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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机会来了(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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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谢宁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德福送来一碗燕窝盏让她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瓷飞溅,汤汁满地,惹得殿内宫婢跪地俯首,噤若寒蝉。

御书房就在勤政殿的边上,散朝的臣子们出宫必经御书房。

一墙之隔,清脆的碎瓷声穿透而来,一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了丞相,加快了脚步,唯恐避之而不及。

檀清让刚迈下阶梯的脚步略有一顿,遂面无表情地大步而去,恍若未闻。

御书房里,谢宁颓丧地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殿下。”德福战战兢兢地爬过来跪在她脚边,“殿下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朝奴才发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德福原是兄长身边的大伴,如今对谢宁也是忠心耿耿。

宫婢们快速收拾了殿内的残局,德福又递上一碗燕盏道,“殿下不若吃点东西吧,昨夜都没怎么睡好,今日到现在还未曾进过膳食,殿下……”

“他方才同你说什么?”谢宁转头看向德福,方才德福端着燕盏过来的时候,正遇上散朝的檀清让,二人的对话被她隐隐听到。

德福面露难色,低着头哭丧着脸道,“丞相说奴才……如今出息了……”

指桑骂槐,他这是在借着德福讽刺她呢,可恶。

谢宁又一次抓起燕盏砸了出去,崩裂的碎瓷飞溅至殿门口一双皂靴之上,那人本能地一跳,灵活地避开了这飞来横祸。

“丰太医来了。”德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掖了掖挂在腮边的泪水,“殿下请丰太医来瞧瞧吧,您这伤还未好全……”

谢宁没有抬头,只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德福俯身退去,临走时还冲丰子玉递了个眼神。

丰子玉,太医院太医,其父是太医院院使丰衍,谢宁从小到大的损友。

谢宁回宫便将事情告诉他了,当然没有提及重生一事,不然,以丰子玉的胆量,恐怕这会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宁儿。”丰子玉端着托盘进来,撩起官袍同她一并坐到了台阶上,端着药碗吹了吹,“作何发那样大的火气,先把药吃了。”

谢宁仍旧不语,将头歪向另一侧表示抗拒。

丰子玉哂笑,“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一小盏晶莹剔透的饴糖出现在眼前,谢宁这才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捏了一颗放入口中,甜味瞬间盈满口腔,连带着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转头看了看丰子玉,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又圆又大的眼睛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好似没有烦恼。

谢宁将朝堂上的不满发泄了一通,丰子玉也见缝插针地将药给她服下,“你是气他当众驳了你?”

“三次。”谢宁气急败坏地竖起三根手指,想起方才那张骄傲的脸,恨不能立刻拔剑刺向他,“第一天上朝他就驳了我三次。”

“丞相素来如此,讲话从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丰子玉手里端着饴糖安慰她。

“直来直去?我看他那是狼子野心,连藏都懒得藏了。”谢宁愤然道,“他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朝臣们多半都是瞧着他的脸色行事,一上来就齐齐丢给我这样一个大难题,分明就是有意刁难,欺人太甚。”

她很自然地将沾过饴糖的黏腻的手指在丰子玉的官袍袖上擦了擦,又捏了一颗放进嘴里,“他想干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吗?”

谢宁一记重拳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嗨,你有所不知,丞相大人为人向来如此。”丰子玉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我虽不懂朝政,却也听说过,他檀府曾经出过三代丞相的,据说檀清让自小聪慧,十五岁便及第考中状元,一路顺风顺水,眼光自然是高于普通人的。”

谢宁气急,举着拳头捶他,“丰子玉,你哪头的,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丰子玉也不敢躲,被她捶得疼了便只能哀嚎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儿啊,殿下息怒,别打了,破相了……”

一通闹腾下来,谢宁心中的郁结之气荡然无存,两个人伸着腿仰躺在地上。

“其实这事急不得。”丰子玉淡声道,“今日第一天上朝你太急躁了,小心打草惊蛇一切就都不好办了,这样僵持下去你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又有何用?”

