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云贝娜的话像是给这顿饭局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作为被问话的人，燕君池却并不着急回答，也没有抬眼看云贝娜，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张之力，从张之力虽然惊讶却也没有什么的大动静的神态里确定了某些心中的疑问，这才慢条斯理看向李露可去。

对着李露可说：“你跳的舞，用了就用了，是没必要通知无足轻重的你。打耳光是故意的，是要你知道怕。对你好意问候也是故意的，是要你知道见好就收。让你来吃这顿饭，是给了你莫大的赏光，赶紧把跳舞这件事情认了就好。

“想对你怎样就怎样，你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能不能出头都不知道的那种，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你现在明白了吗？”

燕君池说的话，李露可向来能懂。一来燕君池是她心中的亮堂月光，二来燕君池说话不怎么带气氛能人人冷静，三来他对李露可是真心的好。

这时候，李露可的脑袋忽然通透了。用力呼吸着看向张之力，张之力点点头。李露可嗖得站起来，一直小心放在膝上的云贝娜送的小礼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瞄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包间门去，大力拉开门，冲了出去。

张之力跟着起身，十分做作的歉意挂在脸上，“KIKI姐不好意思了。”说完伸手对着燕君池做了个请先走的手势。

燕君池淡淡对着KIKI姐点一点头，朝着门口去。

“《入我相思门》的事情可以定下来的。”KIKI姐捏着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见了一点口红，面上笑还是有的。

“定下来了您通知我就好。”张之力对着她也是点点头，毫不留恋转身离去。顺手带上门的一瞬间，听见高脚杯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和KIKI姐压抑道极致的叱责，“你才几斤几两重，玩这一套了？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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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池先出来，问了门口的侍应女士李露可往哪边去，指了电梯，走过去却看到电梯就停在当层，动也没动。往另一边看看，看见了墙转角露出来的裙子边。

回头看见张之力出来了，脸上是关切，向着他抬手示意别过来。张之力秒懂，往前走了些，在那边看不见自己的地方站定。

看到张之力停了下来，燕君池才放心走过去。

他以为李露可会哭的，结果绷着脸死盯着地毯上的枝蔓花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即使看到了燕君池的影子延伸过来也是没有动弹。

燕君池也不说话，在她身边站着。

也不晓得这样静默了多久，李露可抬手抹抹自己的脸，依旧看着地毯上，说：“燕老师，你对我的蠢已经看不下去了才会直接告诉我那番话对不对？”

“我可以说不是，但是也只是好听而已，本质上没有区别。”燕君池淡淡说完，目光落在李露可肩上，“你也不必用‘蠢’这种词来形容自己，每个人都有开窍的时候，开窍前通常叫做不懂事，还不是‘蠢’。”

“是蠢，我刚才还觉得善心待人有好报呢，觉得有希望签到聚合扬泰……”李露可说完这句终于抬头，偏过来看着燕君池说：“我还想要是你也答应，也算同门师兄妹呢……”

燕君池没有说话，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下午的试镜，有一个已经通知过来说录用了。”

“嗯。”李露可终于笑了出来，“谢谢你看不下去捞了我一把……”

“谢老张。”燕君池回头看了看站在那边上等的张之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一定想揍我了……”李露可站起身来，不在靠着墙壁。

却没想这话说得这么小声还是让张之力听见了，在那边恨铁不成钢道：“放心，不打你脸，还比云贝娜下手轻。”

燕君池听着这不在同一个方向的对话，淡淡笑一笑，去把电梯摁开，等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到电梯轿厢里来后，按下了十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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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撩起小阳台上的白纱帘，燕君池背着屋子坐，看得见远山夜色，他面容恬静，双手捧着玻璃杯目光落在深沉的夜色里。

张之力侧坐，手上捏着大瓶的冰可乐。

李露可抱着膝盖面对着房间，整个人都倒靠在椅子上，说话的模样又是平时的娇憨，“这么说来，云贝娜发舞蹈视频的初衷就是想捞回被舞蹈综艺拒绝了的脸面？”

“是，你得感谢她，要不是她的这把虚荣心，你还没有这个机会。”张之力灌了一口可乐，心满意足道，“那个综艺的导演也是真敢，说他们经费紧张，经不起一个舞跳得不怎么样的人这样那样提要求，道不同不相为谋……云贝娜这一两年正当红，确实经常作妖。”

对于这个评价燕君池认同，想起了柳源给自己讲的非要和柳霜意穿同样裙子针锋相对这件事。晃晃玻璃杯里的可乐，燕君池问张之力，“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同意他们的提议？”

不避讳的点点头，张之力不屑道：“我要答应了，只挣一个人情。让她们欠一个人情也没什么具体的好处，而且聚合扬泰里面乱得要死，派系之间斗得你死我活，一手好牌捏着打成这样也只有他们自己觉得了不起。我不同意，把这事情悬而未决的挂着，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这件事情的主动权落在我手上，事情发还是不发都是我说了算。”

