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会员，到达地面预计需要五分钟，分贝检测异常，请问会员是否需要帮助？”
“不，不需要。”
电梯厢里充斥着齐炬的痛哭声，这条路是齐娅喝下重启解离剂后，回到地面的路，漫长的五分钟里，齐娅忍着呕吐求生的本能和药物不耐受的剧痛，一路回到地面。
现在，齐炬回到了这里，流下迟来的眼泪。
怀音靠在希顿旁边，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力气逐渐回笼，他冷冷地看着手被反绑，跪伏在地的齐炬，心里满是鄙夷。
“你利用她钓我上钩，还想杀了我，现在哭悲给谁看？悔恨？还是又演戏？”
怀音被利用了东方古国的身份，被利用了同情，又是个勇敢热血、嫉恶如仇的年轻警官，齐炬的泪水只能引起他的烦躁，激不起半分共鸣与同理心，就差没骂他假慈悲装好爹。
希顿深以为然，却还是有些不忍，同为父亲，这种哭声让希顿代入感更强，尽管自己并不是齐炬这种父亲，但萨沙要是出事，他估计也受不了。
这就和很多父母看不得找孩子的综艺节目一样，看了就得哭，甚至还得做几天噩梦。
齐炬跪在地上几乎要哭背过气，怕他过度呼吸，希顿最后还是伸出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让他直起身方便透气。
“你之前不接受警方调查询问，不管是替私研所遮掩还是你自己有心结，她……她的尸身在央区，你总要带她回去。”
希顿说完，齐炬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到达地面，电梯厢门缓缓打开，在礼赞底下兜了一大圈，总算是回到了地面，希顿早已习惯了地下环境，但对于孤军深入、强行被绑、甚至面临试验处死的怀音来说，还是狠狠舒了口气。
男厕已经空无一人了，怀音和希顿对视一眼，押着齐炬向外走去。
……
半个多小时前。
“您好，我是片区巡警，有居民举报你们这里有消防隐患、半夜高歌、聚众寻欢、强迫作乐、非法吸叶……等等违法行为，开门，我要检查。”
怀江大半夜被希顿摇过来，着急忙慌的，穿的也就是普通休闲服。
但他这个央区警署总署的上位者高官气质，就完全不像片区巡警。
有种群众都认识的大官高干穿着体制内夹克衫非说他是新来的办事员，还在这胡扯八道的感觉。
……这都是些什么罪名啊？！
两个看门的熊属亚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吭声，生怕多说一句错话，就会在这位目光炯炯的威严杜宾面前马脚与狐狸尾巴皆露。
但是，这是真冤枉！他们礼赞虽然是私研所的交易点，确实是个违法交易、不法经营、非法基因改造与贩卖的场所……
但总署大人说的这些个违法项目他们是真没干啊！
“不对吧……您，要不再查查？”
左边的熊属亚人说完，被右边的熊属亚人一个肘击：“不不不，他的意思绝对不是，您没说中我们的违法行为，他是说……就是，您可能搞错了，不是我们干的。您去别的地方找找，嘿嘿。”
如果是动漫，现在会应景地刮过一阵风，在无人的后半夜街道上卷起几片枯叶。
怀江回头看了眼，再佯装疑惑地转回视线：
“哦，不是你们啊，那看样子另有其人，虽然这条街上也就你们还在营业了，而且你们有可靠的情报要提供给我？可以啊，二位热心市民，那我们进去聊聊吧？”
怀江作势要进门，又被拦了下来。
“不！不不行不行！那个……您看，我们后半夜是有门槛的，不接散客的。”
“消费门槛，哦哦，会员制是吧？”
“是是，您请回吧。”
怀江收回笑意：“那你们涉嫌违反《公司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法律明文规定，会员制营销不得强制会员消费、不得诱导性设置消费门槛，现在，要么你们让我进去，要么请你们负责人出来。”
完了。
所以调酒师一脸蒙圈地被拉了出来。
于是一人俩熊在礼赞门口“道路以目”，眼神表意。
你俩是觉得我能对付得了这尊佛？
拜托了拜托了……
这可是怀江啊！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额，先生，是这样……”
“你就是负责人是吧？不让我进也行，我同事的车就在不远处，”怀江强势打断，随后指了指怀慎的方向，“你跟我走一趟吧，行政处罚或者有违法事实都会影响你和你家人考编考公……”
“您进去吧。”
怀江正面出击，成功进入礼赞。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过了几分钟，佘岩到了，他和怀慎简单交流之后，不客气地直接坐进了怀慎的驾驶座，俩人开始了无谓的等待。
“我等我爸和我弟，你等谁。”
