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里虫声鸣鸣,月色隐藏在云层中,天上群星争辉,紫微星弱。
溪水淌过流石头,蛙声一片。
江朔听见院外有马声嘶鸣,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绕过小片竹林后,看见了刚进门的苏旭。“回来了。”江朔迎上去。苏旭应了声朝江朔走过来。靠近后,淡淡的血腥气从苏旭衣服上散出来,江朔浅浅的皱了皱眉。
“我先去换身衣服。”
江朔在院子里呆了会儿才踩着楼梯上楼,门半掩着,苏旭用发簪把一头乌青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的后背还带着水珠。随手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肌肉起伏,没入腰间深处。
听见脚步声,苏旭扯下挂在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一边系衣带一边走过来。
对视中,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倦意思。
“要亲自见蒙晟一面吗?”
“白雁怎么了?”
“李固清协同刘新慈走私,贩盐,甚至借兵。”
“为什么?”江朔宁可相信蒙晟受奸人蒙蔽来挑拨离间,也不愿相信李固清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海寇年年侵扰,白雁又与阙北相连,朝廷粮草供给不上,苛扣例银,百姓将士衣食难安。”苏旭说到这儿就打住了,他不想再细数一遍李固清的罪行。
“白雁走的是兵部的折子,殷仲堪怎么敢?!”苛扣到李固清不惜与刘新慈同流合污。
梅君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星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散到屋子里,地道里的一幕幕回现在眼前,思绪渐渐飘远,想到了去世的父母,还有白日里小舟上江朔说的话,如何不动容。
梅君兰起身,批了件外衫,正想去院子里坐坐,还没走到楼梯口,便听见了江朔的怒吼:“白雁走的是兵部的折子,殷仲堪怎么敢?”他不知道白雁到底怎么了,可他知道殷仲堪是兵部尚书。
无意做那个隔墙有耳的耳朵,可听见这句话后,梅君兰的脚步止住了。
“舒华,”苏旭看着眼前人的怒容。
“眼下要紧的是大烟的事,殷仲堪在我军中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皇上派殷仲堪和李密做你的监军是知道了什么吗?”
苏旭摇摇头,“不好说,倘若皇上知道,白雁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提及白雁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感伤,李固清怎么就……可若是不这样,白雁的百姓和将士又该怎么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李固清用一生来诠释了这句圣人的哲言。
面对李固清一如江朔不知该如何与刘君安开口谈及他独子的所作所为,这一趟,势必要负尽深恩,江朔隐隐窥到了自己的未来,倘若真的迎来了海晏河清天下平的盛世,他江朔真的敢去享这个太平盛世的福吗。
丝丝缕缕的蛛网缠住了大周,支离破碎的线索,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连第一步都还未踏出。
江朔沉浸在思绪里,他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事件,想把他们连成一张网,好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直到被纳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听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炎清,过几日军队到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好啊,薛骞、谢漾他们几个看见你指定高兴。”
江朔笑着推开苏旭,“跟你说正经的,大军到了之后,整合三军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可不是,哥哥可要帮我。”
“李延昌这人有问题,你多留意。”
“我一个人哪儿这么多心眼子,留意不过来。”苏旭死皮赖脸的跟江朔撒着娇,颇有几分周驰弋的真传。
“苏炎清!”
“这儿!”
“噗嗤!”两人都没忍住笑的开怀,更未察觉门外的梅君兰紧了紧身上的外衫放轻脚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