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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父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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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竹渊拿着韩湘留给他的信,双手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江问月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里面会写着什么,但他有一种预感,这封信的内容会打破他现有的生活。

刚刚拿到这封信只是出于直觉没有拆开,后来忙着寻找江问月没有时间,而现在……是到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原本戚竹渊想留在西漠寻找江问星,但戚央并不想多留,为了从戚央那里得到答案,戚竹渊便跟着他一起回了东丘。

回来的路上戚竹渊就询问过戚央关于陈二的事情,后者只说自己被陈二蒙蔽毫不知情,戚竹渊又问他江问月说的是不是真的,戚央则是怒不可遏,“你居然宁可相信那个魔头也不相信为父,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你了!”

戚竹渊无话可说,从小到大戚央一直都是他的标杆,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神明,只要是戚央说的戚竹渊全都无条件相信,从不忤逆,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戚竹渊还是没忍住问道:“父亲,您为我取名竹渊,是因为对我寄予厚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戚竹渊永远也忘不了戚央当时的眼神,冷漠到仿佛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具尸体。

然而那样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戚央只是皱着眉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还说他是风海阁少主,自然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一次戚竹渊没有对戚央的话深信不疑。

戚竹渊多次追问戚央是否真的和暗域宫有勾结后戚央大怒,罚他在祠堂跪一个晚上。戚竹渊老老实实地跪了,第二天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房间,拿出韩湘留给他的信。

“胖胖吾儿

见信盼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娘亲已经不在人世

有些事我本想让它随我一起埋入尘土

但戚央近日的步步紧逼让我担心终有一日他会将毒手伸向你

我也不能让你视无情无义的父亲为英雄

故而虽会惹你伤心悲愤

但有些真相你需得知道

其一便是我与你父亲并非恩爱夫妻

年少时我也以为他对我情深几许

但那只不过是哄骗我父亲将风海阁交给他的手段

他真心爱慕的女子是戚沅

二是我身体孱弱并非产后虚弱

而是戚央在我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

我初时不察

待我察觉时已无力回天

三是他勾结暗域宫

意图称霸武林

告知你这些并非希望你被仇恨所扰

而是希望你可以不做糊涂之人

你已经成年

善恶观念已成

但娘亲并不强求你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若想大义灭亲

便拿着娘曾经给你的黄玉令牌去找赤练寒王

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若想远离纷争

你外祖父留存寒王处的私产也足够你衣食无忧一生

娘亲这一生无甚执念

唯愿我儿顺遂平安

韩湘绝笔”

眼泪不知不觉布满戚竹渊的脸颊,仿佛美梦一夜破碎,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到大生活在怎样的谎言里,更不敢相信从小一直敬仰的父亲竟然是杀害妻子、勾结魔道的伪君子。

“娘,我该怎么办?”戚竹渊第一次如此无助,他紧紧捏着那几张纸,却又舍不得弄皱,整个人仿佛被无数条绳索拉扯。

过了许久,戚竹渊平缓呼吸,提笔写了一封信——

“寒之

关于顾伯父的事

我想我已知道真相

你若不介怀我与他的父子关系还望与你共同商议

若是介怀我也毫无怨言

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戚竹渊 谨拜”

###

顾寒之面无表情地看完戚竹渊寄来的书信,然后仔细叠起收好,看上去平静无波,甚至还有条不紊地处理了两件霜雪楼的家事,谁都没有看出他的反常,除了一人。

顾彦之拎着一壶酒来到顾寒之房间,也不说话,径自给两人斟满酒。

顾寒之有些意外,“兄长,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顾彦之挑眉。

顾寒之道:“当然不是,兄长既然有雅兴,我自然相陪。”

顾彦之重重地叹了口气,顾寒之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前者道:“是不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太不可靠了?”

“兄长怎么这么说?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父亲和族长们的骄傲。”

“那就是二弟长大了,不愿意跟大哥多说话。”顾彦之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

顾寒之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果然还是兄长最了解我。”

顾彦之从前武功高强,却从不让人觉得他恃才傲物,如今没了武功,也没让人觉得落魄,反而更多了几分随和,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顾寒之,“我知道你肩上担子很重,父亲不在,我又没了武功,两位族长对你期望甚重,你要忙的事实在太多,只是有些事不要都憋在心里,当心闷出病来。”

“兄长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不中用,只是偶尔难免会想,自己是不是哪一步走错了。”顾寒之眼睛盯着酒杯,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顾彦之拍拍他的后背,“你走的每一步都很好,如果错了那就改正,不要止步不前,也不要妄自菲薄。”

顾寒之微微一笑,“让兄长操心了。”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顾彦之见顾寒之一口闷掉一口酒,又给他倒上,“是不是因为江大小姐?”

