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几趟,日已近暮。赤橙的晚霞映在天际,照红了溪水。远处青山上,有倦鸟归林,躺在黑色浓烟里的人,归途又在何处。
离老大夫踹开房门,倾刻间脖子上便架上了把明晃晃的薄刃。
“住手,不得无礼!”好在江朔及时赶到。
“哼!”离老大夫把人推开,朝前走了两步。
“离老,这边请。”江朔快步走上去。
离老大夫迈开步子正要走,却突然转身踹了秋锦程一脚,“哼!”背着手跟江朔往里走。
原本压抑严肃的气氛被离老大夫这一脚踹的轻松了些许。但事情不解决,压在众人心里的那块巨石就不会落下。
离老大夫执意要在走在前面前面,一股脑的往前走的,没有梅君兰引路,江朔等人不敢掉以轻心,纵使里面躺着的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瘾君子。但离老大夫走的很快,若不是地道狭窄,怕是要跑起来。
光线越来越暗,苏旭直接把离老大夫扯到了自己身后。长剑出鞘,在昏暗的地道里发出冷冽的寒光。
隧道安静的出奇,没有第一次来听到的呻吟、喊叫声。
察觉到不对劲的离老大夫也冷静下来。跟在苏旭身后放缓了脚步。
淡淡的血腥味从深处传来。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离老大夫脑海里复苏。他推开苏旭往前冲去,不顾一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老头儿!!!”看着离老大夫突然冲上去,储季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握紧手里的扇子,追了上去。
江朔想要拦住储季野,没拦住。想要跟上去,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储季野不能出事。”江朔十分焦急,这句话简直是吼出来的。靖国公世子如果跟着自己出了事,江朔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苏旭不是不知道储季野的安危很重要,但是看着江朔为另一个人罔顾安危,心脏传来窒息的钝痛。
“一起。”苏旭放开手,转身步入血色中。
江朔看着苏旭的侧脸,知道他和苏旭之间需要沟通,但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江朔不敢有半分懈怠。
江朔想在一切都尘埃落地后,再去直视和苏旭的这份感情。譬如此刻,江朔很自然的把与苏旭的问题放在了之后想要解决完案子,再去处理。可他没料到案子越查越深,手忙脚乱之际,根本无暇顾及,以至于抱憾终身。
最后一刻,江朔不曾后悔,但若是再来一次,一定把苏炎清放在首位。
周驰弋和江承佑拿着剑,严阵以待,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意外。
没有打斗声,只余满地狼籍。
梅君兰跌坐在墙角,他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离老大夫踏着血迹,想要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你们被跟踪了。”梅君兰撑着墙站起来,嘴角带着血迹。
江朔扶着梅君兰在干净的地方坐下,离老大夫过来给梅君兰检查伤势。
“怎么回事?”江朔问道。
“你们被跟踪了。”梅君兰狠狠的擦过嘴角,眼里尽是血丝。
或许是江朔着实太冒进了,他想要尽快查出这地下藏着的污垢。没想到打草惊蛇,这十几条人命就是对方给的警告。
原本稍有些头绪的线索,又断掉了。此刻江朔才真切的意识到,那张网背后的人,不可小觑。
敢在靖国公府和镇北王府前杀人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遍地的尸体,江朔感觉棘手甚至有些不寒而栗。一路上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纵使他已久不在军中,可苏旭和周驰弋也没看出问题。
守在门口的秋锦程也并未看到有人进出。江朔想到了元郎离开的地方。
“这里一直都被人盯着,你们的行为把他们逼急了。”梅君兰站在书架前对江朔道:“我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快。”
“我父亲死后,我一直在查大烟的来源。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大海上。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但大概就是最近几年。”梅君兰从书架的暗格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里面是我所收集到的,抽大烟的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或许还活着。”梅君兰把盒子递给江朔,静默不语。
“多谢”江朔摩挲着盒子上的纹路,他知道今天之后,里面记载的人,怕是死的差不多了。江朔注视着梅君兰,沉声道:“我以镇北王府的名义起誓,必将肃清大烟,严惩不贷。”
梅君兰收起眼里的悲愤,只余下化不尽的愁绪:“但愿我梅君兰能够活着看到那一天。”
一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去了驿馆。
江朔吩咐人去处理尸体。此事不能声张,只能就地掩埋。
离老大夫执意要跟着去,江朔无奈,“炎清,你陪离老走一趟吧。”
看着江朔眼里的疲惫,苏旭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点头。
“梅公子,劳烦暂且在驿馆住下。”
梅君兰并未向上次一样推脱,跟着江朔往楼上走。
“我回去一趟。”储季野骑着马慢悠悠的朝府邸走去,在脑海里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种种。
平阳要变天了。
藏在繁华之下的血污被翻出来,会溅在所有人身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