这人也是被希顿摇来的，怎么没有什么贡献啊。
佘岩吐了吐蛇信子：“哦，我等你弟夫和一个等我出手的机会。”
？
……
怀江进入礼赞后，开始索要会员名单、商品明细、账本、地形图、监控资料……等一切信息。
0014被打爆了。
熊茜今晚真的很忙，但紧急突发事件的处理原则就是分清轻重缓急。
前半夜的订单不重要，明天再说；
商品展厅被外人渗透了？谁？！杀了他！
怀音跑了？杀了他！……喊我去杀了他？那我养你们干什么！
接到下属消息的时候，熊茜赶到了-24商品展厅，她正和希顿对峙，又听到上面把怀江都招来了。
不是特别强调了不要影响礼赞的正常营业吗？！
“那……现在怎么办，还营业吗？”
“你傻啊！还营业，生怕抓不到违法事实是吧！”
熊茜回到地面后，怀江老神在在地坐在卡座上。
客户们打着哈欠“哎呀怎么突然这么困啊”、“回家吧回家吧”讪笑着离去，怀江也不阻拦，法不能立刻就责众，更何况有了会员名单，这群人一个个也照样能搜罗起来。
更何况这里面，倒还有不少怀江的熟面孔，这群人物也不是说抓就能抓的。
熊茜带着一大波雇佣兵气势汹汹地从后台上来，礼赞内的员工明显都松了口气，又在怀江严厉的扫视中无处遁形，都开始假装自己很忙，实则偷偷瞧着熊茜那边。
熊茜熟稔地开了口：“怀总署，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礼赞是央区的交易点，您已经查封了我们伽马区的钱袋子，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了，罚款我们认，但是您也别赶尽杀绝了。”
这扑面而来的老江湖老油条味儿，熊茜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可她面对的人是怀江。
怀江只盯着乐队舞台的方向瞧，一言不发，眉眼沉沉，似有思量。
啧，今晚下班的时候，怀江就听到警署的下属们在传希顿的八卦，说军区那边已经传疯了，之前跟央区安全警备队指挥官怀音搞绯闻的希顿·利亚上校，跟个不三不四的乐队男又搞一起去了，那人还去接了希顿的小孩，疑似在希顿同事跟前露脸、宣誓主权。
妖娆黑眼线和正经指挥官抢夺年轻金发军官，未婚先育的帅气男人还是抢手啊……
怀江可太清楚他们说的那位妖娆黑眼线是谁了！怀音还不知道现在在地底下闯了什么祸冒了什么险。
但既然我已经把熊茜都引上来了，希顿，你最好在底下尽快找到我儿子！
“我找负责人。”
“怀总署，我们也是熟人了，我是说得上话的。”
是，伽马区跟警方周旋的也是这位熊茜女士，雇佣兵和政府机关管理部门扯皮的本事不是盖的。
怀江可不买账：“熊茜，棕熊属亚人，边陲区雇佣兵头目，为了钱什么活都接，你什么时候投资了央区酒吧？这对你来说只是小买卖吧。”
“总署先生，您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雇佣兵和私研所的确有点关系，可哪家大公司为了保护商业机密不需要我们这种人开路护航擦屁股呢，您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俩人都是谈判的好手，从索要线索到试探虚实，明枪暗箭、暗攻明防有来有回，怀江是在拖延时间，熊茜自然发现了，可她除了越来越焦躁，别无脱身之法。
这怀江实在是难对付！
“怀总署，所以您今晚是一定我们礼赞给您一个处理结果吗？”
熊茜皱着眉，眉峰处有块飞蛾状的浅棕色斑点纹路，此刻随着她紧皱的眉毛聚在一处。
怀江不紧不慢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什么处理结果？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收到举报，路过处理民众诉求的热心警官，我全程都没有提过要处理你们礼赞。”
对于熊茜的话，怀江无论是否认还是肯定，都站不住脚，如果肯定，熊茜必然要倒打一耙说怀江违反调查流程，而否认的话，熊茜三两句漂亮话就能请自己出去。
可怀江这种明显拖延时间的话术随着时间的浪费逐渐不起效，眼瞧着熊茜逐渐失去和自己周旋的耐心，怀江心里也暗暗着急。
此时，距希顿挂断他通讯进入礼赞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人呢！
熊茜有些忍无可忍了。
“怀江总署，您……”
熊茜还没说完，身后不远处的涂鸦帘处传来了脚步声。
……和哭号声。
希顿扣着齐炬，半扛着怀音，从员工后台处走了出来，俩人一个赛一个狼狈，怀音脸色发白，希顿浑身是血，齐炬倒是衣着完整，但脸上哭得一塌糊涂。
“啊……”
三波人在沉默中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