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长篇】世无绝对 14

“快重新点燃火把！”

耳听到自家疆主厉声下令，被雁王适才一阵暴风骤雨般急攻而变得零星四散的魔兵们这才恍然回神，附近的几个属下也纷纷仓忙向身上摸去，倒真有一个从怀里摸出了燧石，敲击了两下冒出点点火星。

应龙师大喜，连声催促快点，但那个魔兵没有可燃物件，仅有星火尚不得燃。其它几个魔属见状也帮忙在地面上四下乱摸，但触眼所及都是一片漆黑，洞穴又极是广袤，脚下乱石零碎，火把哪有那么好找？

正于此时，黑暗中一只手悄然伸来，将一束物事塞到那手持燧石的魔兵怀里。那魔一怔，满怀的触感摸之似是浸了油的干燥松枝捆，闻之还隐有松脂味道。

不费事便得到现成的生火物事抢功，魔兵大喜，只道是同事之魔帮忙，边在其上敲击燧石边问：“兄弟，你从哪里捡来的？四下里漆黑，你这眼神倒好。”

手忙脚乱之际，只觉那人在身边隐约哈的笑了一声后，随即整个人倏忽消失，全然感受不到半分气息。

魔兵也来不及细想，手中燧石已燃。黑暗中一束火光乍然亮起，随即爆开，一团惊天火光从小兵怀里突兀窜起，在小兵惨呼声中流星般嗤嗤响着飞上半空，直爆向洞内石顶，瞬间映亮了在场魔众们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不对！是火药，快退！！！！”应龙师气急败坏，他在火把燃起时的注意力尚一直放在找寻洞内匿身的雁王这个重点上，但直到见火光猛然炸开，现场却无其人半点身影，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有诈。

应龙师急怒中大喝一声，率先提真气护住周声，然其它的魔属就没有他这种好运气。

石破天惊的巨响声中，这方洞窟石顶坍塌大半，更缀着乱石如崩，急雨般四下激飞，不吝于大片枪弹扫射威力，魔兵们被压的被压，被击倒的击倒，整个现场血肉横飞，惨叫声连成一片。

跃出洞外的应龙师狼狈不堪，他此行本是带了大群人马围炉雁王，但交手两个时辰，身边就仅剩几个侥幸逃生的哭丧残兵。这结果空自让人气得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可恶！！！雁王！！！！！！！！”

黑暗广袤地窟中，古岳疆朝之主应龙师气急败坏的那声怒吼，远近皆闻。

“有趣！有趣！呵呵，你觉得如何？”

远处，黑暗中僻静的一角，突然响起一个冰冷却饶有趣味的话声。

善于隐匿黑暗中观察乱像，却默许一切发生的魔窟洞主---紧裹严密黑色披风的高个身影，正以无色之眸巨细无疑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其厚重披风下的一只惨白手掌，也正搭在身边恭敬等候的属下肩膀上，玩味似的敲击。

那名属下身体微微一僵，斟词酌句后尚才开口：“属下愚见，敌方这次轻举妄动而来，言语挑衅大胆至极。疆主本是有备，然一时受激，中人圈套，但双方实力对比，疆主胜算仍在。”

“呵呵，那条老龙啊...”一声嗤笑之后，那只不断敲击的手停了停，倒是想起了什么：“摄疸啊，那你对雁王看法如何？”

“这....属下不敢妄言，但观雁王此时言行，虽然靠诡计而一时得胜，不过属下仍是认为，雁王此时出手露尽底牌实非明智，更杂有莽撞失智之感，而且看他与疆主交手，在暗中得占先机的前提下，人却隐退而去，明显本身后力不足。这样看来，不论于智于武，此人都已经大打折扣，并不堪为洞主的对手。”那名被称为摄疸的人毕恭毕敬的道。

“呵呵，你是真这样认为？“

身边低伏的身影似乎更伏低了一些，话声也在一顿之后更为谨慎小心：“是的，属下认为就算雁王一时智计绝伦，现在看来也已经受自身条件所限，并不如先前所想那般，能够事事俱到。”

“哈，你还是如以前那般，观察入微。”斗篷下的黑暗之人哈哈笑了两声，显得极为愉悦，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摄疸你啊，对雁王，你还是看得太浅了。“

“洞主何意？小的愚钝，实在看不破.....”

