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基莉·温迪莎是吧。”听到那个带走沉墨的女人莫名其妙质疑他教育方式芬尼根捏紧了拳头。

“是的，除了与他人争吵外，她在餐桌上的礼仪无可挑剔，应该是贵族出身。个性张扬，却穿着斗篷掩盖面容，可能是为了躲避追踪。战斗中她告诉了我名字，再加上中级魔法师却以巨剑为武器，这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温迪莎家族一个月前无故失踪的长女。”兰斯洛特娓娓道来。

“很好。”芬尼根沉吟片刻，露出个恶劣的笑，“气候逐渐转凉了，找人慰问一下长女失踪的温迪莎家族，稍微透露些有关她个人行踪的信息。”

“是。”兰斯洛特应下。有时候他会接到一些来自芬尼根让人啼笑皆非的私人命令。他的性子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怎么变，兰斯洛特心里无奈摇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就像以前一样待他就好。”低沉的嗓音仿佛浸泡在冷水里。

然而晚上在处理完事务后芬尼根就迫不及待地跟沉墨接上了通讯。

“你还知道回来。”这略带埋怨的语气使沉墨有点恶寒。

“嗯，我遇到很严重的问题，解决不了。”记得示弱，示弱……沉墨默念着瓦尔基莉说的。这样他能否，稍微正常一点？

芬尼根心花怒放，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沉墨有求于他。

他轻微咳嗽了声，压抑下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得意，“尽管说吧。”

“我的食欲消失了。”尽管芬尼根看不到，在室内昏暗的烛光下，沉墨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一定是最近没吃好。那个女人把你带走两天就发生这样的事，这样看来，是不是我更好？”芬尼根顿了顿，“让兰斯带你去吃点好的，我这边也会安排给你送去些用特制配方酿制的开胃药酒。”

“不，和这个无关。”

“她带我喝了很多的酒，酒是好东西，你不是个东西。”沉墨一针见血指出。

“大量喝酒后隔天没食欲是正常的。”他试图安慰沉墨。这时候装傻就对了，他的气量很大。可你怎么能把我和酒比较呢，他心里有点委屈。

“这个情况是在我离开前发生的。我……已经不会产生饥饿感，更糟糕的是，我好像不再喜欢吃东西了。”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确实试图抱住芬尼根这根浮木。

今天的晚餐是奶油浓汤和面包，虽然精神和身体上都再告诫着他“不需要”，他还是坚持吃下，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这具身体是个人类，需要进食。

他的□□和精神似乎在向不可知的方向变化。

芬尼根愣了一下，这确实很严重，那个对美食有追求的沉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捏了捏逐渐紧皱的眉心，那帮庸医只会放血和撬开人的头盖骨拿出零件再装回去。还是请法师治疗比较保险，他自己就是个光系的大魔导师，这个情况的话，估计还要请个精神系的法师……芬尼根暗自估摸着。

但小墨大概不知道，实际上他算是一个亡灵……而亡灵不需要食物再正常不过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复苏的魔族亡灵不但不排斥他的光属性，还拥有普通人类对食物的欲求。

虽然这一切都让小墨在他眼里变得更可爱了。

“放心吧，这不是个大问题，你在那里等着我就好。”这自信的话音落下，沉墨有点烦躁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我可以相信他吗？他不确定，但大魔导师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其他可以解决的人了。

隔了一天，沉墨就见到了迅速赶到显得有点风尘仆仆的芬尼根。

芬尼根垂下眼眸温情地观察着眼前有一段时间未见的小使魔，“你好像……变漂亮了。”

闭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沉墨盯了他一眼。

“事不宜迟。”芬尼根主动握住他的手，沉墨下意识想抽回，他握得发紧了些。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芒从芬尼根的手传递到沉墨身上。

虽然沉墨能感觉到那传递而来的暖意就像流水般滑过了那片混沌与虚无。

芬尼根紫色的眼瞳被金色光芒点亮，他同时扫视着沉墨的身体，“唔，奇怪，似乎没什么问题……”沉睡的魔力回路，精神之海里被他封印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造访了沉墨的精神之海，那条如蛇的白色阶梯乖巧地缩小身型，躲在了巍峨的雪山洞穴里。

而那最近作祟的，无实质的不详力量懒洋洋地看着扑涌过来的光明，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从来不在同一维度上又谈何接触。

芬尼根叹了口气，“或许饥饿感消失并不是件什么坏事，只是你怎么会不喜欢吃东西了呢？看来还是得请精神系的法师……”他忧虑地看着沉墨，“我还记得以前你可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蜘蛛和我闹矛盾直接吵着分开啊！”

又在试图篡改他的记忆，他可是记得分明，捕猎陷阱被破坏，被这个人冤枉成小偷还受了一剑，最后明明是他主动离开的。

他张了张口，刚想反驳。等等，这样不是有点像我在埋怨芬尼根离开他？他狠狠地剐了对方一眼，果然不能和他多说，容易着道！

看到沉墨的愤怒眼神，芬尼根满意地笑了，他不太喜欢两人一见面时对方眼中的陌生与疏离。

他拍了拍沉墨的手以示安慰，这时他衣袍夹层的魔法通讯器滴溜溜地响了起来。

芬尼根啧了一声，还是接起。

“主教大人，今天是巡视您管辖教区修道院的日子。”管家艾伦特意没有使用平时对芬尼根一贯的伯爵称谓。

“噢是吗？我有更加要紧的事处理，把这行程排到下个月，不，以后吧。”芬尼根百无聊赖地吩咐着。

一想到每次巡视看着记录本上那些修女间无所谓的内斗和为芝麻大小的事情数不尽的抱怨他就头疼，偏偏根据视察的规定他不得不对修女一一进行问询，以调解同僚关系，保证修道院的正常运作。

“噢对了，我不在的日子，事务全权交由你把握，像以往那样。”看着沉墨越来越奇怪的眼神，他补充了一句，然后摁灭了通讯器。

“你不需要亲自过来。”沉墨扭过脸去，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听上去无情利落。

芬尼根嘿嘿一笑，“这也是我对艾伦的信任和能力的历练。”他欠扁地把头探去看沉墨扭开的脸，“你怎么了？”

沉墨精致的脸颊上漫起一抹红晕，如初升的红霞，眼里却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荒芜，这矛盾的变化却使芬尼根心跳漏了半拍。

“怎，怎么……我以为你一直知道我是个好人。”芬尼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因为母亲的期许和他自身的渴求，把沉墨卷入这些事情他一直都抱有歉意，更何况这是有且仅有一个的和他建立平等契约的对象，对芬尼根来说沉墨总是有特权的。

那在沉墨的精神内滋长的黑暗也立刻压制住了他突然升腾起来的赧意。听到芬尼根的“好人宣言”他冷漠而不屑地哼了一声。

虽然在芬尼根眼中别扭的小使魔更加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