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到了末尾，不少官员来给摄政王敬酒。沈鸿锦不好推辞，一一接下。结果整个人都喝的醉醺醺，双眼迷离，分不清方向。

玄夜也不能出面阻拦，看着沈鸿锦一杯一杯的被灌酒，心底担忧不已。自己找了十几年，放在心尖儿的人，你们还放肆地灌酒。玄夜沉默着，想着等年后了给这些人找些事情做。

寒霜在胡烈克列走后，问正在擦剑寒雪：“我见王爷可是有了杀意的，那蠢货的胳膊没断？”这不禁让寒雪想到一种手法——分筋断骨。

：“这分筋断骨表面只是简单的扭伤，实际上，内力早已震碎了筋脉骨骼，不管你用何种方法诊治，都无法探查，更是药石无医。胡烈克列真的是，不作不死。”

寒霜背脊发凉：“还有这种手法？王爷好可怕。”寒雪心中担忧：“我怕王爷旧疾复发，忘记我们初见王爷的时候了？”

沈鸿锦与他们第一次相见，他还是昏迷的状态。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还以为榻上的是个死人，身上是数不尽的伤疤。御医院院首想尽办法才保住沈鸿锦的命，经不起半点折腾。

瞅瞅自家首领释放的威压就知道了，沈鸿锦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不过，他们只猜对了一半。沈鸿锦的状态的确不好，并不是身体不适，而是酒喝多了，胃里翻腾，头晕的厉害。沈崇璟被沈鸿飞拎走，免得丢人。沈鸿锦也醉了，就交给玄夜了。

马车在宫外，沈鸿锦被玄夜搂着，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在呢喃，玄夜听不清他说什么。

刚出宫门，寒霜、寒雪上前帮忙把人放进轿子里。云锦面料的垫子坐上去十分软和，玄夜却没有心思感受。

拿出一早备好的醒酒汤，温柔的喂给沈鸿锦。

刚开始还很配合，或许是味道不太好，没喝几口就开始抗拒了。玄夜轻声哄着他：“王爷，再喝两口，给你吃酥糖。乖，张嘴。”

沈鸿锦头疼得厉害，眼前模糊有个人影，慢慢的和另一个身影重合。推开玄夜的胳膊，扒拉着人家的脑袋来回的看。口中缓慢的念出：“哥~”

玄夜身体一颤，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鼻梁高挺，可容纳万千星辰的双眸，此时充斥着泪水。伸手描绘着怀里沈鸿锦的容貌，心脏被慢慢填满。

：“小九，我在。”无论多久，我一直都在。

记得，八岁那年，出宫执行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杀掉一个贪官。随着尸体的倒下，鲜血浸透了衣衫。自己没等到接头的人，却等来了一个五岁大的乞儿，手里捧着早就凉透的馒头。

小家伙脏兮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发现破庙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吓得躲到香桌后面不敢出来。

玄夜也不恼，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位置，每天出去找的食物，也都给小乞丐分一点。

一个月以来，两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小玄夜送吃的过去，他能哑着声回一个谢字。每次出去，小玄夜都知道身后有个跟屁虫，也没戳穿。小乞丐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就天天跟着他。

小玄夜给他取了个名字：小九。叫的多了，小乞丐也能回应两声。有一天两个黑衣人来到破庙，也让两人相隔十六年，才再次相见。

那是暗卫营的人，他们以为自己任务失败，就一直没来找自他。或许是听了哪儿的风声，又要带自己回去。小玄夜不让，两人就强硬的拖拽着他。

小九抱着好心人给自己的热包子，眼角带笑的回来时，看见小玄夜被人欺负，扔掉手里的包子，张口咬住一人的胳膊。疼的那人一把甩开他。

小九的力气不如大人，身体像风筝一样被掀飞，头撞到香桌的拐角上，陷入昏迷。

小玄夜拼命的嘶吼，挣脱束缚抱起小九，哽咽着：“小九？小九！你们要带我走，做什么伤害小九！我要杀了你们！”

