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如果我没记错，我回复的不准。”燕君池肩上背着柳源的背包，手上捏着他拿不下的中瓶可乐，对着啃卤鸭腿儿正起劲儿的柳源说。

恶形恶状扯下鸭腿儿上一口肉的柳源毫不受刺激，细嚼慢咽下去之后才说：“腿长在我身上，爱到哪儿到哪儿，你管不着。”

燕君池被他的样子和话给逗笑了，小混蛋就是小混蛋，不管你怎么拒绝，他都有他的门道。

“所以，礼物还是欠我的。”柳源账目门儿清，光剩骨头的鸭腿儿挥来回去，指挥江山的意味十分浓厚。

电梯在十六楼打开，顺手扔了骨头，抱着半只卤鸭的柳源带头往1688去，顺便伸手掐灭某些人再开一间房间的意图，“刚在前台我问过了，国庆节整个酒店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燕君池，你死心了啊，床肯定有我一张。”

抬手在1688门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柳源十分想看见燕君池想掐死自己又不能动手的样子。

结果却大失所望，小表舅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算了，还面色平静的看着自己。柳源心里立刻就慌了。

“你不至于定了别的酒店吧？”人一慌张就容易暴露底线，柳源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瞧见燕君池唇线上翘，一副看了笑话的样子。

“没有。国庆节不好订。”燕君池还算好人，直接告诉了他结果，“我想在进门之前，约法三章。”

呼……柳源听见自己的小内心长叹了一口气，过来之前最惨的结果被排除了，人是能够在身边的，一瞬间就开朗了，“约。”

“不许在对方洗澡的时候靠近浴室。”燕君池上翘的唇线都没有耷拉下来就开始念约法三章。

“你锁门，锁好、锁死。”柳源不屑。

“不许上对方的床睡觉。”燕君池继续第二章。

“给你补充一下，还包括聊天、看剧嗑瓜子儿、打架，思路清晰一点儿燕老师。”柳源继续不屑，甚至帮他完善。

“你的补充我同意。”燕君池想着他从见到自己就吧嗒吧嗒说了好久，又吃了小半只卤鸭，现在应该渴了，把可乐递给他说：“不许谈论任何关于你喜欢我的话题，对应的我也不谈论拒绝你的话题。”

这一条这么绝确实没想到，柳源拧开可乐灌了一大口，靠在门上，对着燕君池眨巴眨巴眼睛，“表舅，你的拒绝套路这么纯熟，让我不禁觉得自己仅仅是前仆后继中的一员而已，非常的有挫败感。”

腾出手来的燕君池终于掏出了房卡，看着懒散样子丢了军队气质的柳源，平了上翘的唇线，点点头说：“是不少。”

“那要是我觉得有机可趁硬上呢？”柳源觉得自己问了这话就是找虐，从小到大见过那么多演员都还要被燕君池给戳中，那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戳中的其他人心自然是数不胜数，反应出这一点之后，柳源心里一下子不好受起来，一是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二是觉得自己下场有点晚，不甘心。

“先打架再打110。”燕君池眼都没眨说完开了房间门。背着柳源的包先进去了，压根不关心柳源怎么消化这句话。

双手抱起装卤鸭子的口袋，也不看看哪块好啃，直接龇牙咬住一块，使劲嚼着想：“在这些强攻燕君池的人中，有没有比自己更勇的？要让小爷知道是谁，一定要废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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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死盯着燕君池吹干了他的头发，柳源觉得自己也是变态的比较认真了，愣是觉得他每一个动作都好看，包括手指头卷头发。

“咦，你头发怎么直了许多，因为洗了吗？”柳源突然发现这人不是自然卷啊，浪费之前单相思的时候思念他的弯弯发丝了。

“因为没有持续维护，所以就快直了。”燕君池关掉吹风，往浴室里放。进门之后才说：“你也觉得烫过这样好？”

“我……一直看你头发都是卷的呀，我以为你自然卷。”柳源想起上回浴缸里突袭他，卷头发滴水的样子不要太杀人。

“嗯。”燕君池敷衍了一声。

柳源想不开，奔到浴室门口双手左右撑着门说：“卷的好看，去烫。”语气之笃定，声调之高昂，一副要做主的样子。

燕君池收好了吹风，回过头来看着他说：“烫这个头发的人说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这个手艺，叫我不要尝试旁的人来毁了。我不喜欢坐在那里等很久，不去。”