说完,他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谢宁幡然醒悟,他说得对,重生而来,她满脑子屈辱、血光、仇恨、家破人亡,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却忽略了目前的局势。

兄长下落不明,父亲远赴战场,那人按兵不动多半也是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她更应该稳住局面赢得时间,等待着父兄归来。

丰子玉说得对,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得让他放下警惕,接近他。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仅要拿到他谋反的确凿证据,还得了解他的软肋和弱点,明处暗处都占上风,这样才能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以智取胜,方为上策,谢宁彻底冷静下来。

时至正午,日头渐起,将御书房里照得金光灿灿。

沐浴着暖阳,谢宁眯起了眼睛,伸出手去遮挡那灿烂,“其实,我今日发脾气还有一个原因。”

她坐起身,“他们说的那些事我一窍不通,若不是脑子里记着国库亏空,也断没有丝毫反击的能力,只能任由他揉.捏。”

“你是在气自己?”丰子玉也坐了起来,“这好办啊,缺什么补什么啊。”

谢宁眼前一亮,“说得对,择日不如撞日,我得赶紧补功课,说干就干。”

二人一起坐下,命人将三年内的所有奏章、案卷、文书统统搬来,铺了满满一地,将御书房的地板上叠放了厚厚的一层。

撸起袖子,卷起裤腿,甩掉鞋子,闲人莫入。

谢宁同丰子玉从正午一直埋头到傍晚,直到饥肠辘辘,两眼昏花这才停手。

丰子玉索性直接瘫在了纸堆上面,“不行了,累死了,我爹若是知道我如此用功,恐怕要高兴得昏死过去了。”

谢宁转了转酸痛的脖颈,“我也眼花了,不过,收获颇丰。”

她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谢宁。

“今日统览下来,我已经不用再发愁他们讲的那些个词听不懂了。”谢宁站起身,面带笑容地伸了个懒腰,“至于庙堂上的弯弯绕绕嘛,等本宫学成慢慢同他们周旋。”

“要我说,就凭你的脑子,你若是学会了,他们一群人摞一起都干不过你。”丰子玉两只胳膊肘撑着身子,晃动着脚丫子拍马屁,“不过说心里话,国库亏空丞相必定难辞其咎,但是你就此便怀疑他贪墨,我觉得有失公允。”

丰子玉的眼神透过菱花窗望向湛蓝的天空,“几年前,我曾经奉命去给丞相的母亲瞧病,那是我第一次入丞相府,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奢靡华贵,倒是古朴雅致得很。到处都是极为普通的物品,没有名贵的字画和收藏,就连府中的下人丫鬟也都十分朴素低调,不像是贪墨之人。”

“切,欲盖弥彰。”谢宁不屑,“你太天真了,越是这样才越可疑,谁会张扬到将那些东西放在明面上。”

丰子玉想了想,“也是,毕竟我同他并不熟识,但是放眼望去满朝文武,谁同丞相熟?没有。”

“他就是个冷僻孤傲的性子,才子嘛,都这样。”丰子玉没有看到谢宁逐渐变怒的脸色,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大家都因此十分惧怕他,清廉不清廉尚未可知,但是同僚之间的宴饮往来,他倒是从不参加,竟然连家中的红白之事都不摆席面,你说怪不怪。”

话说到这里,谢宁却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丰子玉仍旧没停,“据说三年前丞相父亲去世,葬礼办得十分低调,陛下亲自加封都无声无息地下了葬,实在是让人摸不透。”

然而在谢宁的记忆里,上一世那人分明就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存在,一身锦衣华服,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同丰子玉口中的,简直判若两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谢宁托腮思索,晚霞照进殿内,将她的周身裹上一圈金色的光晕,眉眼间都染成了璀璨的颜色。

“不过,近日倒是有一点奇怪。”丰子玉好像想到了什么。

谢宁看过去,“说。”

“听说丞相打算为老夫人做寿,而且并非大寿,但是丞相拟下帖邀请群臣同僚。”

“当真吗?”

丰子玉点点头,“应该不会假,这可是头一遭,大家都纷纷准备着厚礼要去登门呢,千载难逢的机会,比铁树开花还罕见,估计都想攀一攀这高枝。”

灵光乍现,谢宁倏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机会来了。”

夕阳余晖下,潋滟眸光闪着狡黠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来咯来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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