他双眼通红，充满了的杀意，一时间黑衣人竟然被威慑住了：“玄夜，首领还在暗卫营等你。”玄夜再恨，再心疼小九，只能选择回到暗卫营。不然，首领会杀了小九的。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黑衣人退到破庙外，给玄夜留够了空间。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他们心底没有一丝波动，只想快些完成任务，把人带回去。

小九在他的哭声中缓缓醒来，艰难的唤着：“小哥哥。”年幼的两个孩子在此刻，明白了离别意思：此生不再见。

两个时辰后，小玄夜出来了，黑衣人安静的等着他发号施令。大雪淹没了一串串脚印，破庙里小九熟睡着，一切都将被这场大雪掩埋。

回忆至此，玄夜垂眸，轻抚着沈鸿锦的手：感谢上苍，把小九送回自己身边。

沈鸿锦做了一个的梦，梦中有一身着异服的女子，站在一个圆坛上，圆坛的中央有个婴孩，周围站满了人，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他们的背后是漫天大火，伴随着的还有尖叫声和嘶吼声。

紧接着，是漫天大雪，雪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沈鸿锦看不清他的脸，狂风呼啸后，那个身影又变得遥远。跑着想要追上他，确是徒劳无功：“别走。”

暗卫们把沈鸿锦的卧室围了起来，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寒风一改往日嬉笑的面孔，严肃地为榻上昏迷的人诊脉。玄夜坐在一旁，浑身散发着杀气。寒霜和寒雪带着昨夜轮班的暗卫跪在门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王爷昨日醉酒回来后，陷入昏迷，到天亮都没醒来。王府上下静如死水，想活命的，就不要靠近听雨轩。

：“怎么样？王爷为什么还不醒。”玄夜守了一夜，此时他的眼下一片乌青。若是沈鸿锦再不醒，自己就去杀了楼罗国那帮杂碎！

寒风的心砰砰直跳，这尊杀神发起疯来，没人能拦得住：“首，首领。王爷的症状像是陷入了梦魇，时间久了，恐怕伤身。加上王爷本身的伤就没好，还和胡烈克列动手，气血翻涌。属下，”

玄夜看着昏迷的人，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自己离开小九时，他也是这般昏迷不醒。一掌隔空击碎了桌上的茶壶，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先用药，寒霜、寒雪，带着你们手下，把胡烈克列的人头带来！”

院中的人如释重负，接了命令，迅速离开王府。寒风出来时，后背已经湿透：老天爷，快让王爷醒来吧。首领要发疯了。

好在新年所有官员休沐五日，沈鸿锦昏迷的消息，被封锁在王府内。王府来客都是徐伯接待的，想看沈鸿锦的，都被王爷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为由打发走了，但总有一些鼠蛇虫蚁不请自来。

就好像现在，十几个黑衣人被围在院中，插翅难飞。

玄夜站在屋檐下，虽然脸上带笑，却笑的惊悚：“来都来了，留下你们的命再走也不迟。”

说着，暗卫们快速冲上去，手中的武器在歹人身上留下血痕。黑衣人寡不敌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只剩下残肢断臂。

：“首领，这些人耳后都有水滴刺青，是烟雨楼的杀手。”寒玉只能说，烟雨楼的正好撞刀口上，真倒霉。

：“收拾了。”寒玉还想问些什么，回应他只有关门的声音。

大年初三，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摄政王府安安静静，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到玄夜，被拉出做苦力。

榻上的人昏迷了两天，还没有要醒的迹象，也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寒风每天提心吊胆的诊脉，开药方。王爷再不醒，首领真的会疯掉的。

玄夜两天没合眼，衣不解带的守着：“王爷。”

沈鸿锦一直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沈鸿锦是被中药的味道呛醒的：“咳咳，我。”

寒风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急忙道：“首领，王爷醒了。”

玄夜连忙放下手中的信纸，冲过来看着沈鸿锦：“王爷。你终于醒了。”寒玉、寒风和一众暗卫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承受首领的威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