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母后听听。”
深庭里的妃子,一生受困于矮矮宫墙,无忧与自由,皆是奢望。
玉芊芸听着这话,想起了一个人,她莞尔一笑:“儿臣近日遇着了一个人,有趣的紧。”
上官彤月来了兴致:“哦?何人能得你这般评价?”
玉芊芸却不说了,只是笑笑:“不过萍水相逢,若当真有机会,儿臣再带来与母后瞧。”
她大概已经忘了吧。
上官彤月对她口中的那个人愈发感兴趣了,不过女儿不说,她也不多问。
“过几日就是你父皇的寿辰,也不知你哥哥能否赶回来。”
她蹙起眉头,此次万寿宴较往昔更重要些,异族所遣使者昨日已入京都,玉玄麟身为大皇子,若不出面,只怕要遭人诟病。
玉芊芸一瞧便知她所忧虑之事,宽慰道:“哥哥心中有数,母后尽管放心便是。倒是五皇弟……儿臣听说他也还未回来?”
上官彤月颇有些无奈:“煜王行踪素来不定,翎妹妹倒想的开,随他去了。”
“总归还有几日,大哥哥与五皇弟从不缺席父皇的寿宴,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异族之人入京,你父皇让墨儿去接见了,楼兰等国皆派人来贺,可这几日,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玉芊芸早知兽王派了子女来京,只是奇怪,兽王从不屑与中原为伍。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但愿别出什么差错吧。
旁的小国倒不足为惧,然成阳王野心昭然,怕是会从中插上一脚。
啧,麻烦。
她暗暗思索,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转而又笑了笑,娇声:“母后何必忧心?前朝之事自有父皇和哥哥们处理,母后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儿臣会保护好母后的~”
上官彤月噗嗤一笑,点点她的额头:“你啊。”
玉芊芸笑嘻嘻靠贴在上官彤月的肩头,掩去面上一丝冷笑。
旁的她不管,可若是敢动她的亲人,那些人就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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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琅声脆,泠泠作响。
铜镜中映出美人淡雅容颜,温婉大方。
美人手执石黛,于脸上细细描摹。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美人面上一喜,转头看过去,淑妃一身黛蓝薄绒羽裳,清冷高贵,宫婢刚说完,她便掀帘而入。
“淑妃妹妹来了,快坐吧。芍药,上茶。”
淑妃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手钏上的珠子。
柳眉描好了,美人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余光注意到她的样子,柔声道:“怎么了这是?”
淑妃蹙起眉:“你可听了白氏蛊毒之事?”
美人不置可否,又拿起一盒胭脂,脂粉细腻,色泽瑰丽。
玉指轻点,往眼尾涂去。
“你该知晓那并非……”
美人猛地顿住,险些晕了妆。
不过一瞬便恢复平常,她笑着打断:“并非什么?白氏妒恨皇后娘娘,下此毒手,因而被陛下杖毙,满宫皆知,不是么?”
淑妃听出了她的提醒之意,也知此言不可乱说,只是她一贯厌恶宫里这些弯弯绕绕。
宫婢端着茶,打了帘子进来。
“贤妃娘娘,您吩咐的天山雪。”
贤妃继续染着胭脂,随口吩咐:“本宫便不必了,给淑妃妹妹沏上。”
淑妃闷闷的尝了一口,贤妃让宫人们都下去,方才低声道:“我知你所想,可这事是板上钉钉的,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逝去之人触怒龙颜?”
“自然不会,只是……我那日瞧见芙嫔去了云风阁。”
贤妃一愣,芙嫔母家势弱,又不讨圣上欢心,入宫多年只孕有一女,如何同云风阁扯上关系了?
淑妃垂眸:“所以我才……”
她止了话音。
“你是最为聪慧的,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溁儿,我知你看不惯这些,可你我如今身在宫中,并非闺阁,行事言语不可随心。你同苏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我知道了。”
贤妃终于描完了妆容,回过头,温婉一笑:“你方才尝了,这天山雪如何?”
淑妃自小聪颖,才情甚高,又是丞相之女,得满京赞誉。
可惜家里有位不省心的妾室,攻于心计,因着她,丞相夫人吃了不少哑巴亏。
淑妃性子刚烈正直,又清冷淡漠,大多数人望而止步,唯有贤妃同她亲近,是交付真心的好友。
而贤妃则是出了名的温柔,楚家名门望族,她却无甚架子,平易近人,广结善缘。
“是好茶,从哪儿得的?”
“二哥哥从寒山带回来的,给我送来尝个鲜,你若喜欢,便让人送去翊坤些。”
她顿了顿,笑意更甚:“我觉着这茶倒与你相配。”
寒山雪,高岭花。
“你又拿我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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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陌兮宫中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待巡逻的侍卫离去,才提着未点明的灯,快步走出宫殿,没入阴影。
二人走的很快,且对这里极为熟悉,东躲西藏,一路下来畅通无阻。
到了一处地方。
“在这儿等着,本嫔待会儿就回来,放机灵点,别让人发现。”
“是。”
头一个说话的黑影点亮手中的灯笼,走进那个地方。
这是片紫竹林,数量不少,遮天盖月。
月光被挡住,这里唯一的光源便是那盏灯。
夜里的紫竹林别有一番风味,朦朦胧胧,摇曳生姿。
前方早有一人在等他,黑影双眼一亮,低呼:“大人!”
那人回过身,竟是玉天璟。
黑影看上去很自责:“没能害死上官彤月,让大人失望了。”
“无妨,谁也不会料到那和尚竟能解这蛊毒。只是你不该陷害白氏,她位份太低,又无家世背景,于我们无甚威胁。”
他一如既往的温润。
黑影眼里是压制的爱慕,可是她不能!
她轻咬下唇:“时间紧急,以我的位份,要陷害给那些高位嫔妃几乎没有可能,只能选她。”
事实上,以她的能力,自然能有办法。
只是她不甘心,凭什么一个青楼女子都能得圣上恩宠,她却不能!
所以她选了白霖落。
至于其他的……
不过早晚的事。
“罢了,本王倒不是来怪你的,只是来告诉你,几日后的万寿宴,有要客,到时见机行事,你是本王安插在宫里唯一的眼线,莫要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
黑影满脑子都是“本王对你的信任”。
她忙不迭应道:“是!”
“行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