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里闹哄哄的，有同学在讲台上追逐打闹，有的做完作业后跟人互扔纸团。
而苏橙月身后，则是陆思绮在查收林燕翔的作业。
她跟林燕翔的同桌换了座位，专门盯着他，直到第二节课，自己的作业也还没完成。
林燕翔咬着笔头，不懂在想什么，但看得出来，他肯定不是在想着把题做对做完，赶在下课前交作业。
“拜托，你坐在这里我写不下去的好不好？”林燕翔左手撑在圆滚滚的黑色书包上，想着下课铃一响，抓起书包就开溜。
“我不是怕你解不出题来，才过来帮忙的吗，快点写吧。”陆思绮一副赶不走的样子。
她还不知道他又想溜吗？
“这么简单，我怎么可能不会。”林燕翔瞄一眼草稿纸上陆思绮解出来的公式，随便把它抄进作业里，共享了好几道题的答案。
“这下好了，每道题都有答案了，哈哈！”
潦潦草草，抄满了题，把作业本一合上，“来，陆思绮同学，收好啊。”
扔给陆思绮后，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下课了。
陆思绮看他随随便便的写上一堆东西，顺手翻开他的作业本看，瞬间倒吸一口气，“林燕翔！”
“在。”他被她的一声厉喝吓到挺直腰杆子。
“你是不是想找死？！”
陆思绮捞起课本敲他的头顶。
“哎呀，会痛好不好！”他抬手接住，“轻一点，你轻一点……”
他说的同时，陆思绮连环打了他好几下，把忍了一个多月的怨气撒到他身上去。
打到她头发散乱，领结歪掉。
而他还好好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人越看越气。
还开始了收拾桌面，要提前下课。
“林燕翔！！”
“在~”他拖着尾音，拎起书包，准备拔腿。
陆思绮站起来，指着手腕上的表，“还有十分钟！”
“知道了知道了！”
话是说着，书包已经挂在肩上。
一站起来，便成了居高临下看着她，“借过。”
“不！”除非你从我身体上踏过去的眼神，杀向他。
林燕翔淡青色的耳钉闪烁着，收起刚才的一本正经后，突然弯腰凑近陆思绮，不要脸道，“是不是想跟我去约会不好意思说啊？行，走吧。”
林燕翔一伸手就搂住了陆思绮的肩头，像带哥们似的，转个身推她出去。
陆思绮打死都想不到他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竟敢碰她！
她一个转身，合紧的拳头直直向他胸口击去，狠狠地。
“是不是想找死！”
林燕翔差点就吐血，痛到都哈下腰了，直接给靠到她肩膀上去，“哎哟，轻……点！”
“轻点是吧？”陆思绮咬牙切齿地再给他补上一拳，“这回轻点了吗？”
“哇草，你平时到底练什么的！”腰再弯下一个跨度。
成就了她的居高临下。
陆思绮把他往椅子上推倒回去，“练拳头啊，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哒！”林燕翔揉着心口，忍痛笑出两声。
“乖乖给我等到下课铃响，懂？”
她一抚裙摆，也坐下去，把他堵在里桌。
前面的苏橙月看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林燕翔在陆思绮的管控之下，真的乖乖的等到下课铃响才夹着书包离开教室。
徐姝茵有事没上晚自习，苏橙月一个人在校门外等时间到了，去站台搭车回家。
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车才到站，她便到祥叔的肉够厚自助餐厅那去聊天。
祥叔的自助餐厅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就坐着一个女孩子。
苏橙月见过她，还记得她是上次在学校门口等林燕翔的小女孩。
小女孩十三岁的模样，生得十分娇弱，小脸无血色有些泛白，齐肩的头发翘翘的，有些蓬松，刘海用鹅黄色的蝴蝶结扎着一小摄辫子，歪在左边额头上。
骨架瘦小，指节细细嫩嫩的，好像一折就断。
她穿着一条素色的秋衣和裙子，拿着手机在打字，很恬静。
苏橙月跟祥叔打一声招呼后，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随后，林燕翔夹着他黑色的书包从门口进来，还一边走一边穿上外卖专用的橙色马甲。
