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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冰魂雪魄不自知,寒泉溅雪震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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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日暮垂西,言盛时自居安酒楼而出,一眼瞧见守在门外有个身穿护甲的侍卫逆光而立。

“你回去吧,今夜陛下不回宫,凡事由我担着。”吩咐完后,她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留下温泊玉在原地怔了几息,后知后觉地低头称是。

温泊玉回到古庙静寺,檐外天色如凉水、清乎澄明。素院里一片清净,鸟语蝉鸣。

她脱下一身护甲,捧起一抔冷水扑在面颊上,水沿着下巴滴落在地。

“泊玉。”身后有人唤道。

“师傅。”温泊玉回身,向方太法师行礼。

方太法师穿着褐黄色的袈裟,面容慈缓,趋步而来。

“今日来整了好大场面的那位姑娘,就是当初你说的、进京赶考的书生朋友?”

“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师傅。

“她可不是普通的书生啊。那位是言将军五十四岁才得的独女,在我这一辈人的记忆里曾是轰动京城的大事。”方太仔细瞧着言盛时,半晌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放在石桌上。温泊玉定睛一看,竟是宫宴那晚言盛时落的香囊。

方太淡然处之:“这是在你房间里捡到的。你素来不喜香料,且这香囊用的是云锦,一般百姓根本买不起。“

“你实话讲来,是不是在外边认识了哪位大户人家的贵人?”

温泊玉一阵局促。女子的香囊一般不会轻易赠人,容易被视为定情信物。但这香囊偏偏并不是人送的,而是她捡来了又不肯归还的。她一次便犯了两道禁忌。

“没…没有。“

也不算撒谎,毕竟言盛时好像根本不认得她,确实不算是“在外边认识了大户人家的贵人”。她今日争做车夫不过因为听别人说陛下安排在这边接应的人是言盛时,可言大人也没有多她一眼。

方太默然,香囊递还给温泊玉。“拿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记得收好。”

温泊玉有些诧异,她万万没想到方太不但不予追究,还把香囊还给了她。生怕方太要改变主意似的夺过香囊、揣进怀中:“…谢师傅。”

漫天繁叶纷纷,在头顶簌簌的响,以声衬静。

方太望着温泊玉出门而去。深庭败木一仗秋,千古寂寥空佛影,明明灭灭、虚景错落间,亦婆娑了她的背影。有谁轻轻叹息了一声。

“因果自种,命数难违……”

*

居安楼内,武怀圣自言盛时一离开后便仔细地查看了香炉。香炉本身寻常,琉璃的盖子配上檀香的木托,香雾从空洞里向上腾起,清雅而别致。那么便是这香料里问题了。

荀甫欣见她如此奇怪的行径,问道:“陛下,这香有何不妥?”

武怀圣自己还未解释明白,便不愿和她言明,随口敷衍:“没有什么不妥。用膳吧。”

比起宫中的菜肴,素斋酒楼里的菜蔬甚是清淡,以前每与言盛时前来都遭人抱怨食之无味,她看着荀甫欣许久未动,忧心起来。

“可是不对胃口?”

“并非。”荀甫欣莞尔轻笑安抚道,“没了侍从,忽而与陛下独处一室,臣有些、有些拘束。”

武怀圣畅言道:“今日你我微服入市,不做君臣,也不做师生,寻常一叙而已……来,先敬你一杯。”

武怀圣足够热烈,荀甫欣也渐渐放松下来,二人把酒言欢,不觉日垂星幕。角落里的香亦早烧尽了。

“今日与老师出游也没买字画,竟看了许多游人乱走!”武怀圣横兴而起,跨过几步站到荀甫欣的身后,身子贴着她的椅背,“该如何补偿我?”

听着这明显的撒娇意味,荀甫欣以为她又是醉了,可又想区区米酿不止于此。她微微一仰,发觉武怀圣的体温竟比她还要低。

“陛下?”

“嗯......”武怀圣未觉自己有何不对。她此刻反倒十分清醒,如早晨睡饱后迎头朝日,满身都是力气。只是额头有些痛,许是米酿所致?

“……朕有些头疼。”

荀甫欣早已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拉着武怀圣坐到身旁,帮她按摩着太阳穴。“陛下感觉如何?”

荀甫欣继续给她揉着,不顾自己的胳膊酸,手法轻柔舒适。

武怀圣侧目,端详着眼前这位每日相见、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人。

今日荀甫欣的衣衫是水蓝色,衬得她整个人温润如玉、彬彬谦和。难得没有束发,褪去了几分朝堂上的锐意坚决,多了几分平易温婉。

因有烛光照亮着,荀甫欣眼下天生的两道青痕不再透着孱弱,反而使原本淡润的眉目显出深邃的俊骨。始终未变的,是她端方稳重的仪态,沉静如水的眼波,时刻严谨的自持。

武怀圣看不久便看得痴了。她并非看中外表的人,只是惊叹于能把刚柔相克结合,一生淡泊持重,惹人敬畏而远之,天下竟然会生出如此奇人。

如此奇人,竟然被她给遇到了。

若非荀甫欣助力,她武怀圣如何能得天下;纵得了天下,又如何能保证不为人鱼肉?