“呵呵，没什么，只是现在我倒很有兴趣，也是时候去和他们打个照面了。” 高大身影动了一下，将手慢慢笼回斗蓬之下，回身向那处洞穴方向一转，随即无声步入黑暗之中。

“这，洞主需要进一步设伏吗？”，察觉到主人的意图，那属下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问道

“不必节外生枝，免得打乱我的计划，对了，告诉那个不成器的家伙，他可以准备行动了。”

“是！ ”

雁王此时早已远离战场，大约是自有其心事的缘故，向来路循路而回的时候，整个人也显得若有所思。

看似极慢又极快，远处突然有风挨近，由身畔缓缓拂过，这风性质与洞内惯常冰冷的阴风不同，又缓又轻无害得竟生出几分如情人抚摸般的温柔之感，但触身后竟如刀割斧划般疼痛，雁王惊噫了一声，脸色一变，脚步急转，极快速错开几步。

“呵呵，雁王。”耳畔处突兀的响起一个极为阴恻的声音，其调冰寒却偏偏玩味感十足，在死气沉沉也无人踪的广袤阴暗世界，突闻此声，不意之中直让人寒毛直耸。

而且这声音真让人从心底不适----无端从心里生出的更多的，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下沉之感，像是被吐信的毒蛇盯住了。

“千里传音吗？”疑虑之下，雁王几乎要开口相问了，但转念中又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刚才的风刀是真实的，是疼痛的，是致命的，而敌人吐声的气息刚刚也真真切切的就在耳畔。

雁王鎏金双眸里亦不禁现出几分讶异，以他的夜视和素来警觉之能，竟不知有人有意的这般接近身畔。但侧目望去，四周哪有半个人在？

疑惑中，之前如情人般轻缓的风刀消失了，又有其它的风隔空慢慢而来。这次代替的是一个粘腻滑腻之感的风息，拂身之感似是有只冰冷而粘湿的手掌在隔衣而触肌肤，其真实感令人不寒而栗。

隐身之术吗？

雁王鎏金眼眸一厉，断云石冒出紫红之芒旋身而起将雁王护在光圈之中，同时羽国之主的一身煞气也一并向外激飞，抚在身上的冰寒粘腻之感顿时消失无踪。

“雁王阁下，身为贵客何必如此惊慌呢？在下远迎至此地，特意来见。而阁下却不领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未免失礼。”不慌不忙的，那声音在近处哈哈一笑，然冰寒摄人之气不减，反而更生几分压迫。

“既然是待客之道，那阁下何不现身一见，更能诠释汝之真诚。”雁王起手收回断云石，回身冷冷答道。

那声音恻恻一笑：“不急不急，眼下并不是你我正式的会面，既然贵客来了，就总有得深谈机会，只是雁王阁下好似忘记了什么东西，我特意还回，权做见面之礼，请雁王收下如何？”

随着笑声，黑暗中有一点珠光乍现光芒，向雁王所在直直飞来，正是之前雁王为引应龙师而来，而抛弃在乱石堆里的鲛人之珠。

“借花献佛，这只是小小的见面礼，下次再会，吾会有备而来。”

随着话落，那冰冷粘腻的声音和风中的压迫感同时消失了。

看不清形貌的黑暗洞窟之主如幽魂般突然出现，又突然的消失而去。只有地上温皇那枚龙眼大小的珠子在黑暗中孤零零的微弱映着周围丈远之地，在阵阵寒风和死气尤重的乱石映衬下，不尽的诡异和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