顾寒之也没再回避,道:“确实与她有关。”

顾彦之了然地点点头,尽管在小烟村顾寒之被江问月所伤,但他们到底还有指腹为婚的名分。这些日子虽然大部分矛头都对着日月山庄,但也有一些好事之徒趁机针对霜雪楼,只不过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顾寒之低着头,觉得很是讽刺,这么多年他一直提防算计这位私生子兄长,然而事到如今,能让他说说心事的,竟然只有他。

“兄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顾彦之忖度片刻,道:“姚含若是黑面煞……待她伏法之后,我会自尽在她坟前,今生我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来生我一定好生看顾她。”

“兄长,”顾寒之略有震惊,但也听出他话中隐藏深意,“你说‘待她伏法’,那就是你不会大义灭亲,是吗?”

“寒之,我并不是圣人,但我也不会冷眼旁观,”顾彦之对自己的幼弟一向很有耐心,“或许你对江姑娘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你若真心爱她,便会知道,在这世间会有你在乎的人,无论历经何种苦难,你都愿意为了他活下去。但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如果她不在了,你便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顾寒之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很脆弱,“所以大嫂,就是兄长的那个人。”

顾彦之看着幼弟懵懂又悲伤的眼神,心里一片酸软,点了点头,“你若真的爱一个人,当不会忍心看着她误入歧途,而她若非死不可,那只能由你,送她上路。”

“所以,我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话,顾彦之便道:“寒之,你不要钻牛角尖,我与姚含,年少夫妻,你与江姑娘并不一样。江姑娘失忆前我只见过她两次,觉得观之不透,反倒是她失忆后在武林盟住的那段日子,我倒觉得有几分率真可爱。可江家若无变故,你们之间便不会有婚约,你一向循规蹈矩,我想你想明白,你是真心爱慕江姑娘,还是只是出于她有你指腹为婚妻子的名义,倘若换作江问繁,你是否也会如此?”

顾寒之毫不犹豫,“江问月只是江问月,兄长放心,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不知换了旁人会如何,但我明白,我对问月,早已从父母之命,变为心不由己了。”

顾彦之笑得温和,“你明白就好,有些事就是要慢慢厘清思绪,急不得,晚上长庆街上有花灯,要不要去看看?”

“兄长不好这些,想来是大嫂想看吧?”顾寒之拍拍顾彦之的手臂,“我就不去了,替我跟大嫂还有小侄子带声好。”

顾彦之道:“那我不拉你去了,早点休息,有事随时找我。”

“好,多谢兄长。”

“亲兄弟说什么谢,”顾彦之揉了把顾寒之的后颈,“不必送了。”

顾彦之走后,顾寒之冷笑一声,“亲兄弟,你我若是亲兄弟,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争强好胜之心,”又想起之前二人的对话,自言自语起来,“父亲,您爱母亲吗?若是不爱她,怎么会在她死后神思大伤,终身不娶,可您若是爱她,又为何会与她人生子还将其抱回来抚养?”

独自喝了半晌闷酒,顾寒之眼神依旧清明,“他武功全失,又是私生子,为父亲报仇这种事,就不要参与了吧。”

不同于顾寒之一人独酌的苦闷,顾彦之正满怀柔情地看着季姚含挑选首饰,后者疑惑道:“你今儿怎么了?怪怪的。”

顾彦之难得露出调皮的一面,“我刚刚跟寒之说我有多爱我娘子,现在还不好意思呢。”

季姚含随手给他一拳,“没个正经!人家寒之肯定为了江姑娘的事愁眉苦脸呢,你个当大哥的都跟他说些什么!”

“娘子饶命!”顾彦之顺手握住季姚含的手,“为夫冤枉,是他主动问的。”

季姚含还要打他,后者笑道:“小的知错了,季女侠高抬贵手。”

“越来越没正形,”季姚含话是这么说,眼神却很宠溺,想到顾寒之又有几分低落,“他们与我们到底不同。原本也算门当户对,只是如今一个是霜雪楼主,一个是黑面煞,正邪不两立,只怕难有善果。”

顾彦之轻叹一口气,“感情与道义的抉择,只能靠寒之自己,我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是帮不上他。”

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季姚含还是压低了声音,“彦之,要不还是不要告诉寒之你的真实身份吧,陈年旧事,说出来也是让他徒增烦恼。”

“我也这么考虑过,只是虽然我对外称是因为练武急于求成导致经脉被断内力不保,但也有好事之徒猜测是兄弟阋墙,告诉寒之不过是怕他多想,”顾彦之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但现在看他的状态……还是迟一点再说吧。”

季姚含穿上外衫,笑道:“寒之和你好得跟双生兄弟一样,不会多想的。”

顾彦之凑到季姚含旁边,“你吃醋啦?”

