他往后也好过些。这十年韩先生过的不易。”

梅旸问道:“他前些年过的不好吗?”

老农夫道:“你们刚来的时候,他饭也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日日来跟着我们这的妇人们学,那房子破旧下着大雨自己上去修房顶差点把腿摔了,第二天我去送东西,他还躺在泥地里动弹不得,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先替你将汤热上。”

梅旸静静跟在身后听着。

“还有啊,村里闹黑血病的时候,他不分白天晚上的一家一户去诊病,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回跑,一定要回来亲自给你喂药汤才放心。他不收诊费,除了日常吃食,就要几株梅花,说家里人喜欢,我想就是先生您吧。”

梅旸轻回一声“嗯。”

快到梅林时,老农夫指着梅林道:“这里曾经都是竹子,是韩先生一棵一棵砍了再一棵一棵种上梅花。十年如一日啊。哎怪了?”

梅旸问道:“怎么了?”

农夫寻摸着梅树道:“我记得这树上都是挂着木牌子的,写着编号,韩先生每种一棵就挂个木牌写上是第几棵怎么都没了?难不成摘了?”

梅旸对老农夫施礼道:“老人家后面的路我认得了,您回吧,多谢相送。”

老农夫回礼道:“行,那元先生我就回了,你慢点儿。”

梅旸一路抚摸着经过的每一棵梅花,仿佛眼前就是韩昙躬身砍竹种花的情景。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受,惶恐、感动、无处遁逃……韩昙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好,因为愧疚?

走到院门口,梅旸故意绕了几圈却怎么都没见老农夫说的那块门匾,梅旸道想必也是韩昙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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