“我懂了，所以你才会不要脸的想借她们的关系把我往《入我相思门》这个项目里塞。”李露可说得话能让张之力放心了。

“哎哟，终于转过这个弯了，你一门心思只想结善缘去的吧？”张之力都不想说这家伙，自己也是做了孽，会帮她，“李露可，我再跟你说一次，蛋糕就这么大，下手不狠，就吃不到。”

“所以视频的事情，早晚你会让他被捅出去，对吧？”燕君池没关他们二人的话，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对。不管谈成什么样，我都会在最好的时机把这个事情捅出去。”张之力对着燕君池举起了可乐，“表舅爷，谢谢你点醒了这个憨货，要不是你在这儿，我觉得我能被她气得吃下速效救心丸。”

“不用。”燕君池自觉也看得够精彩了，这就是张之力给自己的回馈，不再需要什么感谢，“什么才是最好的时机？现在趁着云贝娜的这条视屏正红放出去为什么不好？”

“现在放出去，李露可只是想红而已，少了几分成色。”张之力望着燕君池微微笑着说：“如果李露可有作品有口碑的时候放出去，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踏实工作的人被利用……”燕君池明白了，又问张之力，“要等多久？”

张之力笑着说：“网络电影的话，国庆节前上线。反正我把宝压在这部小制作电影上了……”

李露可却害羞了，傻笑着说：“编剧姐姐说好喜欢我演的这个戏，是我收到的最大鼓励了。”

“燕老师我想起个事儿……”张之力终于愿意放下可乐瓶子了，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翻到视频文件递给燕君池，“这儿有两个视频，你看看。”

燕君池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视频，刚看的时候有被惊讶到。

第一个视频是李露可那天晚上跳舞的正机位，剪辑和配乐十分专业，短短一分钟不到，李露可最美的瞬间都展示了出来。第二个视频是有两位舞者的，其中一个是自己。这段视频是从哪里来的燕君池不知道，只是这段视频的剪辑看起来比刚才第一段的还要有冲击力。一个流畅动作从李露可起瞬间变成燕君池结衔，镜头来回，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竟然有一种同场演舞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个拍摄者是不是偏心些，每回镜头落到自己身上，对焦和角度都要更服帖的感觉。

“谁拍的？”燕君池满是关心这个问题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觉得哪个好？”张之力问。

“我觉得有燕老师的好……”一起伸头看的李露可回话最快，“有一种和燕老师双人舞的感觉，我好幸福。”

燕君池的回答却是另外提了一个问题，“要是做跳舞事件的证明，只有露可的那个比较合适吧？”

“不，我觉得有两人的更合适。”张之力笑着反对，正要往下说他的手机有人电话过来，名字显示的是柳少爷，张之力从燕君池跟前拿走接了起来。

柳少爷三个字指向的人是柳源这一点，燕君池一点儿都不怀疑。忽然跳出了这个该在学校好好学习的人，燕君池好像忽然明白是谁拍的视频了。

那天现场导演明明来收了手机的，他在人群里过去又过来，混了个脸熟，手机却是没交装在了怀里。在回想刚才视频拍摄的角度，应该是他当时站得地方……

这么说来视频是他拍的，但是剪辑这么流畅又有质感，应该不是他了吧？而且，他一个医学生哪儿来这么多时间剪辑视频？

想到这些，燕君池看向接电话的张之力，有了和他说两句的冲动。想法刚刚冒出来，却看到张之力有意往房间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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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充电线被柳源斜拉过去又收回，再斜拉起来是因为他听见张之力说云贝娜问燕君池想不想签聚合扬泰……

柳源指向说这女的真敢。

“表舅爷不是凡人，一大段说完了，愣是没看她一眼……你要在场得给他鼓掌。”张之力确实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他当时以为燕君池至少会客气地拒绝，结果是完全没有正眼看过一次，直接无视掉了。

“现在呢？”柳源比较关系燕君池现在心里怎么想，这件事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被骚扰了一样的存在吧？

“什么现在？”张之力对于柳源的想法没有跟上，“我们吗？我们三个刚吃完饭，在房间阳台聊天呢……”

“我说他现在怎么样了，刚才那件事多膈应人啊？”柳源着急了。

“我……”张之力说了一个字就笑了，“你的命根子你自己打电话啊，问我干嘛？我又不是崔莺莺身边的小红娘什么都知道。”

“……”柳源被堵了嘴，硬是说不出话来。

“快求我把电话拿给他。”张之力听不见动静，更乐了。

“滚。”柳源骨气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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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池询问李露可参演网络电影的事情，李露可就把手机里当时的图片翻出来给他看了，质朴的学生裙很适合她。

正说着张之力从里面出来了，面上带着笑看着燕君池。燕君池没有明白他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那个说周末才能打电话的人，在非周末的时候把电话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