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走走？”苏木四周扫视了一圈，选择了学校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那里足够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除非穿上有些高中学校发的那种荧光校服。
不知道背后的荧光图案可不可以由学生自己diy。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笑，忽然觉得大家晚上在操场上散步穿着自己用荧光笔画的校服还怪有意思的。
到时候她一定会用红色的荧光棒在自己的校服背面写上四个大字——找到你了。
钟守义紧绷着肩膀，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消逝，默默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苏木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钟守义超过自己，走在自己的侧前方，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这样她可以随时观察到男孩的变化。
穿过几棵低矮的灌木，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树叶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密林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映在钟守义的脸上，衬得他的表情愈发复杂。
走到一个小土包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地望向苏木，说道：“就在这里说吧。”
越过他的头顶，苏木往密林深处瞟了一眼，树木与灌木交错，仿佛无尽的迷宫，不见边际。
就停在这里吧，再往深处走，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我房间里那块让人过敏的破石头，是你干的？”她问道。
“我救了你。”钟守义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你把石头扔了？”
苏木的心咯噔一下，显然对他的问题感到意外。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立刻说话。
见她这样的反应，钟守义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真可惜啊，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就是为了那个吗？”
“为了什么？”苏木反问。
钟守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带笑，不作回答。
苏木眉头皱了皱，对他的这个表情很反感，直接问道：“认识李可欣吗？”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目光下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不认识。”
合理。细细算起来李可欣比他大了十多岁，她当时上小学的时候，钟守义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孩子。
“那你大哥呢？他现在人在哪？”苏木迅速追问。
钟守义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
“你······你问我大哥做什么？”
这个方向对了。
“你不是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你那个大哥，就是杀害里含笑凶手。”苏木语气平淡，却充满威慑。
“我已经搜到证据了，明天就去报警。”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钟守义结结巴巴地反驳，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我都知道了。”
苏木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在钟守义的身上。她察觉到钟守义眼神钟的慌乱，看到他双手在裤缝处上下游移。
果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稍微诈唬一下就露馅了。苏木心中冷笑，这个小孩背后一定有人在指点，教他怎么对付自己。
对付这种小学生，用老师的那种口吻说话是最管用的。
“钟——守——义！”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话音未落，钟守义突然撞开了她，拔腿就跑。
苏木身体一晃，左脚不慎踩在了那个小土堆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后，她望着钟守义已经远去的背影，眼神冷了几分。
—
“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她完全都不按照你说的做。”
“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
最后一节课下课，学生和教职工陆陆续续前往食堂吃饭。教学楼楼梯拐角的角落里，钟守义两手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那头的人的回信。
时间在这静谧的压迫中拖得无比漫长，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却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猛地一怔。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找到你了。”
他猛地抬头，苏木正趴在他上一层楼梯的栏杆上，直勾勾地望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微笑。
他的手一松，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苏木扶着栏杆飞快下楼，钟守义的腿却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
“发的啥？”苏木低头瞟了一眼他的手机界面。
他反应极快，立刻将手机背到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察觉到他的防备，苏木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她的声音放柔了几分，试图缓和紧张的氛围：“其实，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后面的大人谈谈。”
钟守义的目光微微一闪，目光在苏木和楼梯之间游移不定。他依旧紧紧攥着手机，身体绷得很紧，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苏木双手合十：“你之前也说了，你们救过我，是我的恩人，我跟自己的恩人表达一下谢意，不过分吧。”
钟守义眉头紧皱，对苏木的话十分怀疑。他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
见他并没有动摇，苏木不急不躁，转换策略，说道：“不过，学校里让带手机吗？以钟老村长对你学习的关切程度，这手机应该不是他给你买的。那会是谁呢······”
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
“你！”
钟守义终于开口了，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别紧张。”苏木压低声音，笑容和煦，“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学校的，更不会告诉你的父亲。”
看他的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苏木假装担忧道：“被学校发现了倒是还好，顶多把你赶回家嘛。但如果你爸爸知道你在小升初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在偷偷玩手机！？啧啧啧······”
钟守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眉头紧锁，垂下头，不再与苏木对视。
“要不，我先替你保管？”苏木嘴角的笑意更深，轻轻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温和。
钟守义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不定。
突然，楼梯口处的门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门开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急切地把手机塞到了苏木怀里，然后逃也似地跑开了。
“走错了。”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低语，门又关了上去。
楼道里空空荡荡。
“诶，密码还没告诉我呢。”目送着钟守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苏木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轻轻划动屏幕，屏幕亮了，屏保竟然一张《家有儿女》的剧照。
有品位。
苏木默默点头。
—
傍晚，暮色如浓墨般铺展开来。
苏木忙碌了一下午，身心俱疲。此刻她只想回到宿舍，趴在自己的床上看手机。
刚一打开房门，宿舍里竟然挤满了人。张楚和其他团队里的工作人员都聚在桌子旁边，脑袋凑在一起，翘首望着什么。
许棠坐在中间，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干嘛呢？”苏木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也有些好奇。
“我们在给蝴蝶安翅膀。”一名工作人员一边解释，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透过这点空隙，苏木看到桌子上杂乱地摆放着被剪成各种各样形状的羽毛。而桌子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只只有一边翅膀的蝴蝶，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一动不动。许棠正捏着她用来贴假睫毛的小夹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羽毛翅膀黏在蝴蝶的躯体上。
“这蝴蝶死了吧。”苏木小声嘟囔了一句。
“嘘！”一个工作人员制止了她，压低声音解释道，“一开始这蝴蝶老是扑腾，我们就把它放在冰箱里十分钟，让它处于休眠状态。它并不是死了，只是休眠了。”
苏木皱了皱眉头，不理解，但也没表示反对。
不对。她刚走到隔离自己床和许棠床之间的挡板时，突然立住。
“也就是说，我今天一下午都在东奔西走找线索，你们却在这儿混了一下午修蝴蝶？”她的声音冷冷响起，质问道。
闻言，许棠的手僵在了半空，原本专注在蝴蝶身上的人都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她。房间瞬间变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
扫了一眼眼前这群“废物”男人，苏木只觉得一股郁闷之气涌上胸口，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还未经允许私自动我的东西。”她眉心跳动，愤怒在胸腔沸腾。
许棠弯了弯唇角，勾勒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
“我们在拯救一条生命。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他的眼神柔和，笑容温婉，但此情此景，却是那么让人想要抽他。
苏木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收款码。
“这个镊子三百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径直穿过围在桌子旁的工作人员，把手机递到许棠面前。
“好的好的。”许棠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镊子，打开手机扫描了她的二维码，动作干脆利落。
很爽快。
看着手机上的到款信息，苏木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胸口一片敞亮，淡淡说道：“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