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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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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淙这一昏迷,再也没有醒。而时珣这一走,也再没回来。

如此十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年。

这十年抵上时珣在安玉淙手下拜师的十年。可和安玉淙和时珣那波澜震荡的十年不同,这十年简直风平浪静,祥和得让人难以置信,整十年居然都没有当初一年发生的事情多。

转眼过去,姜煜居然已经三十三岁了。

虽说他这个岁数,在天界连人家的零头都凑不齐,但是放在人间,他也已经快要中年了。姜煜每每想起这点,简直不敢相信。

说真的,他宁愿自己三百三十岁,或者三千三百岁。也是荒唐,这两个大到离谱的数字感觉起来总没有三十三这么让人吃惊。

他也总会暗戳戳地算他师尊和他师弟的岁数。

哇,安玉淙已经四十岁了,好老,太老了,放在人间都得长一大把胡子捋着玩了吧?

时珣那个小屁孩居然也已经三十一岁了?骗人的吧。

时间这东西真的很玄妙。即使故人多年未见,透过时间,也能窥见几分让人惊叹的变化。

安玉淙和时珣,这十年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有的时候姜煜都怀疑时珣是死在魔界禁地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了。可是等他回到采芑殿,看见南穀仍旧在安玉淙寝殿门口给他师尊熬药,就知道这两人都好好的。

那种药味让他感到心安。

他偶尔得了空,也会去帮南穀熬药,问问他安玉淙怎么样了。

前些年南穀脸色总是不太好,回答他的时候也有些敷衍。不过近些年,他倒是也能笑着回答了,可见安玉淙近年来状态确实恢复得不错。

千奕中前几年的时候就走了,而也就是从他走开始,南穀明显感觉高兴多了。

或许是安玉淙确实开始好转了。

姜煜每年都抱着这种微薄的希望,想着他师尊如果醒了,他第一个从长老阁罢工冲到采芑殿去。

可是这愿望到这第十个年头也没有实现。

姜煜收拾着手里的文书,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时珣也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那魔界禁地当真那么难吗?以至于十年都出不来?

时珣再怎么说也是师尊的徒弟,怎么能窝囊到十年都闯不完一个地方呢?

姜煜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没来由地生气。

或许他也只是气时珣留他一个人应付整个天界。

他们不是师兄弟吗?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算怎么回事?

好歹中间也报个平安啊?!

等那兔崽子回来了,他肯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先算他连累师尊受伤,再算他不辞而别多年杳无音信。

不过倒也奇怪,这些年,和他在一起最多的居然是虎至。

虎至对于安玉淙总有种让人莫名其妙的好感。他对于安玉淙这十年多的闭关简直痛心疾首,因此也就对时珣万分痛恨。

姜煜已经不止一次地听他彻头彻尾地怒骂时珣连累神君云云,一开始姜煜还会跟他一起骂,后来姜煜自己也觉得他骂得过分了,就告诉他时珣是他师尊的乾元,让他骂人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

事已至此,姜煜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接受这个现实,并且能在权衡利弊之后冷静地告诉别人了。

虎至果然闭嘴了一段时间。

或者说,他居然难得地沉默了一阵子。

这让宋羟喜出望外,他连夜到姜煜这里取经,言辞诚恳地请教他是如何做到的。

姜煜只道:“他偶像塌房了。”

宋羟迟疑道:“润荒神君醒了吗?”

“没有,是以前的事。”姜煜淡声道,“只不过他现在才知道而已。”

“恕我冒昧,润荒神君的乾元是……”

姜煜瞥了他一眼,道:“你猜。”

“姜公子。”宋羟叹道,“一点点小小的好奇心,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

“……”姜煜偏过头,道:“我那个畜牲师弟。”

宋羟愕然道:“谁?!时公子???”

“好啦,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姜煜道,“别烦我了。”

“不是,为什么?!”宋羟瞠目结舌,“时公子不是他的……徒弟吗???”

“他们信香契合程度是十成。”姜煜道,“最后一句了,滚吧,算我求你的。”

“十成????????!!!!”

宋羟好似被雷劈过一遭似的,彻底懵了。

“我一直以为是那个魔族的漠禁月……居然是时公子???十成???当时神君选面首的时候怎么没直接把他弄进去?有个契合程度是十成的乾元还找什么面首啊???”

姜煜指着门道:“滚。”

虎至那边默默地接受了几天现实,就又回来了。

他居然有些谦虚地问姜煜道:“要不你再重新跟我讲讲你师弟这个人,我觉得我之前可能对他有点误解。”

姜煜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骂得挺嗨的?”

