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二了！连这种基本技能都做不好！”沈双武厉声喝斥道。

实验室的氛围顿时变得极度紧张，沉默笼罩着每一个人，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教了多少次了！等着你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手术做到一半，病人的手掉下来了！多么大的医疗事故！你担得起吗！谁敢让你做手术！还不戴手套！你根本就不是能力不足的问题，就是懈怠！不重视！马虎！······”

沈双武指着苏木劈头盖脸地训斥着，一连串地批评和职责就像是疾风暴雨一般倾泻而下，苏木感觉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心中叫苦不迭。

咚咚咚~

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沈双武没好气道。

一个学生站在门口，怯生生道：“老师，我们老师说您能不能小声点，他都没法讲课了。”

沈双武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继续”他瞥了眼苏木，冷声道。

苏木见事不妙，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虚弱道：“老师，我肚子疼，需要去医务室。”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让教室里原本缓和的氛围再次凝固，学生们脸上都露出尴尬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沈双武却面不改色，淡淡开口道：“没有哪个医学生会找医务室的医生看病。”

“呃······”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干笑了两声，局促地回答道，“我是想去医务室躺一躺，我也信不过医务室的那帮医生。”

沈双武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看着他步步紧逼的眼神，苏木顿感压力。

压抑、窒息，扑面而来。

在硬刚和撒谎之间，她选择了摆烂，重重地叹了口气，无所谓道：“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沈双武刚要发作，突然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正到处找你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唐毅走了过来，对着苏木笑眯眯道。

苏木眨眨眼睛，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唐毅看着她，眉梢一挑，脸上的笑意愈加温和。

“她是？”沈双武一时有些困惑。

唐毅侧过头，面带微笑地介绍着：“这位小朋友是来找我的，她想要了解一下二尖瓣植入技术。”

苏木立刻乖巧地点点头，跑到唐毅身后，点点头道：“对呀对呀。”

沈双武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明白自己不方便再追问下去，简单地调侃了两句就继续自己的教学了。

—

夕阳染红了整个校园，橙色的光芒洒在树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苏木和唐毅并肩漫步在校园里，影子被拉得很长。

“唐医生，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苏木小声道。

唐毅笑了笑，定定地看着苏木，眼中泛着柔光。

“我知道你。你叫苏木，之前是一名记者，我也看过你写的报道，写的很不错。现在改行做私家侦探了是么？”他笑呵呵地问道，语气中毫无调侃之意。

苏木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吃惊道：“您竟然听说过我？！”

唐毅看着她的面庞，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他的眼神渐渐黯淡，闪过一丝眷恋。

呃······

难不成又是要玩什么莞莞类卿的梗吗？

苏木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视线穿过了喧嚣，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仿佛时空被抽离，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那双眼眸，温润如水，镌刻着深沉的爱意。

“您的朋友，他······不在了吗？”苏木小声问道。

时间再次开始流淌，他再一次被拖回现实。

他微微一笑，十分平静：“她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她有些好奇。

唐毅愣了愣，没有说话。

树叶微微摇曳，轻柔的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所以你跟踪沈大夫是为了什么呢，小侦探？”他温声问道，好像一个长辈在问询自己刚刚恶作剧的孩子。

苏木嘻嘻一笑：“受人之托，不方便透露。”

唐毅扬起下巴，若有所思：“其实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大夫。医术精湛，很负责任。”

“按照经验，您的下一句话就该说“但他的人品不好”阿巴阿巴。”苏木的眼中闪过一丝调皮。

他一愣，呵呵笑了笑，轻声道：“优秀的外科医生往往都有些病态的精神要素。”

苏木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你有看过《刀锋人生》吗？”唐毅问道。

她摇了摇头。

“外壳医生不该是极富有同情心的存在，对病人痛苦的共情、理解、同情等等情绪，在手术时都会干扰医生的决策，稍一犹豫，就可能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导致手术的失败。”他解释道，“这种理性在病患和家属眼里可能是淡漠，但是却是每一位医生必不可缺的素质。没有人比医生更加尊重生命的了！”他一字一顿，眼中闪烁着矍铄的光。

“好有道理。”她小声回应道。

他垂眸看了看她，眼神愈加柔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好了。”

苏木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干笑了两声，缓解心中的尴尬。

“所以唐医生，您那病态的精神要素是什么？”她问道。

唐毅定定地看着她，许久，莞尔一笑：“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光在黑暗中闪烁，路灯投下柔和的光芒，夜风轻轻拂过，吹乱了苏木的头发，带来阵阵清凉。

“喵~喵~”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猫叫声。

她脚步一顿，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细细簌簌的树影后，隐约可见一只黑色的小猫咪。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那还是只小猫崽，四只爪子不断地挣扎着，试图抓住树皮的缝隙，身子紧紧地贴在树枝上，还覆着蓝膜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

“废物。”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借着微弱的灯光便往树上爬。

她爬的越来越高，离小猫越来越近，可小猫却让然紧紧抓住树干，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她毫不理会，一把揪住了小猫的脖颈，开始慢慢往下爬。

突然，一阵风吹过，树枝微微晃动，她的脚滑了一下，身体开始急速下坠。周围的景色一闪而过，紧接着，砰的一声，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上。

“喵呜~”小猫挣脱了她的手，踩着她跑开了。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腰扭伤了。

“这是我的猫。”一个稚嫩的童音从头顶传来。

一个脑袋挡住了她眼前的星空，小男孩垂着头看着她，满脸警惕。

“不用谢。”苏木吃力地撑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小男孩紧跟在她的屁股后面，问道：“阿姨阿姨！你家缺小猫吗？”

苏木眉头一簇，站住了脚步，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小孩子，一句话也不说。

小男孩儿吓得立刻绷直了身子，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叫了声：“姐姐？”

她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姐姐姐姐，你要小猫吗？咪咪它很乖的！”小男孩怀里抱着小猫崽，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刚刚不是说那是你的猫吗？怎么要送人？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负责任，将来得骗多少良家好姑娘啊。”苏木揶揄道。

小男孩愣了下，眼里闪烁着泪花，抽抽嗒嗒地说道：“妈妈不让养了，陈我上学的时候把咪咪扔出去了，我出来找，发现它被困在树上了。”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养！”苏木皱了皱眉，有些厌烦。

“所以，姐姐你能收养它吗？”小男孩低声下气地问道，眼神中满满都是祈求。

“我开的是侦探所，不是收容所，只拿钱办事。”苏木冷冰冰地回应道，越过他，进店，关门。

哗啦啦，卷帘门被拉了下来。

—

盐城医院。

世界被黑色笼罩，只有微弱的灯光穿透漆黑的走廊。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时间在缓慢流淌。

办公室里，灯火明亮。

陈博攥着一摞化验报告，两手止不住地颤抖。

“左室壁弥漫性运动减弱，左心收缩功能百分之三十，二尖瓣重度关闭不全，三尖瓣中度关闭不全。情况很严重啊。”唐毅摘下眼镜，脸色凝重。

陈博的嘴角一颤，满是哭腔：“老师，这怎么办？！我爸爸操劳了一辈子，求求你救他！”

“老人家年纪大了。”唐毅抿了下嘴唇，“这些片子你都看了吗？”

“我，我不敢看。”他的肩膀微微耸起，浑身颤抖。

“常规手术的风险很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唐毅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门而去。

办公室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将外面的喧嚣完全隔绝。陈博独自坐在电脑前，手指无力地敲击着键盘，眼眶渐渐湿润，屏幕上的文字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