他没注意到苏橙月，随手把他那书包往苏橙月旁边的椅子上一放，走到瘦弱女孩的身边。
他语气柔和宠溺，完全不是平常嘻嘻哈哈的那副模样，叫那个女孩，“念念，你怎么又出来了？”
他那心疼的语气令苏橙月忍不住抬头。
“哥哥，你还要去送外卖吗？”叫念念的女孩皱眉仰头看他。
“我先送你回去，再出来。”
他说着，把刚穿上的马甲又脱下，然后把身上的校服外套也脱下，给念念身上套去，帮她穿上。
他自己则剩一件短袖衬衫在身上，再穿回马甲。
苏橙月看看他刚才丢过来的书包，扁的，里面应该已经空无一物。
“可是我想跟哥哥一起。”女孩扯起过长的外套袖子，站起来。
有点病怏怏的，弱不禁风。
“风太大了，你生病还没好。”
林燕翔拉她胳膊往外走。
经过苏橙月旁边时，才注意到她，微愣了下伸手扯起书包夹腋下，带女孩出门外。
苏橙月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她起身走到冰柜拿了一瓶桃子汽水，付款后也走出去。
看到女孩对林燕翔叹气，“哥哥，别送外卖了好不好？我希望你静下心来读书。”
“我都不想读大学了，考不考得上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一身病弱模样的女孩听到林燕翔的话后，明显生气起来，但也只是加重叹气的声音，“你一定要上大学的，不然我也不吃药了。”
林燕翔突然紧张起来，“不吃药怎么行？”
“手好凉，先回家。”
“回家也行，哥哥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不许再偷偷带方便面进学校卖了。”女孩指着他的黑色书包，“我都看到了。”
“呵呵……”林燕翔抽搐一笑，挠着后脑勺，“被你看到了啊，哈哈哈！”
“快点答应我啊，哥哥。”
“嗯，好。”
林燕翔弯着眉笑着哄她，“都听念念的，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帮她把卫衣帽套上，往苏橙月睇视线时，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一脸正经的叹口气。
然后上了电车，女孩跟着坐到后座。
苏橙月的桃子汽水喝完了，公交车也到站并开走了，她还在想着，林燕翔似乎很缺钱的事。
下一班车，要等十几分钟。
所以，她干脆走路回去。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跟叶凌枫一起走路回家的事。
他平时下课后，好像都是慢悠悠的离开教室，不知道是习惯晚走还是不想回家，她有好几次出校门前，看到他一个人在升旗台后面的伟人像下听耳机。
那样子有说不上来的伤悲与孤单。
一想到这些，心脏就有点酸酸的，痛痛的。
好像情不自禁要向他靠近的感觉。
苏橙月眉心陷进去，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捂住心口位置。
等她发现这个举动时，把自己吓一跳。刚才，真的感觉到痛了好几秒。
“不舒服吗？”
不知道叶凌枫什么时候走在她身边，从左手边的右上方头顶冒出来一句话，熟悉的声音惊得她赶紧垂下手，就怕被看穿了刚才的小心思。
往上一抬头，便撞进他浅淡的眸色之中。
“没有啊……”苏橙月两只手攥紧书包肩带，压住由于他的出现带来的一阵激荡，却不敢表露半分。
“你怎么每次放学都走这么晚？”
“……”他沉默几秒，“回家没事做。”
淡淡的，压郁的。
她也被感染了点，“你在一班，还好吗？”
想到一班的同学，男的排挤他，女的纠缠他，估计夹在中间挺难受的吧？
可是叶凌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应该是不想提这个事吧，但感觉也不是太在意同学们对他的想法。
两人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问她，“她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苏橙月立刻会意，他口中的她们是今天那十几个女生。她笑着摇头，破口而出，“没有啊。”
他明显放慢一步，侧过头看她一眼。
