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都说了嘛,司机!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司机这个职业很伟大,值得我们的尊重。但是刘阳从听到你被抓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行动,还再三跟我们警方强调你的行为和他没有关系。这,你这怎么看也不是个重要人物啊!”年轻警察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耐心地给他解释着。
一旁的小警官笑得也越来越放肆。
程勇有些被逼急了,大声质问道:“你!你笑什么?”
“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小警官解释道,笑声越来越大。
程勇的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笑得前仰后合的警察。
“哈哈哈哈哈哈,咱就是说,别老给自己加戏哈!你就是一个弃子!用完就扔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年轻警官摆摆手,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他那些年做的事,我都知道!”程勇猛地一拍桌子,铁链震得花花作响。
“说来听听。”年轻警察打开笔记本,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
“还是早早回家吧。”齐安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劝道。
苏木乖乖地坐在床上,看着他忙进忙出地打点着行李,默不作声。
“您老人家到底什么意思呢?”齐安把最后一摞衣服放进行李箱,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兀自说道:“有些奇怪。”
“什么?”
“李誓已经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老李又是谁?这里面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身份,正反两方,相对而立。唯独他,明明和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像是个路人一样。”
她往后一仰,躺在床上,看着窗帘的阴影落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喃喃道:“我要见见他。”
齐安塞箱子的手顿了顿,有些无奈:“大姐,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队里就要让我滚蛋了。”
“诶呀,这块拼图拼不上,我难受嘛。”苏木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的心尖尖上爬来爬去。
这副模样,齐安见多了,他把最后一个箱子的拉链拉上,冷声问道:“你走不走?”
“就见一面。”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声嘟囔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小鹿。
他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这招没用,我已经百毒不侵了。”
—
警察局,鉴定室。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吧嗒!
伴随着一声轻快的回车键,电脑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账册修复后的扫描画面,伴随着鼠标的点击,照片、笔录、会计凭证······一页一页。
鉴定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声响。
陈爻紧紧盯着屏幕,双手紧握成拳,嘴唇因为激动而颤抖。
终于,最后一页翻完了。
“陈队,这里面是刘阳之前所犯的种种罪证,绑架、抢劫、偷税、走私,桩桩件件,都在里面了。”鉴定科室的法医沉声道。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印版,好像是信徒接过主的圣物,眼眶泛红,哽咽道:“都在里面了······七年了······”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跑不掉了。”年轻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陈爻点了点头,他片刻都不愿意再耽误,抹去眼角的泪痕,命令道:“收网!”
—
维木集团,早已人去楼空。
“报告队长,刘阳家里也没有。”
“会所也没有。”
“酒店也没有。”
······
听着对讲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陈爻觉得自己的心硬生生地被人给挖去了一块。
嗡——嗡——嗡——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快来南岸小树林,我们被包围了!”
紧接着是一串忙音。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握住手机,内心的火焰被再次点燃。
—
刘阳早早打探到了一些风声,准备跑路,坐在车上,越想越气。
他当年那么器重的那个李誓,甚至把他当成继承人一样培养,可他竟然是条子,到自己这里卧底就是为了查自己的罪行?
不能忍!
他杀了他们全家,可那本记录着自己罪行的账册却一直了无踪迹。
整整七年,他找了整整七年,却仍然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吧。
可是偏偏,就像是诅咒一样,那个账册竟然回来了。
在他彻底洗白功成名就之际,在他家庭和睦,儿孙满堂的时候,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安享晚年的时候。
必须解决处理掉它,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那一夜,万岛湖上,游轮熊熊燃烧。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有人愿意用生命护住那份证据,就为了让罪人伏法,让英雄瞑目。
不理解,不饶恕。
曾经多么风光无限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知道有一个小女娃一直被养在这里,是那李誓的遗孤,当年自己一时心软,放了那个娃娃,现在算算,也该七八岁了吧。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
自己手底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不知怎么突然转了心性,竟然养了这个女娃娃七年,一直躲在那个南区的小树林里,还以为自己不知道?
幼稚。
但是那个李誓啊,人都死了,还要摆了自己一道。
窝囊、不解、杀念。
最后,他对司机吩咐道:“掉头。”
—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斑,正片大地笼罩在一片燥热之中。
为解答心中疑惑的苏木和齐安,为杀人解恨的刘阳,两方人马,在这里相遇。
“不得不说,你是有些趟雷的本事在身上的。”齐安揶揄道。
对面,刘阳的人正呈半包围状,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苏木狠狠瞪了他一眼,朝着那群人大声喊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快跑吧!”
刘阳悠哉游哉地点了根烟,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威胁。亡命之徒,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既然这次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多拉几个垫背的!
“小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出来吧!不然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他高喝一声。
炙热的风吹过,带来层层热浪。
没有回应。
他下巴一扬,手下人立刻会意,向着他们冲来。
突然,一记尖锐的声响划破空气,一颗石子瞬间击中了其中一人的眼睛。
“啊!”那人发出一声尖叫,吃痛地捂住眼睛。
“这边!”草丛里传来一个声音。
苏木和齐安迅速向着声源的方向跑去,消失在草丛之中。
炎炎热浪在空气中卷动,让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裤腿擦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你到底是谁?和李誓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养着他的孩子?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苏木一边奔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齐安喝住了她。
老李在草丛里跑得飞快,突然,整个人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人呢?”苏木愣了一下,刚要往前跑,突然脚底踏空,整个人滚进了山沟里。
山沟比较逼仄,明显是人工挖的。
她吃痛地捂住膝盖,刚要发声,就被制止住了。
“在这里躲好。”老李小声叮嘱道,紧张兮兮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汗水混着树叶,黏在身上,又闷又难受。
“你孩子呢?”苏木问道。
老李一愣,默不作声,眼中划过一丝警惕。
“应该和我们刚好两个方向,这样所有人都来追我们,孩子就安全了。”齐安小声分析道。
头顶传来微弱的沙沙声,三人纷纷噤声。
刘阳的人已经追到这里了,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
“爸爸!”
突然,一声清脆呼喊从远处传来。
齐安和苏木对视一眼,顿感不妙。
“我女儿!”老李不由分说就要往外冲,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已经跑了出去。
“他在那里,快追!”
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苏木又往山沟里缩了缩,生怕被人发现。
“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呐!”齐安二话不说,把她从山沟里拽了出来,顺着老李的方向追去。
“你大爷的。”苏木愤愤地咒骂了一句,从小包包里掏出防身的电棍。
黑白两道,猫鼠两方,所有人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目光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两方人扭打在了一起。
乌拉~乌拉~
长长的警笛声响起,刘阳手底下的人乱了阵脚,开始四处逃窜。
“警察!都举起手来!”
警方迅速控制住战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小流氓都给拘了起来。
陈爻面色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过树林,他在找,找那个人的身影。
“爸爸,爸爸!”
小姑娘被这场面给吓坏了,张开双手,向着老李跑去。
“诶!”
老李激动地迎了上去,警察来了,他们赢了,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突然,腹部一阵凉意。
他低下头,一柄刀子直直地扎入了自己的肚子,红色的刀刃,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