“去你的!”季姚含忍俊不禁,“越大越没正形,走吧,安安已经睡了,咱们快去快回。”

顾彦之作了个揖,“是,但凭娘子吩咐。”

月色醉人,花灯绚烂,这样美好的夜晚,有人伉俪情深,也有人彻夜难眠。

###

江阔和江问天议完事,走到院内便听见琴声传来,他进入屋内,冉玉桦听见门响便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上,“你回来了。”

“琴声如此凄然,夫人是不是又为问星忧心?”江阔拉着冉玉桦站起来,带她走到榻上坐下。

冉玉桦无奈叹气,“哪里是又,我这心就没放下过,不止问星,小何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给他写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

如今日月山庄的往来信件都在武林盟的监视之下,冉玉桦给褚何写信并不敢提及太多信息,只问他最近如何,是否有空来日月山庄,然而褚何始终没有回信。

“问天说他亲耳听见小何指责问月屠杀林家堡,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冉玉桦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希望褚何能来日月山庄话说分明。

江阔道:“我方才和问天再次探讨此事,或许和一个人有关系。”

冉玉桦双眼微微睁大,只听江阔说道:“戚央。”

“戚央?”冉玉桦先是不解,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觉得问月在小烟村声称戚央指使她除掉顾青,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吗?”

江阔摇摇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但问月寡言却不鲁莽,她应当知道那样的情形,她说什么都无力回天。若不是问天藏在附近我们也不会知道她说过这些话,那就只能证明她这话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冉玉桦立刻道:“戚竹渊和顾寒之!她知道陈二就是阮尘微,那一定推断得出戚央和暗域宫有勾结,顾青当初被暗域宫所害,她这样说既挑拨了戚央和戚竹渊的父子关系,也让顾寒之怀疑戚央,一箭双雕。”

江阔道:“没错,小何自从林家出事就和我们在一起,如果说他知道了问月是黑面煞并且怀疑是她屠杀林家堡倒也说得通,可他言之凿凿,那不是他看见了什么,就是他听谁说了什么。”

“如此说来,是戚央挑唆他的可能性极大,毕竟那是他的舅舅,”冉玉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小何!”

“夫人,”江阔连忙拉住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自身难保,如何对付得了如日中天的戚央?”

冉玉桦知道江阔说的是事实,但心里难免有气,“那我也不能看着小何信错了人恨错了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又怕查不出来什么让小何失望所以始终不敢告诉他,没想到竟让戚央钻了空子!”

江阔连忙安抚,“你放心,还记得当初我在东丘中了妄忧丹,被暗域宫伏击,他们起初并没有阻止我放走小何,这只能是戚央的授意,毕竟他是小何的舅舅,想放他一条生路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料想他不会对小何下毒手,只要小何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就可以从长计议。”

冉玉桦无力地点点头,感慨道:“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离开北岭,这样师兄也不会死,问月和问星也不用跟顾寒之还有戚竹渊扯上关系,我们也不会落入此等绝境。”

江阔将冉玉桦揽进怀里,“我一定会处理好,相信我,现在需要一个契机,让我们能够自由出入日月山庄,”他的怀抱温柔,眼神却凌厉,“通知韩璃做好准备。”

然而江阔还没来得及动作,第二日“契机”便自动找了过来。

江问天不复平日的稳重,飞速冲向江阔的院子,差点和正要出门的冉玉桦撞在一起。

冉玉桦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问道:“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江问天气还有点没喘匀,“父亲呢?”

江阔听见屋外的动静走了出来,“有什么事?”

江问天语出惊人,“父亲,母亲,刚刚得知的消息,问星潜伏在暗域宫,成功刺杀黄电,降服了暗域宫上下,已经正式继任成为暗域宫第二十一任宫主!”

江问星:闷声干大事

ps不好意思个更新晚了 最近忙着考试 结果考得不好 小说写得也慢 感觉自己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pps顾彦之的身份会在后文说明

第116章 父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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