原本最后“不去”两个字才是重点的，可柳源现在有点儿抓不住重点，他的重点偏到“烫这个头发的人”身上去了，“这位托尼老师口气真大，你被人家唬住了才乖乖坐下烫的？”

“不收钱，给弄上了，还被威胁剃光头。”说起来，燕君池觉得春花姐拿剪刀的时候真的有一股子末路狂花杀人魔的味道，说不定柳源说得被唬住了是真的。

“所以真是有比自己勇的，还有这种狂霸叼的路子也比自己野……郁闷。”柳源心中想过之后也没有气馁，而是笑着说：“表舅，原来这样你才会就范。”

“剧院那条街就她一家理发店，不就范难道我还要坐个公车到下一条街去吗？”捏起柳源的睡袍袖子，把它的手从浴室门框上提开，燕君池从浴室里出来往床上去，细细想起来今天还是挺累的，想睡了。

被嫌弃着提开的柳源亦步亦趋，眼看着就要跟着走到燕君池的床边了，自觉退一步保持了距离问：“他手艺挺好，那种慵懒大卷的感觉拿捏的很到位，介绍给我，下回我也去。”

燕君池看了一眼他标准的部队头，偏头问：“你们学校对发型没有要求？”

柳源抬手揉太阳穴，深深感觉失算了，“嗯，我买个卷发头套试试吧……”

燕君池躺下，拉被子把自己盖上，“春花姐手艺很好，养的狗也乖，就算理平头也比你头上的水准要高。感兴趣的话可以带你去。

“不感兴趣了。”柳源要被自己蠢死，特别是听到“春花姐”三个字之后。

燕君池听见他的回话时正在闭眼睛，心中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希望他对自己的三分钟热度，赶紧过去……”

看着燕君池规规矩矩的睡姿，柳源曲起一条腿抱着坐在床沿看着他还不甘心，继续骚扰他说：“你要不要关心下李露可新电影的事情？”

“跟她约好了明天看。”燕君池想感谢李露可帮忙报演编舞的事，本来说请她吃一顿，结果她说拜托燕君池看一看自己的电影，还表示可以承担六块钱的点播费。

“我说的不是电影，是李露可。”柳源想让燕君池高高兴兴的睡。

“你说。”燕君池愿意闭着眼睛听他絮叨。

柳源伸手摸过自己的手机，翻到刚才看的那些热门评价，“热评第一条，‘甜的时候甜过初恋，复仇的时候让我想当她的狗，嗷呜……’点赞数二点五万。第二条，‘甜美挂的疯批女主我爱了’，点赞数一点七万条。第三条，‘统统给我记住妹妹的大名——李露可，@露可露可，都给我去她微博下面夸！’，这条点赞十八点八万……你的粉丝踩到风口上了。”

“大风口还是小风口？”睁开了眼睛，燕君池眼角有了笑意，偏头看向柳源，“这是她的演技受到了认可，片子评价怎么样？”

“表舅，你是纯粹不想自己去看对不对？”柳源觉得怎么瞬间成小秘书了？

“那你说说风口的事情。”燕君池确实没有时刻关注娱乐圈或者影视圈动向的习惯。

“大风口还小风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不抓得住。抓住了小风口也能变成大风口，能把猪吹上天的那种大风哦……”柳源喜欢她偏头看自己的样子，虽然又半张脸被遮盖住，但是这种犹抱琵半遮面的感觉十分美好，“我妈和乐姐后天过来。”

“行程里有李露可事宜吗？”燕君池找着了重点。

“有，在我逼着她们看了《贵族学校》之后。”柳源表功。

“谢谢。”

燕君池果然高兴了起来，面上的温柔笑容让柳源再一次心动。

“表舅，对你一分好，就换了你的十分关心。要是对你十分好，能换什么？”

这话问得实在是露骨明白了，燕君池的敏感让他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微微抿住了嘴。

燕君池没有立刻回答，柳源就明白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想要答案吗？

不想的。

不是赌气，是真的不想。

柳源有认真的思考过：想要有好的结果，路途遥远着呢……

“啊，我错了，约法三章第三条：不许谈论任何关于你喜欢我的话题，对应的我也不谈论拒绝你的话题。”柳源好记忆，一字不漏把燕君池说得条款背了出来，然后轻快着说：“晚安，表舅。”