苏橙月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他，头低着看脚尖，“这件事你不用放心上啦，相信她们很快就想明白，搞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叶凌枫没说话。
苏橙月一下一下地加快脚步跟上他。
快到7号仓门前，漾姐远远朝他们招手，然后双手抱胸，任长发随风摆动。
“嗨，”她对苏橙月笑了笑，视线停在叶凌枫身上，打趣道，“她不舒服，怎么不坐车回家？”
苏橙月听到这句话，迟顿几秒后反应过来，想起书包里还有一盒痛经贴，她的耳根一下子涨红。
叶凌枫没回漾姐，只是落脚在她店门外。
苏橙月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帮他演戏跟着停下来，怕是自己一个局外人留下又妨碍到他们讲话，她有点踌躇不决的样子。
漾姐看出来了，随意道，“球衣都挂出来了，你要不要带女朋友上去瞧一眼？”
这句话成功让往前走两步的苏橙月停下脚步。
漾姐嘴角的弧度再往上扬一点，“她应该没见过你穿球衣的样子吧？”
叶凌枫余光往右手边的苏橙月稍稍移去一些，拒绝漾姐，“周末吧，回去还有作业要做。”
漾姐只笑笑，不接话，挥手让他们回去。
叶凌枫往前走，苏橙月跟在一旁，慢一小步，走时回过头去看漾姐，她笑得意味深长。
这样一看，她好像不是叶凌枫的女朋友，所以，书包里的痛经贴有可能是她送的。
因为叶凌枫没有送这个东西给她的理由，她毕竟没跟他在一起，而他早上忽悠完漾姐，就她一个人知道。
她的脸忽红忽白，全被叶凌枫收进眼底。
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漾姐把你书包拿走过。”
沉静又平淡的语气。
明显是在告诉她，书包里的痛经贴是漾姐放的，叫她不要多想。
“喔。”
苏橙月吁一口气，耳尖的红慢慢消褪，隐入夜色中。
一路的车啸声刮划着浓秋的冷空气，分不清是他释放的气息侵袭入体还是她少穿了衣服，一阵寒凉从两人手臂间掠过，像被冰霜切开一道界线。
她恍然想到，她跟他上的小学是同一个学校，莫名激动起来，“其实，我也在明天学校上过学……”
“不过说来很奇怪，我六年级的时候转学过去，好像就没见过你了呢……”
虽然那时全校都在传他的名字，但她是真的没在一场球赛上看到他出现过。
她径自说着，没有注意到叶凌枫放缓了脚步。
“那时哥哥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想跟你打一场球赛呢！我哥他痴迷篮球的程度不亚于当时的你喔……”
叶凌枫忽然收住脚步，打断她，“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她后面没说的话被打断，嘴唇还呈微启状态，声音半卡在喉间。
意识到他的不开心，她掀起眼皮悄悄地偷看他。“如果这是你的忌讳的话，我以后不提了。”
“……”本来想说什么的，但他莫名被她夹着一丝伤到的语气堵了下，“抱歉，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
他继续朝前走去，把她甩在身后。
苏橙月小跑跟上去，很快放下刚才不愉快的小插曲，“叶凌枫，我突然想到要你帮忙做什么了。”
“说说看。”
“我想放盆仙人掌在你那，你帮我养。”
“养仙人掌？”他皱眉几秒，又很快淡定下来。
苏橙月笑弯了眉，软黄马尾随着她走路一摆一摆的，“对啊，这个要求是可以的吗？”
“确定？”
“嗯，我一直都很想养一株仙人掌，但尝试买了几次都被我妈悄悄扔掉了，所以……”
“你放心，它很好养活的，基本不用什么费心照料，就是它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想看看是长什么样的。”
她有点激动又期盼的样子，莫名戳中他的心。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妈妈教他投篮时，他总是很想让手上投出去的每只球都命中空心，这两者的感觉是那么接近。
“是可以，但我不保证它能活到开花结果那天。”
“谢谢！”虽然他这么说，但她还是笑得很开心，“那我周末拿过去给你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