虎至肃然道:“既然是润荒神君看上的人,那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没有过人之处。”姜煜道,“长得人模狗样,信香契合程度和师尊是整十成而已。”

虎至越发肃然,道:“运气也是一种能力。信香契合程度能和神君到十成这地步,绝非常人,原来是我狗眼不识泰山。”

姜煜恶寒道:“你恶不恶心,你这话让师尊听见他都嫌弃你舔狗。”

“爱屋及乌,爱屋及乌。”虎至难得文质彬彬地道,“从前的时候是我对时公子多有冒犯。”

姜煜道:“你也滚吧,求你了,我恶心得今天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在采芑殿的时候,姜煜每回去安玉淙寝殿门口隔着门给他师尊请安,七天里有五天都能看见漠禁月。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和虎至对安玉淙那种盲目又变态的迷恋不同,姜煜倒觉得漠禁月是真的很喜欢他师尊。

东院其他人都是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漠禁月,放着好好的魔君不做,在采芑殿等了安玉淙十多年。

南穀从来都不会放他们进去,只是会在门口简单地告诉他们安玉淙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总而言之,安玉淙在恢复,只是很慢。

漠禁月经常叹气。

他绝口不提时珣,姜煜即使问他,你又不是师尊的乾元,何必这么苦苦守着,漠禁月也不回答。

他或许明白什么,或许知道什么,但是他一撞上这个话题,就是彻底的沉默不语。

他像是在抱着期望等一个回答。

他愿意相信安玉淙没有在骗他。

那段时间太匆匆,太忙乱,太让人手足无措。

所有的细节都很容易被模糊,而记忆里的细节一旦朦胧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就会疯狂生长,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成为支撑一个人的执念。

姜煜后来没有再去触碰这个问题。

这毕竟与他无关。

虽然他知道,安玉淙和时珣,大概真的是两情相悦的。

后来两人的遇见,也不过就是在安玉淙寝殿门口心照不宣地寒暄几句,之后就是一起听南穀平静地讲安玉淙今日怎样。

姜煜这些年里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长老阁一个收拾文书的女仙君。

她是平庸,不过两人感情一开始倒是很好。

后来感情慢慢淡了,那个女仙君似乎也觉得没意思,就跟他分了。

……

这十来年就是七零八碎的,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大事,但是细细数来,也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但是姜煜总觉得日子无聊极了。

没有安玉淙,没有时珣。

这两个原来在他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人,销声匿迹。

他开始频繁地喝酒,和虎至,和南穀,或者跟虎至秦水榭凑一堆,谈天说地,最后一醉方休。

他醉透了以后,别人说他总是喃喃地念师尊,不停地念。

安玉淙是他这辈子里最重要的一个人。即使他还不满一百岁,他现在也敢这么说。

如果没有安玉淙,他在八表那里,不知道会混成什么烂德性。

安玉淙于他来讲,是师长,却又如父如兄。

南穀喝醉了也会喃喃地说安玉淙为什么这次好得那么慢,为什么用了那么多药都不管用,时珣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是现在回来我指定让他进去见他师尊。

虎至千杯不倒,他只会趁姜煜喝醉套他的话。

这十年里细数全是遗憾和思念。

然后它那么快地就过去了,无声无息,好像十天似的。

谁也没走,谁也没变,谁也没回来。

时间仿佛在安玉淙闭关时珣离开那半年里就静止了。

漫长,短暂,却永无止境。

简直要把人逼疯。

他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见安玉淙了。他正坐在书房里面看文书,旁边站着南穀朱雀和尚京汶,姜煜远远地、远远地看见他们,就像寻常时候一样,在讨论,在商议。

可是走近了,所有的幻影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姜煜醉醺醺地想道,如果时珣先回来,如果他现在回来,自己就不揍他了。

所有事情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这两个人谁都行,最好是安玉淙。

快回来吧。

可是。

姜煜陡然又想起来。

安玉淙醒过来以后,还会认识他吗?

他现在因为在长老阁工作,常穿那些文绉绉的长袍,可安玉淙还没有看见过自己穿长袍。

他会不会觉得陌生?

姜煜满面泪痕。

所有的思念都在酒后撞上心头,彻底化开。今夜月是昔日月,今夜人不是当年人。如水夜色里仿佛听得见花落,一片片地,落在石头上、草地上,也落在人的心上。

涟漪空空地荡开,没有一点回响。

唯有思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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