顺手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黑暗也有好的时候，比如现在，仿佛拉上了两个人心儿之间的帘子，让彼此都有了一个可以喘息淡定的地方。时时刻刻对线着，心脏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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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源觉着吧，要不是自己怂恿了老妈和乐姨看上李露可，也不至于现在想骂她两句就算打脸。

五点钟，清晨五点钟，谁给她一个粉丝的大脸，五点钟打电话骚扰她口里爱得深沉的燕老师！

“别紧张，按照老张说的做……”燕君池接通电话之后最先看了另一张床上的柳源，果然还是把他吵到了，已经半坐了起来并且点开了床头柔光灯，燕君池清清楚楚看见少爷垮了脸，手里抱着的枕头被箍得变了形。

起身下穿，赤脚三两步走过来揉揉柳源的头，安抚他躺下，为了不打搅他，燕君池往小阳台上走。

柳源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瞬，又醒了。刚才模模糊糊瞧见他开阳台门时，纱帘飞了起来，说明风大，他就穿了个睡衣，早晨风凉，别吹感冒了……

扔掉枕头，柳源把大浴巾扯起来拽着，跌跌撞撞往阳台上去。

就没有在这儿住，忘了阳台上有个小门槛，绊了一下扑到燕君池身上去。

燕君池听见响动转身，还没来得及问话就看见柳源扑过来，眼明手快拉住他后，他整个人顺势从身后抱住了自己，身上瞬间就小小地僵硬起来。等到大浴巾柔软的细毛触感从下巴上传来，燕君池才能松弛道：“谢谢，你快去睡。”

柳源抱着燕君池不松手，脑袋靠在燕君池背心上讲：“给她说傻乐一下就好了，清醒营业才是正经事，别让这几年的苦白吃了。千万听老张的安排……”

拍拍柳源的手算是回答，等了好几秒，才等到他松手，燕君池回头看着他一步三摇回室内，抬手掩上阳台门，刚才骤然快起来的心跳稍微平复起来，这才对那边又高兴又傻乐的李露可说柳源交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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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断一场睡眠的柳源直接睡到了十一点半，没有起床号的世界太幸福。

睁开眼睛伸个懒腰，偏头看对床，燕君池不在，赶紧叫了一声“表舅”，没人应，换成了拖长声调的“燕、君、池……”还是没人应。

哦噢，燕君池出门了。

明白了这一点后，柳源就放开了，又喊了一声“燕君池，石头脑袋燕君池，瞎眼怪燕君池，冷冰块燕君池……”

念了还不够，深呼吸蓄力，“见鬼的约法三章，最讨厌燕君池了！”

感叹句输出后，房门和防撞结合的咔哒生清脆想起，燕君池淡淡回应刚才的感叹句道：“那你要换个酒店吗？”

“拒绝。”柳源整个人郁闷掉，但嘴巴还能动，“来，让我们互相折磨到老死吧！”

轮到燕君池郁闷掉，关上门后有些想不把手上的饭菜分给柳源一半了。

看着燕君池推着酒店的餐车进来，柳源有了和他继续折磨的力气，从床上站起来，骄傲的抬头挺胸去洗漱。

早饭、午饭一起吃真是太节约了，还不用太油腻，吃着清淡的菜色，柳源还刷手机，看见李露可发了手残视角的自拍谢谢大家认可，没忍住笑了起来，顺手在评论里点赞了“妹子缺专业摄影和修图师以及微博修养指导”的热评。

往下滑看见了狗仔大V@娱乐嗅嗅发的视频，从封面上看是李露可替云贝娜跳舞的那段儿，视角的话是依稀是自己当时偷拍的，瞄了下评论上十万条，柳源挑着眉毛夸赞老张真是又快又准又狠，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顺手点开视频，十秒钟之后看见了燕君池的脸，柳源嗖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了对面默默吃饭的燕君池一跳。瞄了他一眼，顺手给他添了一口饭，说：“就这一点儿了，分吃完好收工。”

“视频上怎么有你？！”柳源哪儿还顾得上吃饭，见鬼，底下评论区的颜控发言点赞数第四了——哥哥好好看！还有CP党萌芽——说是舞指领跳，新晋小花和默默支持他的幕后，好萌！

“是么？”燕君池想起来了，“之前老张说过这事儿，我知道。他那边有两个视频……”

“我只让刀哥剪了李露可的……”柳源说完咬着牙在心中骂了一句“狗日的张之力”，扔下筷子捏电话奔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