其实真不能怨世上那么多人猜忌怀烈侯、鄙疑她的别有用心。倘若换做武怀圣在朝当个清流直臣,肯定也要弹劾针对这个怀烈侯。

她有治国之才、辅政之功,军中无将名而有威,朝中无官位而领贤。有显赫的家世,有先帝赐爵的背景,又凭女子之身插错游离,进退难觅。偏偏,年纪尚轻的皇帝还眼瞎了似的信任她。

武怀圣忽然笑出了声。荀甫欣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在大周一般如何称呼?”武怀圣嬉笑着自问自答,“在大周叫皇后,别的朝代应该也差不多。”

荀甫欣明显地噎了一下。

“老师,你嫁给朕吧,好不好?”武怀圣转过头来,一本正经满脸期望地看着她。

荀甫欣的眼皮跳了两跳。这若是玩笑话,还可以囫囵哄过去。但此刻武怀圣的视线分明无比坚定、无比倔强。

她是认真的,而且很清醒,既没有酒醉也没有被其他原因影响了意志。是真心话。

武怀圣不满于她长久的沉默,气急败坏地往荀甫欣肩头打了一掌,很轻很轻,像小猫挠人。其实荀甫欣觉得更像小狗,但又觉把皇帝比作狗太不合适,在心底纠正了自己。

武怀圣还不满意,把头往下一埋,在荀甫欣露出的半截锁骨上咬了一口。

“……唔。”荀甫欣毫无防备,吃痛地轻呼出声。

……果然还是比较像小狗。

她那极轻的一声痛呼,吓得武怀圣浑身一激灵抬起头来,再低头看了看锁骨上的牙印。

“……”皇帝的脸上一闪而过了困惑。

事已至此,荀甫欣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又安抚了武怀圣几句。待武怀圣头昏睡去,她脱下外袍盖在了武怀圣身上,唤来侍卫守门,自去庭院中寻言大人。

言盛时似是很惊讶在这时候看到她,扔了手里的木枝条。

“见过怀烈侯大人。”

借月光望去,言盛时面前有一摊晶莹闪光的香粉,旁边扔着一些碎石木枝。荀甫欣微微点头示意:“这是在做什么?”

“一些无聊的小爱好罢了。”言盛时道,“陛下何在?”

“头疼,刚睡下了。”荀甫欣道,“敢问言大人在香炉里加了什么东西?”

言盛时心虚地攥了攥手。“……您不必担忧,陛下无碍,再过一刻钟自会转醒。”

面对着鼎鼎大名的怀烈侯,即使是言盛时这般从小娇惯的性子也所有收敛。倘若来质问她的人是武怀圣,那她自然不怕。

武怀圣对世人自有一套评判标准,一旦入了她的眼,再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怀烈侯不是这样的人。她看到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帮理不帮亲,她干得出来。

言盛时既不沾理也不沾亲,只好在怀烈侯充满威压的视线之下老实交代。

“……这香名作长楼引,味与檀香无异,其谱方是我在老家偶然所得,药性可使人心性返璞、口无遮拦。因其形色无奇,我本想用在朝堂之上,酒席套个话之类的……”

对不住,先用在陛下身上了。

言盛时缩了缩脖子。按她从小的习惯,只要做错事了就装孙子,最后无论多大的事都会化险为夷。不过此时,她在畏缩的表象之下多留了个心眼。

为什么,怀烈侯竟然不受长楼引的影响?

她先前在自己府上试过,可是让十几年暗流汹涌的家门人际关系全现了原形。正因试过药力,她才敢用在武怀圣身上。

武怀圣和怀烈侯共处一室,方圆之地内,为何一人中招而另一人未中?

荀甫欣拿过言盛时递上的香样端究一阵,归还于她:“确是奇物。你好生研究,以后用在正途上。”

“……是。”

言盛时没忍住,叫住了荀甫欣。“请大人留步。”

荀甫欣顿足却没有回首。“什么事?”

“微臣斗胆问,您与陛下,可曾交心?”

“陛下难道不曾与言大人说过?”荀甫欣缓缓轻语,慢条斯理地质问,“倘若言大人不知,何必趁七夕用奇香算计我二人?”

一语道破了心思,言盛时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曾看到大人独自一人去了东城署,想及吴令辰起事时,最早出现的也是东城署。此事并非我想映射什么,我也不会擅自揣度大人的用心,我知外人造谣您与陛下的嫌隙是假。”

“可我并不能确定,陛下待您一片真心,您待她又如何呢?”

荀甫欣久久没有回答,许久,才慢慢转了身。月光洒落在她深邃的一瀑长发上,如寒泉溅雪,瞬间成冰。

那一瞬,言盛时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从温顺贤良的师长,变成了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权臣。

“言大人所思何不直接报与陛下?”荀甫欣冷淡地掷下一句,“不报陛下,用此下作之计试孤,孤有何惧?”

“可是您并未中了我的试探?”言盛时话锋一转,不甘相让,“在下可否求教大人是如何躲过长楼引的?日后我好改进改进,用于‘正途’。”

荀甫欣轻抿唇角:“孤幼时患疾,嗅觉不灵,故而香不入体。”

言盛时也不知她是否讲了实话。

“若无旁事,孤要回去陪陛下了。”荀甫欣刚劲地甩了衣袖,“言大人,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闺蜜来把一下关

闺蜜被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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